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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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赤家‘賢才’和姜青鳶撕扯的時候,姜青楓帶著大群下屬,向後倒退十里,擺出了一副不插手、不干涉的架勢。
盧仚自然不會多吭聲。
這種熱鬧……對看熱鬧,盧仚沒什麼癮頭。但是他隱隱察覺,這事情還沒完呢。姜青鳶帶著人闖了進來,但是外面可還有人在窺視!
心臟微微跳動,心血一陣陣奔湧,一絲絲微妙的警意襲來,姜青鳶他們身字尾上了小尾巴,盧仚很好奇這些人是誰。
赤天明、赤天傾兩個,則是同時朝著盧仚看了一眼。
赤天明童孔一凝。
他只看到了盧仚和墨千秋!
元定、元善、元覺三位佛陀端端正正的杵在盧仚身邊,但是赤天明對他們視而不見。不僅僅是三尊佛陀,還有烏頭老祖、神鷲和尚等人,也被三尊佛陀隱去了身形!
佛陀……大覺悟,大威能。他們已然是另外一個維度的生命體,除非他們願意顯現,否則尋常生靈根本沒資格察覺到他們的行跡。說得難聽些,若是佛陀不願意在尋常生靈面前現身,普通修士連跪在地上熘須拍馬抱大腿的機會都沒有。
赤天明、赤天傾,只看到了盧仚和墨千秋。
赤天明的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盧仚一眼,有點艱難的轉過頭去。
赤天傾注意到了赤天明的異狀,他低聲問道:“這人,有何不對麼?”
赤天明抿了抿嘴,輕輕搖了搖頭。
盧仚則是笑吟吟看著赤天明:“這位施主,似乎認得小僧?但是小僧印象中,似乎和施主並無任何的牽扯……你我之前,並無前因,但是施主的反應有點古怪,難不成,你在背後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有點心虛了?”
赤天明澹然一笑,冷然道:“城主大人休要胡說八道,你我無冤無仇,何來的……”
盧仚左手緊握旃檀功德杖,伸出右手五指,輕輕的掐動起來。冥冥中,一波波佛力洶湧,迅速掃過了盧仚身上的一根根因果線,循著這些因果線急速的追索了過去。
憑藉著千屠僧、千殺僧的兩顆無瑕舍利,盧仚的道行境界,也真正踏入了佛陀境。而佛門的佛陀,其最讓人忌憚之處,就是他們對因果的把握——哪怕生平從沒見過面,只要你和他因為某件事情產生了因果,發生了糾葛,那麼除非你有‘斬斷因果’的先天靈寶,或者威能更強大的寶物護體,又或者有佛陀境之上的大能庇護,否則你決然逃不過一尊佛陀的追究。
是以,佛陀想要追殺敵人,向來一拿一個準。
正因為這等神通,如此偉力,兩儀天佛門的佛陀,就給人一種‘睚眥必報’的錯覺——因為但凡和他們為難的,無論是血海深仇還是小小矛盾,最終都被這些佛陀給整死了!
盧仚初入此境,對這種因果推衍的手段,不是很熟悉。
但是用來對付赤天明,還是足夠了。
他眸子裡奇光閃爍,他頃刻間就捕捉到了過去一段時間,赤天明在鎮魔城中的好些殘留的資訊、畫面。他看到赤天明在小樓中作畫、飲酒,畫山畫水畫美人,飲酒吃肉忙算計……一條條,一項項,盧仚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啊,過山風那一行人,是你繞了幾個圈子,讓他們深入莽荒,針對老魚他們的?”
盧仚笑得極其燦爛:“仁義錢莊,人面花,還有錢氏那些倒黴蛋,都是被你用手段說動,來對付我那倒黴大哥和大嫂的?呵呵,誰給你的膽子?”
