盧仚跑得飛快。

小巷裡的那些殺手男子,一個個都是江湖經驗老到至極的老手。

看到盧仚騰空而起,輕鬆躍起十幾丈的身法,就知道自己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不可能追上盧仚。

沒有任何一人徒勞的攻擊盧仚,他們面無表情的,組成詭異的殺陣,聯手殺向了熊頂天。

可憐熊頂天,一身橫煉功夫已經爐火純青,實力高深得很。

奈何橫煉武修,天生的弱點放在這裡。

他跳不得多高,最多原地跳起五六丈。

他跑不得多快,最多比常人快一兩倍。

而這些殺手的身法雖然不如盧仚,任何一人都比他跳得高,比他跑得快。

一群人圍著熊頂天,各種歹毒的招式猶如暴風驟雨,偏偏沒什麼聲響的籠罩住了熊頂天。

大把淬毒的暗器砸向熊頂天。

渾身肌肉凸起,熊頂天雙臂一揮,大片飛刀、飛針、蒺藜、鐵砂、金錢鏢等物件四散飛濺。

他吐氣開聲,剛要一拳轟向一名湊到自己身前,朝著自己小腹連捅了七八刀的漢子,一個拳頭大小的紙包就突然從人群中飛出,砸向了他的面門。

熊頂天下意識的一巴掌扇在了紙包上,‘噗’的一下紙包炸開,大片石灰飛濺,朝著他的面孔噴了過來。

熊頂天怪叫一聲,雙手急忙護住面門,邁開大步向後急退。

就算橫煉功夫修煉得再高,人體總有幾處部位是極難修煉到的,眼睛就是這樣的一處致命弱點,以熊頂天的實力,尋常人的拳頭傷不了他的雙眼,但是也擋不住歹毒的石灰。

剛剛向後退了兩步,熊頂天的腰帶突然一鬆。

這些殺手下手極狠,幾乎毫無底線可言,他雙手護著面孔向後退,兩名殺手衝到他身邊,先是用短劍朝著他的兩側腰子捅了七八劍,發現根本無法刺破他的面板,就乾脆兩劍劈斷了他的腰帶。

如此魁梧的熊頂天,腰帶斷裂,大燈籠褲‘唰’的一下就往下滑。

作為熊氏武館的館主,熊頂天毫無疑問是個要臉的。

他怪叫一聲,近乎本能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向下滑落的褲子。還沒等他來得及將褲子提起,就聽‘嗤嗤’幾聲響,他大燈籠褲裡面的大褲頭,被兩個殺手幾劍劈得粉碎。

又是一聲怪叫,熊頂天猛地並起雙腿,兩手狼狽的擋住了身前。

地面上,四個圓滾滾的胖球一般的殺手飛滾而來,他們手腳齊動,猶如牛皮繩一樣纏住了步伐散亂的熊頂天雙腿,輕輕一掰一扯,熊頂天就大吼一聲,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不等熊頂天掙扎爬起,一群殺手已經撲了上去。

有人朝著他臉上不斷的撒石灰。

有人拎著一尺多長的鋼針往他的耳朵孔裡亂扎。

更有人拎著精巧的鶴嘴鋤,朝著他雙手揮舞時不小心露出來的小腦袋一通亂鑿。

‘嗤嗤’聲中,數十根黑漆漆的細細鋼絲猛地纏住了熊頂天的脖頸、手肘、手腕、腳腕、膝蓋,更是一通胡亂交錯,將他的小腦袋也纏在了鋼絲中。

七八個殺手傾盡全力,拉著鋼絲騰空而起,站在小巷兩側院牆上狠狠一拉。

‘嘎吱’聲中,熊頂天九尺之軀被硬生生拉得離地而起,好似蜘蛛網中的蟲子一樣掛在了空中。

剩下的殺手們各出手段,各種歹毒的招式朝著熊頂天就是一通亂掄。

熊頂天閉上嘴,閉上眼,兩隻耳朵猶如豬耳朵一樣忽閃了一下,耳朵猛地閉起,將耳道遮擋得結結實實。

石灰灑在臉上。

鋼針猛扎耳朵。

鶴嘴鋤‘咣咣咣’一通亂打。

短刀、短劍,淬毒的鋼針、鐵椎等物在渾身上下亂刺。

甚至有人蹲在熊頂天身體下方,手持兵器,朝他‘辱沒斯文’、‘不可名狀’之處亂戳。

熊頂天渾身肌肉凸起,一根根血管跳動扭曲,苦苦抵擋著這些殺手毫無底線、毫無節操的瘋狂圍毆。

也就是他的橫煉功夫真的到了一個極高深的火候,就連尋常男子最脆弱的致命處都淬鍊得堅硬如鋼,三十位上下的殺手圍著他一通搗鼓,七八個呼吸間居然沒能傷損他分毫。

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響起:“潑油,燒之!”

