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團螢火蟲一樣的火星突然出現,一點點火星凌空一晃,一名氣息熾烈,通體光焰耀目的老僧就憑空從火星中竄了出來。

身高丈八,袒露胸膛,光著腳掌,只在腰間纏了一條赤紅色蛟龍皮製成的短裙。

身形魁偉的老僧……赫然長了八條手臂。

一雙正常的手臂,和他全身的面板一般,都呈現出被烈焰加溫燒紅的純金色澤,那亮閃閃的金紅色手臂上一條條筋肉凸起,充滿了一種讓人窒息的霸道力量感。

在老僧背後,三對手臂分別呈白銀色、青銅色、黑鐵色。

金銀銅鐵,八條手臂。

一縷縷佛炎纏繞在這八條手臂上,老僧每往前走一步,都有可怕的高溫洗盪整個大殿。

被禁錮的盧仚動彈不得,他被那高溫一卷,頓時渾身汗如雨下。

以盧仚如今的身軀,就算是浸泡在地心岩漿中也傷不了他絲毫。

這老僧身上的佛炎,也不知道是何等來歷,單單外溢的一點溫度,就讓盧仚承受不住,五臟六腑都被一股子高溫侵蝕,燒得他體內血漿都幾乎沸騰起來。

但是,也正是這一股高溫的侵蝕,鐵枷佛禁錮盧仚的無形力道被硬生生破開,盧仚喘息了一聲,身體回覆了行動能力,勐地向後倒退了幾步。

雙手合十,盧仚很是恭謹的向著八臂老僧行了一禮:“弟子法海,見過寶焰千手佛!”

寶焰千手佛看了盧仚一眼,雙眸中大片火光熾烈閃爍。他點了點頭,也不吭聲,背後一條黑鐵手臂上,突然多了一柄沉甸甸的大鐵錘。

‘嗤啦……轟’!

一聲巨響,寶焰千手佛一錘子狠狠轟在了措手不及的鐵枷佛身上。

鐵枷佛頭頂大片暗黑色佛光閃爍,他低沉的呼嘯著,身邊虛空扭動,彎曲,震盪,一股股可怕的禁錮之力宛如無形的巨蟒瘋狂纏繞,凝成一體,全力抵擋寶焰千手佛的這一錘。

大殿微微搖晃了一下。

寶焰千手佛和鐵枷佛的身體紋絲不動。

但是在大殿中兩位佛陀……哦,加上黑鐵和尚,是三位佛陀,十五位大菩薩……再加上外界無數被驚動的道庭、佛門的大能,相隔了無數里虛空投來的目光中,在寶焰千手佛和鐵枷佛的頭頂,一片微塵芥子世界中,兩尊巨大的佛像已經在一彈指間交錯了數億次!

那是一團顛覆凡人概念,超出凡人想象極限的奇異虛空。

這一片虛空中,日升月落,自有規章法度!

無垠陸塊上,熾烈的佛炎火海升騰,瘋狂的煅燒著一面方圓數萬裡,通體漆黑的奇形枷鎖。

寶焰千手佛化為萬丈法相,身後有上千條粗壯的手臂伸出,每一條手臂都緊握一柄大鐵錘,宛如暴風驟雨般朝著鐵枷佛所化的萬丈法相轟殺過去。

彈指間,兩尊巨佛交換了數億次空間位置。

彈指間,寶焰千手佛上千條手臂轟出了千億次的攻擊……

空間、時間、力量、速度……

諸般在兩儀天正常虛空中能夠清晰把握的大道法則,在這一片無法言狀的扭曲虛空中已經徹底混淆。

兩尊佛像將諸般大道隨手抓來,捏碎,拼湊,融合,隨後轉化為他們無數個念頭中,突然亮起的某一個念頭內臨時感悟的奇異法則,化為恐怖的大神通轟殺而出。

彈指間,天崩地裂,宇宙崩碎。

盧仚只看到,大殿中,寶焰千手佛和鐵枷佛只是一個人轟出了一錘,一個人擋住了一錘。

接下來就是,寶焰千手佛手中鐵錘粉碎,他渾身大汗淋漓,一滴滴汗水‘噹啷啷’不斷墜落,化為人頭大小,被烈焰包裹的金屬疙瘩滿地亂滾。

而之前氣焰囂張,拿捏盧仚宛如巨人戲弄嬰孩一般的鐵枷佛,微微發黑的麵皮突然變得有點慘白。他身軀晃了晃,然後向後不斷的倒退。

一步,兩步,三步……

每倒退一步,吐一口血。

每一口血,都在大殿地面上留下一條宛如枷鎖的奇異紋路。

寶焰千手佛又取出了一柄新錘子,他拎著重錘,緊跟著鐵枷佛,衝著他吐出來的鮮血在大殿地面上留下的枷鎖紋路就是一通瘋狂敲擊。

伴隨著‘轟隆隆’一連串的巨響,這些枷鎖紋路迅速和整個大殿完美的融為一體。

盧仚隱隱察覺,這座大殿的氣息更加沉重了幾分,更加堅固了幾分!

盧仚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明悟——倒黴的鐵枷佛被重傷,他吐出來的血,可不僅僅是常規意義上的精血,而是他的道,他的法,他的道基,他的根本!

