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如狼似虎的慶雲寺武僧撲了上來。

十幾名被盧仚頭顱擋刀、絲毫不傷的神通嚇得膽戰心驚的漢子,勉強遮擋了幾下,就被打得骨斷筋裂,大口吐血倒在了地上。

法淨、法明,還有一群慶雲寺的‘法’字輩高僧,向聞聲趕來探視的施主、香客開解,只說是有‘外魔’侵入山門,被慶雲寺護法羅漢輕鬆鎮壓云云。

總而言之,就是一通口燦蓮花的胡說八道,說得一眾施主、香客滿心歡喜,繼續回自家院子參禪問道去了。

於是,風雨聲再起,滿天‘啪啪’聲如說書人的雲板,響徹山門。

盧仚也見識到了慶雲寺的另一面。

在慶雲寺後山的山洞裡,居然私設了黑牢,裡面有各色枷鎖鐐銬,諸般刑罰器具,其兇險歹毒之處,比起大胤守宮監的秘獄刑房,還要狠辣無數。

十幾名侵入慶雲寺的光頭漢子被輪番擺佈了一番,鐵打的漢子都被折騰成了豆腐渣。

他們抗不過刑罰,紛紛吐露了口供。

盧仚站在刑房裡,聆聽這些光頭漢子的口供,明白了他們的來歷。

卿雲國都禧雲城外,有兩座古剎,都是一等一有名的所在。

其中之一,自然是慶雲寺,高僧輩出,傳承久遠,‘送子佛陀’之名響徹卿雲國。

另一座古剎,名曰‘水雲庵’,這是一座庵堂。

水雲庵歷史悠久,比起慶雲寺也絲毫不差,水雲庵的尼姑們,精通醫道、善使符水,卿雲國上上下下,上到帝王將相,下到黎民百姓,但凡有三病五災、藥石無功的,求到水雲庵去,只要能得到水雲庵尼姑的救治,十有八九都能轉危為安。

所以,水雲庵在卿雲國,也有著極大的信眾基礎。

尤其是,水雲庵因為是尼姑庵,所以,卿雲國的很多達官貴人的千金小姐、如意夫人,時常會去水雲庵‘養心清修’。

其中,又以卿雲國皇宮中,那些鬥爭失敗的妃子們,最喜歡以‘拜佛祈福’的名義,離開皇宮,深藏水雲庵中,日日夜夜唸經拜佛,為卿雲國祈福,為皇帝祈福,為卿雲國的黎民百姓祈福云云。

當然,作為水雲庵多少年的傳統老對頭,慶雲寺對水雲庵的真面目,也是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些去水雲庵‘養心清修’的千金小姐、如意夫人們,身邊當然少不了熊腰虎背的彪形壯漢相伴,若是喜歡細膩潔白、陰柔俊俏的小白臉,那也是應有盡有。

而那些宮鬥失敗,跑去水雲庵拜佛祈福的妃子們,她們也是夜夜笙歌,狂歡無度。

按照知客僧法明的說法,禧雲城內,好些達官貴人、豪商巨賈,他們尤其喜歡去水雲庵安撫那些被趕出皇宮的妃子們——確切的說,他們對卿雲國皇帝的女人,有著異樣的喜好。

‘拜佛祈福’的前妃子們,儼然就是水雲庵的‘拳頭產品’,是有世代傳承的老字號、老招牌。

之前不是說,水雲庵的尼姑們擅長醫道麼?

好些已經七老八十,精力衰敗,已然有心無力的老權貴、老富豪們,他們跑去水雲庵住上幾天,就能被尼姑們調養得紅光滿面、龍精虎猛,就能和那些拜佛祈福的前妃子們深入淺出的探討天人之道,思索人生之哲理!

這些老權貴、老富豪們一逞雄風之餘,自然不會吝嗇各色香火錢、香油錢。

慶雲寺、水雲庵的業務有重疊之處,兩家就免不得相互競爭。

但是要論傳承,兩家相差不大,要論實力,兩家相差彷彿,要論在朝野之間的信眾基礎,兩家也是差不離的水平。

兩家鬥了無數年,反正誰也沒能壓過誰。

“但是,真沒想到,那群死尼姑,居然如此狼心狗肺。”法淨方丈看著被打得幾乎成了豆腐渣的十幾名光頭壯漢,痛心疾首的連連搖頭。

“金城郡主,仙露明珠一般的人物,樂善好施之名國朝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他的不提,就說去年卿雲國西北數郡蝗災,金城郡主募捐上億雲錢,由我慶雲寺出面,採購糧草、藥物送去救治,活人無數啊!”

法淨看了看盧仚,壓低了聲音:“金城郡主募捐的上億雲錢,有七成捐給了本寺,為諸多佛陀面前的長明燈添了香油,功德無量啊!”

盧仚的嘴角抽了抽。

原來是如此的金城郡主……這麼說來,她是慶雲寺的大恩客嘍?

“他們,是要設計金城郡主。”盧仚淡然道:“他們準備了極其惡毒的手段,準備讓金城郡主死得不清不白,死後還要蒙受奇恥大辱……”

法淨看了看盧仚,輕聲道:“法海師兄以為,這水雲庵……”

盧仚看了看法淨,沉聲道:“既然貧僧已經答允師兄,加入慶雲寺,那麼,水雲庵就是貧僧不共戴天之敵……嘖,她們能用手段,我們自然也能用得!”

