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鬼亂告一段落,盧仚得了極大好處的同時。

大丞相府西北面,就是颼颼西北風吹來的方向,有兩架馬車好端端的行走在大街上,突然馭馬失驚,兩架馬車撞在了一起。

車廂裡有取暖的小火爐,當即引燃了車廂。

車廂裡不知道裝了什麼貨物,火焰一起,頓時飄出無比濃密的青煙,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隨著西北風,直撲大丞相府周邊。

異香撲鼻,大丞相府內外巡弋的城防軍士兵,各處明崗暗哨駐守的丞相府護衛,無不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只覺渾身暖爽,一股熱力順著血液直衝腦門。

大丞相府西面,一座高樓上,幾名身穿輕紗的少女突兀的出現在屋頂,她們手持銀鈴,輕輕撞擊,‘叮叮’妙音隨風向四周傳開。

這‘叮叮’聲有著奇異的節奏,那些士兵、護衛聽到這聲響,就覺得渾身燥熱,一顆心變得七上八下的,情緒不知不覺被控制。

那些少女開始輕歌曼舞。

她們‘嘻嘻’笑著,溫柔甜美的笑聲宛如天籟,在強大元罡的推動下,隨風傳出十幾裡地,將周邊街坊整個籠罩在內。

大丞相府北面,距離燃燒的兩架火車最近的地方,一隊身披重甲,手持長戈,列隊從丞相府城牆外走過的城防軍士卒中,突然有兩名士卒大聲嘶吼著,揮動長戈朝著身邊同袍就是一通亂殺。

明晃晃三尺戈頭勢如破竹,洞穿了好幾個士兵的身體。

被重創計程車兵嘶聲慘嚎,他們不知所措的看著突然暴起發難的同袍,雙眼頃刻間染上了一層血色。

他們揮動兵器,朝著暴起傷人者發動了凌厲的反擊。

領隊的軍官還沒來得及制止這些突然瘋狂的下屬,他的眼珠也蒙上了一層血色。

在少女們輕柔的笑聲中,軍官拔劍而起,劍鋒上一抹慘白色元罡繚繞,他嘶聲咆哮,一劍揮出,七八名士卒胸口中劍,紛紛吐血飛起。

這一隊城防軍士卒發生的事情,猶如瘟疫一樣迅速擴散開。

一如前些日子四極坊的翻版,大丞相府周邊,原本好端端計程車兵、護衛們,甚至包括大丞相府內的家丁、僕役、丫鬟、侍女,還有那些工匠、廚司、僕婦、雜役,無不雙眼充血,猶如瘋魔一樣向身邊的人發動了進攻。

大丞相府,頓時亂成一片。

後院小山上,高樓下,一名大丞相府的長史猛地順著石階向上疾奔,同時厲聲喝道:“丞相大人,府邸有變,有人在搗鬼……還請丞相……”

‘嗤嗤’幾聲響,四面八方,大丞相府周邊,一支支響箭沖天飛起,然後在高空中炸成了一團團火光。

喊殺聲四起,大丞相府正南、正西兩座府門被攻破,一隊隊身穿各色衣物,身披重甲,手持利刃,長相平平無奇的男子一聲不吭的,大踏步闖進了大丞相府。

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他們當中,很有一批素質極高的箭手,他們緊跟著隊伍前行,遇到敵人,就是一蓬箭矢劈頭蓋臉的射去,大胤官造的破甲箭矢殺傷力極大,大丞相府內這些沒有著甲,只是佩戴了刀劍等隨身兵器的護衛,是一射就是一個對穿的血窟窿。

和禁軍、羽林軍中的,那些組成大隊,在戰場上進行箭雨覆蓋的弓箭手不同。

這些襲擊者隊伍中的箭手,他們自行其是,自行挑選目標,每一箭都好像黑暗中毒蛇暴起發難的毒牙,精準、狠辣、一擊斃命。

這是江湖手段。

他們在混戰中的威脅,比禁軍、羽林軍的同樣更加危險十倍。

“來……”一名護衛頭領強忍著心中嗜血、殺戮的衝動,從黑暗中竄出,正要招呼援兵,一支箭矢呼嘯襲來,將他喉嚨洞穿。

“有……”又一名城防軍將領帶著幾名下屬踉蹌衝出。

一蓬箭矢襲來,這名渾身燥熱、四肢卻有點脫力的城防軍將領,還有他身後的幾名悍卒渾身要害中箭,渾身飆血倒在地上。

“何……”一名大丞相府的屬官從自己公房中衝出,揮動一柄輕飄飄的文官裝飾用劍,正要大聲呵斥,十幾支箭矢幾乎同時釘上他全身要害,差點沒把他打成碎片。

兩個拳頭大小的火油罐飛出,狠狠砸進了這名屬官的公房。

火油四濺,磷火引燃了火油,公房迅速陷入了火光中。

火頭在大丞相府四周升起,和遠處街坊中上百個火頭遙相呼應,一根根黑色煙柱直衝天空,和天空的濃雲連成了一片。

不知道是天時異變,還是天地有感。

大冬天的烏雲堆裡,突然一聲沉悶的雷霆聲響起,一道道電光猶如車輪,翻滾著從天空碾壓過去,烏雲縫隙中,大片電光閃爍,照亮了燃燒中的鯤鵬坊。

鯤鵬坊內,四面八方響起了急促的哨子聲、銅鑼聲,一群群巡街武侯、坊令衙役、城防軍士兵猶如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有人倉皇摔倒在地,摔得滿臉是血。

