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活命的機會,可以。”

盧仚向魔運算元招了招手:“那麼,請坐,我們慢慢談。”

魔運算元笑著,手指上的算籌籤子轉得飛快,緩步從阿虎等人身邊走過。

路過阿虎的時候,魔運算元手指頭突然一顫,細細的算籌籤子‘嗖’的一聲飛出,紮在了阿虎的手掌上。就聽‘啪’的一聲,算籌籤子斷成了十幾節,而阿虎的手掌上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魔運算元的步伐僵了僵,然後走到了桌邊。

阿虎順手從自己桌子旁拎了張椅子,放在了盧仚身邊,朝著魔運算元甕聲甕氣的說道:“看你這模樣,就是一狗頭軍師,精打細算的……想要試探虎爺的身手,直接說嘛……不如,虎爺在你臉上悶一拳,讓你試試勁道?”

魔運算元的臉皮一陣青紅不定,他乾笑道:“呵呵……打打殺殺的,傷和氣……我魔算宗的弟子,最不擅長動手,能用交涉解決的問題,我們幹嘛動手呢?”

魔運算元向盧仚和胤垣笑了笑:“您覺得呢?我們修士動手,就好像兩國交戰,無論勝負,都耗費極大……所以,我魔算宗歷代祖師的口頭禪就是,以和為貴!”

滿口說著鬼話,魔運算元坐在了阿虎提溜過來的椅子上。

胤垣咳嗽了一聲,有點不自在的看著魔運算元。然後,他坐回原位,放下摺扇,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串猩紅色的佛珠捏在了手上。

魔運算元朝著一臉慫樣的胤垣笑了笑,緊接著,他的目光掃過這串佛珠,瞳孔微微收縮,好似碰到野狗的野貓一樣,渾身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接過阿虎遞過來的乾淨餐具,魔運算元給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盧仚輕咳了一聲,搶過他手中的果酒,給他塞了一個大碗,給裡面注滿了見火就著的烈酒。

魔運算元嘆了一口氣,抿了一小口烈酒,幽幽道:“我也是剛剛琢磨清楚這件事情。”

“你們之前在鄔州城做得不錯。對我同來的那些宗門弟子,你們生擒而不殺,這是好事……因為只是生擒,所以血祭沒有完成,他們身後的宗門氣運,就無法融入極聖天。”

“血祭?”盧仚眉頭一挑,他端起一個海碗,阿虎迅速給海碗裡斟滿烈酒,盧仚和魔運算元碰了一下碗,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喝酒不要一小口一小口,來吧,幹了。”

魔運算元的臉劇烈的抽了抽,他乾笑了一聲,端起海碗一飲而盡,白淨的麵皮一下子就泛起了一層紅暈。

阿虎,立刻給魔運算元和盧仚重新倒滿了烈酒。

“血祭,是血祭。”魔運算元幽幽道:“元靈天,極聖天,還有曾經的萬妙天,這一方三界,相生相殺,世界之間,有無窮玄妙。”

“當年,三界鏖戰,極聖天實力最強,無數強橫修士侵入元靈天,幾乎滅了我元靈天修煉界苗裔,無數子民、底層修士淪為奴隸……那一段時間,真心是慘不忍言。”

盧仚瞪大眼睛。

是極聖天的天地靈機崩碎吧?

怎麼變成了,極聖天壓著你元靈天暴揍呢?

胤垣則是把玩著佛珠,瞪眼看著魔運算元——這種修煉界的八卦,他很好奇啊……就和身邊站著的,眼珠子瞪得溜圓的魚長樂一樣好奇。

“極聖天的實力,是三界最強……這是毫無疑問的。尤其是極聖天的佛門,架構清晰,上下嚴謹,組織極其有力,真個一聲令下,弟子行動如風雷,端的不像是修煉宗門,反而像是世俗軍隊一般。”

魔運算元咋舌搖頭:“總之,我元靈天,被打得很慘,很慘。”

“但是,世有災劫,自有應劫之人出現……我元靈天,也有這麼一位太上,出身寒微,乃是在你佛門某宗的礦洞中出生,原本就應該一輩子做一個卑微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暴斃地下的礦奴而已。”

“但是,他偏偏就在地下礦洞中得了機緣,悟出了無上劍道,從那礦洞中浴血殺出,在你極聖天無數宗門的追殺下,轉戰三百年,然後一劍破空,斬了你極聖天的天地靈機。更,一戰,斬了你極聖天侵入元靈天的所有高手。”

“三百年時間,因他一人的關係,我元靈天修煉界也回覆了一絲元氣,在那太上的率領下,我們破空而來,反擊侵入極聖天。”

“那一戰,打得是天崩地裂,你極聖天多少宗門徹底滅絕,多少宗門傳承斷絕?”