盧仚說這話的時候,一點咯噔都不打。

這慶雲寺也好,水雲庵也罷,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放在大胤,若是被三宗三寺三禪林中,那些極端保守的老和尚們知曉,這一寺一庵居然是這等模樣……他們上上下下,怕不是會被那些老和尚打得魂飛魄散、神形俱滅才有鬼。

都不是好人,所以……這基業,就歸他盧仚受了吧。

盧仚看著法淨,沉聲道:“方丈有何計較?貧僧這裡,斷無不從!”

法淨看了看盧仚,老臉朝他這邊探了探,有點猶豫的問道:“白日裡見師兄,龍行虎步,凜凜有金剛羅漢之威……敢問師兄,修為到了何等境界?”

盧仚沉默了一會兒,他手中金光一閃,一柄金剛劍被他拔了出來,隨手丟在了地上。

‘轟’!

鋼水澆鑄,用佛法加持的地面,硬生生被金剛劍砸出了一個大坑。

整個刑房都在微微搖晃,不斷的震盪著,金剛劍一點點,緩緩的壓得地面不斷下陷,單憑自身重量,就壓得刑房地板加持的佛法禁制一層層崩裂,不斷有各色火光‘嘭嘭’炸開。

法淨駭然。

法明駭然。

刑房中,幾名慶雲寺‘法’字輩的大和尚駭然。

法淨沉默了一會兒,朝著幾個大和尚中間,一名身高近丈,最是魁偉的虯髯老僧沉聲道:“法勝師弟,你修的是大力藥叉法,你且試試法海師兄這把佛兵!”

法勝老僧兩步走了過來,一臉敬畏的向盧仚合十行禮,然後雙手握住了金剛劍的劍柄。

他額頭青筋凸起,傾盡全力想要挪動金剛劍。

任憑他動用了全身力量,金剛劍是絲毫不動。

法勝一聲大吼,他身體一晃,體內一股青黑色佛力湧動,他渾身肌肉驟然凸起,一條條青筋在面板下劇烈的跳動著,頭頂更是長出了三山形的骨質凸起,面容變得猙獰兇猛宛如傳說中的飛天夜叉一般。

任憑他如何掙扎用力。

慶雲寺的傳承功法水平有限,法勝不過烈火境的修為,力量極致大概就是百龍左右,他如何能拿得起盧仚這柄金剛劍?

值得一說的是。

盧仚出發來元靈天的時候,極聖天佛門九宗,都將自己壓箱底的好東西逃了出來,加上永珍贈送的一批好材料,盧仚身上的這些兵器、護甲,全面的來了個大升級。

單說重量,盧仚的金剛甲如今重達三十六象,金剛槍、金剛弓重達十二象,五柄金剛劍,每一柄都重達三象!

不說升級換代後的金剛劍,就之前的五柄金剛劍,就重達三百龍,法勝和尚單純依靠肉體力量,也是萬萬不能拿起的!

就算施展了大力藥叉法,力量憑空飆升數倍,法勝和尚也只能勉強拿起原始版本的金剛劍,這柄重達三象的升級版金剛劍,他如何撼動得了?

法勝渾身扭動,歇斯底里的催動法力。

他用力過猛,突然岔了一口氣,‘哇’的一口老血噴出,身體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咕咚’一下坐在了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師……師兄神威!”法勝和尚駭然看著盧仚,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對盧仚他是敬畏到了極致。

“這,這,這……”

法淨、法明等一眾大和尚看得是又是驚喜,但是更多的是驚駭。

白日裡,盧仚拎著一根黃銅禪杖大步行來,法明和尚作為知客僧,一雙眼睛是又尖又狠,一眼看出了盧仚是修為有成的大能和尚。

所以,法明、法淨等人,才會熱情的招攬盧仚。

他們萬萬沒想到,他們招攬的,居然是如此恐怖的一尊大高手……法勝和尚在慶雲寺堪稱‘神力第一’,居然連盧仚隨手丟出的一柄兵器都挪不動!

法淨一顆心劇烈的抽搐了幾下,他畢恭畢敬的向盧仚合十行禮:“法海師兄果然名副其實,法力無邊,浩瀚如海,真正是不可測的大德高僧。”

“如此,水雲庵一事……”法淨壓低了聲音:“有請師兄做主。”

法淨輕咳了一聲:“諸位師弟,師兄以為,以法海師兄大能,當能做我慶雲寺監寺,但凡我慶雲寺弟子,一應行止,盡受法海師兄節制則個!”

一群老和尚紛紛合十,無聲點頭。

盧仚大咧咧的一揮手,將金剛劍撿了起來,隨手舞了個劍花,將它收回了北溟戒。

“如此,貧僧就當仁不讓了,監寺……也不壞。”盧仚大咧咧的說道:“至於水雲庵,那等藏汙納垢的所在,還用說什麼?長驅直入,犁庭掃穴,將其飛灰了就是。”

眸子裡兇光一閃,盧仚冷笑道:“難不成,我們慶雲寺降妖除魔,卿雲國上下,誰還敢不滿麼?”

法淨、法明等和尚聞聲,頓時個個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