鯤鵬坊內居住的,多為皇親國戚、頂級官宦。

到處起火,到處都有這些大人物的護衛在嘶吼咆哮,他們揮動著各位大人的身份牙牌,勒令大街上亂竄的武侯、衙役、士卒們,趕緊將自家府邸包圍起來,不能讓自家大人出半點危險。

到處都是火,到處都是煙,到處都是亂跑的人群,到處都是手舞足蹈的各家護衛、家丁。

沒想到鯤鵬坊居然會遇襲。

大胤立國一千八百多年,除了剛建國那十幾年,還有前朝餘孽猛不丁的跳出來殺殺人、放放火,一千八百年來,大胤已經安寧祥和了太多年。

尤其是,鯤鵬坊,皇城根下的超品坊市,誰能在這裡放火?誰敢在這裡放火?

鯤鵬坊,在這一夜,就好像一個不設防的小姑娘,光溜溜的暴露在某些蓄謀已久的人面前,頃刻間陷入了極端被動、極度混亂的狀態。

‘噗嗤’聲不絕於耳。

一萬多名殺手團團圍住了大丞相府,他們衝進了府邸,一路殺人放火,頃刻間就殺穿了小半個府邸。

當場丞相朱崇,對自己的安全還是極其用心的。

平日裡,他的府邸周邊,有數千城防軍士卒駐紮,他自家府邸裡,更常年有大量家將護衛坐鎮,那些家丁、僕役,也多為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漢。

但是異香撲鼻,妙音亂神,大丞相府周邊的城防軍士卒,還有府邸裡的家將護衛們,戰力被削弱了大半,他們內部還掀起了內亂,相互殺得血肉橫飛。

這些殺手四面合圍,極有效率的順著府邸中的一條條遊廊、甬道,一路向核心區域殺了過去。

所過之處,無論家將、護衛、家丁、僕役,乃至那些小廝、侍女,甚至是同樣陷入混亂中的看家狗,全都被一刀剁翻,然後再被補上十幾刀,死得不能再死。

這些殺手更將火油罐四處亂丟,到處亂砸,短短一盞茶時間,小半個大丞相府的房子就燃成了一片火海。

除了放火,這些殺手還下毒。

他們丟出的各種彈丸紛紛爆裂,一團團毒煙、毒粉亂噴亂灑,空氣中刺鼻的味道瀰漫,一些還有餘力抵抗的護衛,也在毒氣中紛紛倒地。

但是,這裡終究是大胤大丞相的府邸。

這些殺手打了大丞相府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很順利的攻入了大丞相府,將外圍那些屬官平日裡辦公的公房一掃而空,然後衝進了二重門,衝進了大丞相平日裡待客、理事的中間區域。

這裡的防禦,比起外圍更加森嚴。

這些殺手,也終於碰到了大丞相府的中堅武力。

一隊數百名身披重甲,面上蒙著打溼水的厚毛巾,手持特製斬馬刀的甲士,在十幾名長袍羽冠、神態從容的男子帶領下,一字兒排開,擋在了狂突猛進的殺手隊伍面。

一聲輕嘶,數百殺手揮動兵器,悍勇無比的衝了上去。

一字兒排開的甲士整齊劃一的舉起斬馬刀,數百柄斬馬刀的刀鋒上,一抹元罡幽光閃爍,他們齊齊揮刀,刀鋒撕裂空氣,發出尖銳可怕的裂帛聲響。

一刀落下,數百殺手還沒能靠近這些甲士,就連人帶兵器,連帶身上甲冑一併被劈成兩片。

又是一隊殺手湧上,甲士們再次揮刀,又是數百殺手被斬成了兩段。

如此連續衝鋒了六波,將近兩千名殺手被這些甲士輕鬆斬殺,有人被劈成兩段,一時半會沒死,他們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著,終於忍不住劇痛,發出了淒厲的慘嗥聲。

就有殺手當中的高手衝出。

他們同樣身披重甲,手持沉重的長兵器如長矛、馬槊、重戟、狼牙棒等,悍勇無比的衝向了攔路的甲士。

這些殺手中的高手,顯然比那些沉默不語的殺手多了幾分自主性。

他們一邊大步疾衝,一邊大聲嘶吼:“清君側,殺國賊,為我安平州父老報仇雪恨!”

近百名高手,全都是拓脈境的修為,雖然都是拓脈境一二重的實力,他們手中的兵器,也都蕩起了淡淡的元罡幽光,兵器揮動時發出的聲響,就好像雷鳴一般。

十幾名神態淡然的長袍男子齊聲輕笑,他們紛紛拔出佩劍,猶如一朵朵流雲輕盈的向前飛竄。

劍光飛旋,一道道元罡從劍鋒上飛出,凌厲無比的凌空飛斬十幾丈,百多名拓脈境的殺手高手措手不及,被凌厲的劍罡凌空斬斷,血灑當場。

一名青袍老人手持長劍,手指在劍鋒上輕輕一彈,‘嗡’的一聲劍鳴沖天而起,聲傳數里。

“不知道死活的狗東西,夜闖大丞相府,這是誅殺九族的罪名!”

“跪下,投降,給你們一個……”

話沒說完,‘嗖’的一聲,老人的頭顱炸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