熊頂天的身體驟然一僵,渾身毛孔一下子就滲出了黃豆大小的冷汗。

他如今的確是鋼筋鐵骨、刀槍不入,但是他還是一個凡人,他還不是神仙。把他丟進水裡,他會被淹死;把他活埋地裡,他會被悶死;用烈火焚燒,他同樣會被燒死。

胸膛裡一聲洪亮的咆哮聲響起。

被殺手們怪異、下作的手段打得措手不及的熊頂天渾身肌肉膨脹,他四肢猛地向內一縮,站在院牆上瘋狂拉扯鋼絲的七八位殺手立足不穩,一頭從院牆上栽倒。

一聲大吼響起,熊頂天身邊離得最近的幾個殺手雙耳同時噴出血水,被他這一聲大吼震碎了耳膜,震傷了腦子。

熊頂天落地,他也顧不得大燈籠褲和褲衩的問題了,他雙腿穩穩站在地上,‘呼呼呼’,伴隨著沉悶的破風聲,他雙腿猶如攻城錘,朝著四周連續十幾腿轟了出去。

圍在熊頂天身邊的殺手紛紛閃避,唯有那幾個被吼聲震傷了腦子的殺手閃避不及,被熊頂天一腿一個踢飛了出去。

骨折聲不斷,幾個殺手飛起,一頭撞在了小巷兩側的院牆上。

院牆崩塌,幾個殺手變成了一團團狼藉的血肉,撞穿了院牆飛了進去。

熊頂天依舊閉著眼,揮動著雙手朝著四周一通亂打。

他的動作飛快,拳頭帶起狂風,帶起連片的炸雷聲。

一群殺手硬生生被熊頂天逼得靠近不得,他們只能繞著熊頂天亂竄,好似一群兇殘的鬣狗圍著一頭髮狂的野牛,隨時準備瞅準了空子,給熊頂天致命的一擊。

但是這些殺手冷漠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絲焦灼的情緒波動。

他們已經在熊頂天的身上浪費了不少時間。

盧仚已經逃跑了有一小會兒。

他們一時半會的,還沒辦法拾掇了熊頂天。

他們的撤退路線,是經過了精心的計算,精心的設計,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此刻應該已經躲進了安全的藏身據點,足以避開後續的大胤官方大搜捕。

但是有了熊頂天和盧仚這一樁意外,他們這一隊人預先準備的藏身據點,顯然是不能用了。

“我等今日必死無疑,拖他一起上路。”剛才發號施令,要殺手們用火油燒死熊頂天的冷酷聲音再次響起:“服燃血丹,和這廝玉石俱焚。”

殺手們的攻擊驟然一滯。

他們紛紛退後了兩步,張開嘴,一口將自己的衣領咬了下來。

一口將衣領扯得稀爛,這些殺手同時服下了一顆色澤殷紅,表面有一絲絲黑色火焰紋路,看上去極其邪異的丹丸。

一個呼吸後,這些殺手同時發出了野牛受傷一般的‘哞哞’喘氣聲。

他們面板變得通紅,雙眼充血凸起,面板下一根根血管怪異的凸起,‘嘩啦啦’的血液流淌聲變得清晰可聞。

他們的心跳速度驟然加快了數倍,原本冷漠,甚至死氣沉沉的目光,驟然變得瘋狂無比。

十幾個拳頭大小的瓷瓶被這些殺手投擲了出去。

熊頂天揮動重拳,將投向自己的瓷瓶全都擊碎。

瓷瓶破碎,亮晶晶的火油灑遍了熊頂天的雙臂,火油中混有白磷等引火物,一碰到空氣,加上瓷瓶碎片的摩擦,磷火‘呼’的一下在熊頂天的手臂上燃燒起來。

熊頂天悶哼,痛呼。

刀槍劈砍,他絲毫無懼,但是這烈火焚身,卻讓他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痛苦。

不過,橫煉功夫到了他這種地步,他的皮肉對烈火的抗性也比尋常人強出了許多,雖然痛,但是他依舊咬著牙,亡命的揮拳攻擊,一頭撞在了小向一側的院牆上。

院牆後面,就是剛才熊頂天藏身,準備埋伏盧仚的小院。

小院裡燈火昏暗,熊頂天嘶吼著破牆而入,揮動著兩條燃燒的手臂,亡命的朝著前方的大門衝去。

衝出大門,就是一條大街,此刻外面大街上密佈無數的禁軍、衙役、武侯、守宮監,只要能衝過小院,只要能衝出大門,這些殺手就死定了,而他也就徹底安全了。

服用了所謂的燃血丹,變得瘋狂的殺手們飛撲了上去。

他們原本身法就比熊頂天快了不少,服用燃血丹後,他們更是快得猶如鬼魅一樣,而且變得力大絕倫,更是悍不畏死。

他們一個蹦跳就衝到了熊頂天身邊,七手八腳的纏住了他,將他重重的抱摔砸在了地上。

拳擊,膝頂,牙齒撕扯,更有各色兵器瘋狂的劈砍穿刺。

拳頭撞得粉碎。

膝蓋撞得稀爛。

牙齒被反震力量震成了碎片。

各色兵器也在熊頂天的身上撞得扭曲折斷。

熊頂天痛呼大吼,朝著小院大門的方向狂呼:“來人啊,有刺客,這裡有刺客!”

剛剛飛竄出去的盧仚,此刻又跑了回來。

他剛剛只是當著這些殺手的面,裝模作樣向遠處逃遁,實則是他只是在數百丈外略等了一會兒,又原路衝了回來。

見到那些失去靈智的殺手在瘋狂的攻擊熊頂天,盧仚從腰帶裡掏出一顆彈丸,抖手打上了天空。

‘嘭’!

一團血色火光在空中爆發。

四面八方喧譁聲大起,眼看著一個個守宮監的高手騰空而起,踏著屋脊朝著這邊飛速奔來。

四周街道上,也響起了大隊禁軍快速賓士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