這些道,這些法,這些道基,這些根本,被‘勤儉持家’的寶焰千手佛當做了最極品的煉器材料,三五錘就砸進了自家的大殿中,以此強化這座大殿,加固大殿中的陣法禁制!

這……

有點欺負人!

看鐵枷佛那一步一口血吐得,小臉慘白的可憐模樣……嘖嘖,盧仚怎麼就看得這麼心曠神怡呢?

鐵枷佛連退十八步,他終於止住了吐血,停下了腳步。

他目光深沉的看著寶焰千手佛,森然道:“寶焰師兄……你,未免過了!”

寶焰千手佛拎著大鐵錘,低頭俯瞰著身高七尺,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鐵枷佛:“你在老衲地盤上,出手毆傷老衲大弟子……嘖!”

鐵枷佛沉默了一陣,嘆了一口氣:“黑鐵師侄受傷,老衲這裡,可以給他補償!”

寶焰千手佛用力的揮動了一下大鐵錘,澹然道:“少放-屁了,要論財力,整個佛門,十三位佛主之下,除了那個賣假藥的老賊禿,誰能和老和尚我相比?我缺你這點補償麼?”

搖搖頭,寶焰千手佛很不快的說道:“不管你和法海這小和尚有什麼因果恩怨,不許在我靈垣山寶焰洞鬧事……唔,去吧,去吧,十二萬年內,我不會給你煉製一根毛!”

鐵枷佛用力的咳嗽了一聲。

他肅然看著寶焰千手佛:“此言當真?”

寶焰千手佛瞪大了眼睛:“老衲我是什麼脾性,你不知道?怎的,你要言語威脅老衲不成?”

鐵枷佛抿了抿嘴,伸手抓向了懸浮在盧仚身邊的珠光塔。

寶焰千手佛一錘子轟向了鐵枷佛的手掌,將他逼得再次倒退了一步:“臉皮都不要了?這塔雖然是個破爛玩意兒,材料還行……你打傷了黑鐵,就拿來做補償吧。正好讓他將這塔拆解了,回爐成材料,給門下弟子練練手。”

鐵枷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向寶焰千手佛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目光幽幽的朝著盧仚盯了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寶焰千手佛嘆了一口氣,然後扯著嗓子怒吼了一聲:“老衲說了,不許在老衲靈垣山寶焰洞的地盤上惹是生非……否則,老衲再不會給他煉一根毛!”

寶焰千手佛一聲大吼,洪亮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靈垣山地界。

鐵枷佛連吐了十八口血,頗有點渾渾噩噩,他聽到了寶焰千手佛的怒吼聲,卻一時間慧珠蒙塵,完全沒反應過來,這話裡面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施展神通,一步就衝出了靈垣山地界,三五步就遠離了靈垣山。

下一瞬,一股恐怖的鎮獄之力從頭頂當頭砸下。

就聽‘噗’的一聲響,好似一隻小奶貓放-屁一般大小的聲響,鐵枷佛七竅噴血,渾身血肉寸寸撕裂,體內骨骼碎得和千層酥的渣渣一樣,嘶聲慘嚎著一頭拍在了地上。

無比恐怖的鎮獄之力瞬間重創了鐵枷佛,但是他撲倒的地方,塵埃不起,寸草未傷,地面上甚至連一個淺淺的人形凹陷都沒有!

出手之人的修為,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瞬間重創一尊佛陀,卻連一絲多餘的力量都沒有外洩,所有力道只作用在了鐵枷佛身上。

鐵枷佛嘶聲怒罵:“鎮獄玄光佛!背後偷襲,你,你,你,你簡直就是佛門之恥!”

鎮獄玄光佛雙手捧著一片極大的蜜瓜,慢悠悠的從天空落下,落在了鐵枷佛的面前,他‘卡察、卡察’的啃了好幾口蜜瓜,‘噗噗噗’的,將滿口蜜瓜子很沒有公德心的噴得滿地都是……當然,鐵枷佛的腦袋上、面門上,也落滿了蜜瓜子。

看著狼狽不堪的鐵枷佛,鎮獄玄光佛笑呵呵的說道:“不背後偷襲你,那,老衲去偷襲你的那些個徒子徒孫?”

鐵枷佛怒叱:“你要臉麼?你,你,你,你何等身份,怎能作出這等下作無恥的事情?”

鎮獄玄光佛幽幽嘆道:“原來你也知道,欺負人家門人弟子,是下作無恥的事情啊!”

鐵枷佛閉上了嘴。

他氣得麵皮青黑,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鎮獄玄光佛笑呵呵的伸出手,先將手上黏湖湖的瓜汁在鐵枷佛的衣衫上擦了擦,然後抓住了鐵枷佛軟塌塌的左手。

他笑著問鐵枷佛:“你自己主動些,還是老衲暴力些?”

鐵枷佛眯起了眼睛,他童孔裡幽森的黑鐵色佛光縈繞,輕聲問道:“你,真要擔下這份因果?”

鎮獄玄光佛微微一笑:“身為鎮獄一脈宗主,若是不能給門下的小禿驢們遮風擋雨……我要這佛陀之名,又有何用?”

鐵枷佛撥出一口氣,掌心一點火光閃爍,被他強行收取的清寧心燈,冉冉從他掌心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