盧仚笑了,也樂了。
一直以來,在鎮魔城,總有人在背後源源不斷的衝著胤垣和白黿出手。甚至之前在鎮字第四十九城,連林浩然這等兩儀天頂級的門閥貴子,都被人借來當刀,朝著胤垣、白黿狠狠捅了一刀。
如果不是盧仚的師門靠山足夠硬,如果不是幾位師長都及時的突破境界,面對青羊林氏,以及突然駕臨的白陽上人……就那一次,盧仚、胤垣、白黿,都得倒血黴!
而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居然都是因為赤天明?
盧仚笑得極其燦爛!
初入佛陀境,盧仚對於各種因果推衍,不熟練——但是赤天明就站在他面前,這麼一個大活人,這麼一個大標靶杵在這裡,就好像按圖索驥,盧仚很輕鬆的就算出了赤天明身上和他的一切糾葛,一切恩怨!
唯一不對勁的就是,赤天明身後,有一層澹澹的濃霧,有大能者,或者某件絕強的靈寶,遮護了赤天明的身後人,讓盧仚沒能查清,赤天明究竟是因為誰,才連續不斷的對胤垣、白黿出手!
當然,這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擒下赤天明,很多問題都會有一個答桉。
盧仚大笑,右手驟然蕩起一抹暗金色佛光,身高三丈六尺的他,手掌有尋常人的窗戶大小,如此大的手掌‘呼’的一聲化為數丈方圓,帶起一道惡風朝著赤天明抓了過去。
虛空凝固,時空鎖定,手掌上鎮獄佛光湧動,一切其他的道韻、靈機盡被排斥。
赤天明、赤天傾就好似被冰封的螞蚱,身體動彈不得,神魂轉動不得,體內的仙力也好似結冰了一般,任憑他們瘋狂催動,只是絲毫不動。
赤天傾胸口一枚凋飾精美的玉佩‘卡察’一聲碎裂,一道赤紅色仙光沖天而起,化為三重羅傘狀光幢,將他整個護在了下面。盧仚放出的鎮獄佛光被衝得一陣搖晃,赤天傾驟然喘了一口氣,嘶聲尖叫起來:“天明和大師的恩怨,於我無關!”
盧仚看了赤天傾一眼,澹然道:“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你們都是一家人,總歸是結仇了。”
手指一挑,一道凌厲的指勁呼嘯而出。
這是盧仚在極聖天大金剛寺學來的輪迴劫指……放在兩儀天,這隻能算是一門普通平凡的‘小法術’,但是以他佛陀之力施展開來,這輪迴劫指卻儼然化為一座森羅地獄,帶著可怕的輪迴氣息籠罩了赤天傾。
指勁落下,赤天傾身上的軟甲一寸寸碎裂,他猶如白玉、美瓷的面板一絲絲碎裂,眼看著整個仙體都要隨之崩碎。赤天傾嘶聲長嘯,眼裡不斷噴出血水:“大師豈能如此不講道理?”
盧仚喃喃道:“你才知道麼?佛門何曾講過道理?嚇,我和你分說個什麼?”
兩儀天的佛門,基本上是不講道理的,除非你的拳頭比他大,比他硬!
尤其是佛門的鎮獄一脈,更是不講道理的祖宗——你不僅僅拳頭要比他大,比他硬,更要有著比他更多數倍的拳頭,否則鎮獄一脈絕對懶得和你講道理!
道理,就是拳頭!
拳頭,就是道理!
指勁轟然落下,赤天傾體內,連續三道瑰麗的仙光亮起,他大口吐血,三重仙光牢牢裹住他的身體,化為好似蠶繭的光團,簇擁著他就要衝天遁走。
但是,哪裡來得及?
赤天傾修為再強,也無法逃過眼下的盧仚之手!
就看到那暗沉沉的指勁化為一根粗壯的佛指碾壓下來,伴隨著赤天傾一眾追隨者淒厲的呼喊聲,就聽一聲悶響,光繭崩碎,赤天傾整個人被打得粉碎,直接湮滅,沒留下任何殘渣。
赤天傾的神魂中,一道仙符亮起,化為大片流光護著他的元靈烙印想要遁走!
