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陽公府,二進院大堂,盧仚一步搶上前去,撿起了李梓遺失的小劍。

長兩尺多點,一指寬,通體銀色宛如琉璃呈半透明狀,認真看去,劍體內有一絲絲水流一樣的波紋紋路,美輪美奐,靈性外溢。

盧仚眸子裡青光流蕩,看到這劍內一縷靈光上下流轉,隱隱是‘銀蛟’二字。

這劍落在盧仚手中,居然很不安分的劇烈蹦躂著,不斷髮出‘嗡嗡’劍鳴聲。

盧仚欣然道:“好劍啊,嘖,我對劍仙一道,其實嚮往已久。”

盧仚笑著,眼巴巴的看向了走進大堂的青柚三女。

青檸、青檬齊齊鼓掌歡笑:“好呵,盧兄若是願意拜師,嘻!”

青柚斜了兩個妹妹一眼,很是一本正經的說道:“胡說八道,大金剛寺的內門真傳弟子,怎麼可能做我們青鱗劍閣的弟子呢?不過,御劍之法,也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東西……”

青柚悠悠笑道:“青鱗劍閣的御劍之術,是不能外流的。但是呢,我青鱗劍閣先祖,這些年收集的各門各派的御劍秘術起碼也有三四百種,其中不弱於我青鱗劍閣的,也不少呢。”

盧仚‘笑顏如花’,朝著青柚拱手行禮:“青柚姑娘,咱們,好說,好說。”

白衣如雪人如玉,御劍凌空斬妖魔。

這是盧仚上輩子,就做過的美夢呵。

只是,這輩子生得魁梧了一些,《龍虎金剛體》入門後,盧仚身高直逼一丈,體格更是變得魁梧如山,就算換上了白色長衫,也不像他想象中的劍仙。

但是這銀蛟劍顯然不凡,如能學會御劍之術,拿來做偷襲……不,拿來做自保的壓箱底手段,也是不錯的,誰會嫌棄自己的手段太多呢?

青柚‘噗嗤’一笑:“不用客氣。不過,這御劍之術,有以神御劍,以血御劍,以氣御劍三種。以神御劍最為上上之法,奈何入門最難,修行不易,必須搭配極高明的煉神之法才能有所成就。”

“以氣御劍最為尋常,卻最易上手,哪怕武道凡人,只要元罡得成,有一門御劍之術,就能嘗試著御劍十里,凌空斬人。”

“以血御劍麼,沒多少靈巧變化,但是爆發力最為強大,剛猛凌厲,短時間殺傷力最是恐怖。唔,說實在的,最適合盧兄這種大金剛寺的真傳弟子……你們血氣最為旺盛麼。”

青柚笑得很燦爛。

盧仚摸了摸下巴,御劍之術,還有這麼多講究?

不過,他能理解,人有三寶精氣神,這精氣神都有搭配的御劍之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青鱗劍閣,向來是以神御劍了。”盧仚很認真的看著青柚:“唔,能否每一樣,都給我挑選一門配套的劍訣?我看看,我倒地適合哪一種。”

“三位姑娘大恩大德,盧仚無以為報,你們在鎬京城內的果子零食,我全包了。”盧仚用力拍打著胸膛,鄭重其事的向三女許諾。

三女同時微笑,笑容都是一般無二,眼睛都笑得宛如月牙兒一般。

盧仚開始學習御劍之術。

與此同時,大胤東界城。

城牆高有三里,和鎬京外城牆規格一般無二。

方圓數百里的東界城,宛如一把金鎖,鎖死了東神州通往大胤核心腹地的唯一通道。

站在東界城的東牆向外眺望,是白茫茫一片大水,風吹過,浪高數尺,隱隱有鱗甲潛伏,各種體長數丈的大魚、龜鱉、大蟒、鱷魚等等,真個是無法盡數。

東界城的東城門,大大小小有三十六座,一排兒城門外面,就是寬達百里,長達三千里的一座大橋,這座橋,就是外面這三千里水域唯一的通道。

東神州諸方諸侯,每隔十二年的朝覲隊伍,唯有透過這座大橋,透過東界城的城門,才能進入大胤核心腹地。

任何諸侯若是有異心,想要攻打東界城,以當今之世的武力值,攻下東界城是不可能的事情。高達三里、堅不可摧的城牆,就算是闢穴境的武道大高手,都無能為力,根本不可能攻上去。

但是在歷史上,東界城淪陷多次,沒有一次是真正因為戰鬥而淪陷。

一大早,諸葛獨明就帶著大群心腹,來到了東界城的東城門樓上,撫摸著長鬚,向東邊眺望著。

作為東界城的守將,諸葛獨明向來做文士裝飾,只穿文士長袍,乃至道袍、大氅之類,從不著甲,也從不攜帶兵器,手中常年不離一把鵝毛扇。

作為文教六聖十九賢六十三達世家中,亞聖世家諸葛氏的嫡系族人,諸葛獨明的口頭禪就是:“以德服人!”