“也是那一戰,你極聖天的三大太上仙宗,齊齊動用了宗門苗裔滅絕時才會使用的壓箱底的手段,一擊重創太上,更將追隨太上侵入極聖天的修士大軍,覆滅了九成九。”

“兩敗俱傷吧……大體結果是這樣。”

“但是我元靈天天地靈機完好無缺,而你極聖天的天地靈機麼……”

魔運算元輕輕搖頭:“當年,太上那一劍,終歸是被你極聖天的無上大能給擋住了,給極聖天留下了最後一絲希望。”

“如今的極聖天,天地靈機正在恢復,整個世界正在重生。”

“復甦的天地靈機,會猶如蛋殼,將整個世界包裹……我們這些實力低微的弟子,還能趁著某些細小縫隙侵入進來,但是那些實力可怕的大能前輩,他們就好像被關在門外的大盜,他們想要進來,是不可能的。”

盧仚緩緩點頭,又逼著魔運算元和他幹了一大碗。谷

阿虎又殷勤的給兩人滿上。

魔運算元吐了一口酒氣,沉沉的說道:“血祭,就是一把鑰匙……讓門中弟子死在極聖天,這對極聖天,是一種祭祀,曾經的敵對世界的優秀弟子隕落在此,會加速極聖天天地靈機的恢復。”

“而這些優秀弟子身上,都糾纏著自家宗門和家族的氣運。”

“他們死後,他們的氣運融入極聖天,和他們對應的宗門、家族……尤其是家族長輩,就好像手持鑰匙,開啟了一扇門戶,就能夠踏入極聖天。”

盧仚皺起了眉頭。

他想起了在鄔州城碰到的,那幾個宗門的大家族子弟。聽他們洋洋得意的自我介紹,都是在自家宗門中頂尖的家族嫡子,在宗門中,也都是真傳大弟子之類的身份。

“你們,可是下了大本錢!”盧仚神色古怪的看著魔運算元。

“可不是麼?連我這樣的魔算宗當代真傳大師兄,頂著宗門名號的魔運算元都丟了出來。”魔運算元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出發前,給我們說的,可不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這些道理……”

“出發前,各宗長輩說得好好的,以後極聖天就是我們的資源之地,是我們的奴隸圈場,但是元靈天有這麼多宗門,誰佔得多,誰佔得少,就要看我們各自宗門的手段了。”

“所以,我們被派出來打個前哨。”

“可是,沒給我們說,我們會是被血祭的人啊!”

魔運算元喃喃道:“在鄔州城,我們降臨的第一波弟子,沒頭沒腦的作出那些事情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了……結果,第一批弟子在鄔州城被你們生擒了許多,結果各自宗門居然降下了第二批弟子,然後他們攻打鄔州城,就此死傷慘重!”

魔運算元搖搖頭:“在宗門告訴我們的計劃中,在未來十年內,不會有第二批弟子。”

“但是我們才降臨多久?第二批弟子就送下來了。”

“而且,沒有任何道理的,我都還沒摻和進去推波助瀾呢,他們就主動一腦袋撞上鄔州城,撞得腦漿子四濺的……這就很明顯了。”

魔運算元嘆了一口氣:“想來,此刻,已經有宗門、家族的大能侵入極聖天了吧?”

“就是不知道,他們進來了多少人,又有什麼樣的修為?”

魔運算元看著盧仚:“這個訊息,換我三次保命的機會,不虧吧?如果渭陽君覺得還不合適,我可以將我所知的,元靈天諸多宗門的基本情況,也交給渭陽君……”

盧仚怔怔的看了魔運算元許久,然後端起了海碗:“魔運算元道友,你倒是個人才!嘿!”

與此同時。

皇城西邊,守宮監地下秘獄。

守宮監的秘獄,並非大胤自家建造而成,而是和秘史監的地下空間一樣,利用了前代國朝遺留下來的地下建築改建生成。

秘獄的甬道,乾淨而寬敞,每一條甬道都足以容納十架馬車並肩而行。甬道兩側的囚室,每一間囚室最少都有十丈長寬,高度超過五丈。

而且和秘史監的地下空間一樣,這些甬道、囚室,四壁都是用不知名的材料鑄成,藉著變幻的燈火光線,可以隱隱看到,牆壁、地面、天花板,都有一條條大大小小的瑰麗紋路若隱若現。

樂武就被關押在這麼一間囚室中。

修為被徹底封印,力氣變得比普通人都強不了多少的他,正雙手攀著牢門上的小視窗,聲嘶力竭的尖叫著。

“我是大將軍,我是國舅,我是大將軍,我是國舅!”

“我是天子的小舅子……我是太子的親舅舅!”

“你們這群狗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見天子,我要見天子……”

這些天,樂武很是受了一些守宮監的手段。他在朝堂上,在大胤各處安插的各色人手,埋伏的大小手段,甚至是他在外私蓄的那些外室、情人之類的隱秘,已經交待得差不多了。

樂武不甘心就此從權利的巔峰掉落,從此再無翻身的機會。

他琢磨著……或許他見見胤熇,哭訴幾聲,未免沒有挽回的機會呢?反正當年坑害胤熇親征大軍的事情,和他沒有半點兒關係!

或許……

一陣微風閃過,一名長髮、眉毛、長鬚盡成血色,眸子裡閃爍著血光,麵皮和嘴唇慘白的老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樂武身後。

“呵呵,你可願拜我為師啊?”

老人伸手按住了樂武的後頸,陰惻惻的低聲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