大胤有東南西北四大界城,是鎬京的四方門戶。

文教崛起,東神州作為文教的起源地,也是文教勢力最根深蒂固的大本營,文教重臣們耗費了無數力氣,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場場的腥風血雨,終於在三十年前,將東界城的掌控權納入了己方之手。

諸葛獨明在東界城坐鎮,已經有三十年。

三十年中,原本禁軍體系的守將、士卒,死的死,殘的殘,失蹤的失蹤,退役的退役。

如今整座東界城,上上下下盡是城尉府城防軍一脈,所有重要位置的官員,全都是出身文教的‘大賢良才’,諸葛獨明在東界城,可謂一手遮天。

一大早的,東界城外的橋面上,昨夜在橋上紮營的數百支大小商隊,就已經拔營而起,浩浩蕩蕩的行向了東邊幾座規格最小的城門。

伴隨著機括的轟鳴聲,在地下水力的推動下,十幾座寬不過十丈的小城門冉冉開啟,士卒們簇擁著稅務官,大踏步走出了城門,興致勃勃迎接今天的第一波肥羊。

諸葛獨明手扶著城牆垛兒,朝著下方眺望了一眼。

從三里高空向下眺望,人如螻蟻,商隊如蛇,諸葛獨明看著那些緩緩進城的商隊,輕蔑一笑:“蠅營狗苟之輩,滿身銅臭,庸俗,俗!啊呸!”

諸葛獨明朝著下面吐了口吐沫。

然後,他仰面看天,幽幽道:“真是,俗啊。這些不讀聖人書,不明聖人禮,一輩子鑽營的狗東西,哎,這大胤,就是有了這些商人,才會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一代不如一代!”

揮舞著鵝毛扇,諸葛獨明悠然道:“天子失德,天子無道,太后牝雞司晨,更是禍國殃民之舉。聖天子,當垂拱而治,在深宮中造娃就行啦,這天下事,當交給吾等天下人來治理之……”

“以德服人,以德治人,‘德’,就是這天下永恆不易之真理。”

“我諸葛獨明,蹉跎三十載,三十載啊……以我諸葛獨明之‘道德’修為,若不是被這東界城耽擱了,那大丞相之位,輪得到他朱崇?”

城牆頭上,都是諸葛獨明的心腹,最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聽得諸葛獨明又這般發癲,他們一個個急忙點頭,瘋狂的逢迎、應承他的說法。

諸葛獨明傲然一笑,昂然道:“先祖在‘德’的修為上,也是不如我的。若是我身處先祖那地位,哪裡輪得到他朱氏成聖?這一聖人五亞聖的格局,是一定有變化的。”

一眾心腹滿臉堆笑,又急忙朝著諸葛獨明奉承了一番。

諸葛獨明站在城門樓上,看著東邊冉冉升起的一輪紅日,又是一通憤世嫉俗的抨擊。

王氏、崔氏、令狐氏等等,一眾文教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被他噴得狗血淋頭。

就連自家祖宗都不放過,都要抨擊一番的諸葛獨明,可想他抨擊這些家族時,他嘴裡能吐出多好的話來。

狂噴了一陣,諸葛獨明突然皺起了眉頭。

東面大橋上,陽光將橋面籠罩的霧氣升騰一空,露出了光潔如鏡的大橋。

一支浩浩蕩蕩的馬隊,正呼嘯著朝著東界城的方向衝來。

這支隊伍規模極大,遠遠看去,就看到一片雪白。

隱隱的馬蹄聲宛如雷霆,已經隨風傳了過來。

白衣如潮,馬隊前進的速度快到了極點。

諸葛獨明眯起了眼睛,他一揮手,一名副將在城牆垛兒上狠狠的踏了一腳,伴隨著細微的機括聲,幾塊巨大的城牆磚左右滑開,一架長達近丈,構造複雜的機械冉冉從城牆中升起。

這是一架以精金、白銀、赤銅為框架,用十幾片大小水晶鏡片契合而成的大型千里鏡。

精妙的構造,打磨得妙絕人寰的水晶鏡片,讓城牆上的守軍在天氣狀況好的時候,可以輕鬆看到三千里外,大橋另外一頭的影像。

諸葛獨明湊到一端海碗大小的小鏡片前,瞪大眼望了望,然後冷哼了一聲。

“是昊劍宮的人,不用緊張了。領隊的,是我家幾位叔伯……嘖,幾個老傢伙,養在本家吃喝玩樂調戲-小丫鬟不好麼?這麼風風僕僕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嘖,這規模,不小啊,起碼三十萬昊劍宮弟子,這是誰惹了他們呢?”

宛如潮水一樣呼嘯而來的白色馬隊中,十幾騎快馬手持旗幡,超出了隊伍,一溜煙的衝向了東界城的東邊正中間的正門。

隔著老遠的距離,高亢如劍鳴的呵斥聲就遠遠傳來。

“昊劍宮行事,東界城守將何在?”

諸葛獨明朝著下面望了望,低聲罵道:“混賬東西,東界城守將何在?我是你們親伯父,有這麼大呼小叫的麼?”

搖搖頭,諸葛獨明揮了揮手:“開啟城門,讓他們進來。”

一名心腹將領呆了呆,低聲道:“大人,東界城的規矩,但凡千人以上,有一定武力的隊伍,必須嚴格勘查之後,才能……”

‘啪’!

諸葛獨明一耳光抽在了對方臉上:“你瞎啊?下面領隊的,都是我諸葛氏的族人,你是說,他們會造反?”

城牆頭上沒人敢吭聲了。

下一刻,巨大的機括‘嗆琅琅’聲不斷響起,東界城東面數十座大小城門同時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