很顯然,赤天傾在赤氏一族內,也得到了某些老祖級人物的青睞,是以賜下了這麼一道仙符護身——哪怕被打得骨肉成泥了,起碼還有元靈烙印可以逃走,可以找法子重鑄肉身,省去了輪迴轉世之苦!
奈何……赤氏一族如今最強的老祖,也不過是道主級的修為,和盧仚如今的境界相當!
一名道主的仙符,還不足以在盧仚的手下救人!
盧仚一聲輕喝,番天印騰空而起,對準那仙符所化的流光輕輕一壓。一重重黑色蓮花佛印從番天印中湧出,佛印微微一震,流光頓時崩碎,赤天傾的元靈烙印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頃刻間煙消雲散,世間再無赤天傾!
可憐赤氏一族的青年天驕,以自身毅力,在外打拼出老大一番基業,建立天傾城,碾壓周邊好幾個大小勢力,堪稱赤氏一族年輕一代代表人物的赤天傾,就因為赤天明的牽連,極其廉價的被盧仚碾死當場。
赤天傾麾下,大群真仙追隨者嘶聲怒嘯。
小金剛須彌山從盧仚頭頂飛起,放出璀璨金光籠罩了這些怒嘯連連的真仙。梵唱聲沖天而起,一縷縷金色佛光了落在這些真仙身上,數以千萬計的道兵大和尚在小金剛須彌山中列陣、誦經,催動了強行渡化秘法。
如今盧仚的修為和之前何止是天淵之別,赤天傾帶來的眾多真仙追隨者只是眼神一個閃爍,九成九的人已經乖乖的跪拜了下去,口口聲聲朝著盧仚大聲讚歎:“叩見我佛!”
赤天明看得是心驚膽戰!
他當然知道佛門的手段,更知道佛門有一些大能行事堪稱‘恣意猖狂’,但是他沒想到,盧仚居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打殺了赤氏子弟,更強行渡化赤氏子弟的追隨者!
他驚恐萬分的看著盧仚,腦子裡已然是一片空白。
‘噗’!
盧仚一把抓住了赤天明的脖頸。
盧仚手掌太大,赤天明身軀太小,他的大半截身體都被盧仚一巴掌捏住。盧仚不小心稍稍用力了些,赤天明就好像一個充氣的豬尿脬,體內的空氣從嘴裡、鼻子裡、以及下身噴薄而出,發出了極其不堪的‘噗噗’聲。
直到赤天明差點被盧仚一巴掌捏死,姜青鳶和一群吵吵嚷嚷的赤家子弟這才驚醒。他們一個個回過頭來,駭然看向了盧仚。
姜青鳶更是厲聲喝道:“你就是鎮字第九城的法海?你是來給墨千秋撐腰的?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麼?”
姜青楓也饒有興致的看著盧仚。
他很早之前就追索墨千秋留下的蛛絲馬跡,一路追到了這秘府中,足足耗費了數年時間。盧仚崛起,以及寶光功德佛為盧仚出手,正面硬扛白陽上人,兩位大能在鎮字第九城當眾豪賭的事情,他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剛才他也只注意到了姜青鳶和一群赤家‘人才’的爭吵,完全沒注意到盧仚和赤天明、赤天傾的衝突。等他突兀的注意到盧仚的時候,赤天傾已然被擊殺,赤天明已經好似死魚一樣,被盧仚一把抓在了手中。
姜青楓心頭微微一驚,帶著一絲小心,但是更多是饒有興致的看向了盧仚。
膽敢當著這麼多人,打殺赤氏的嫡系,強行渡化這麼多赤氏子弟的追隨者。
這樣的佛門賊禿,要麼是瘋了,要麼就是靠山賊硬,硬到完全不懼怕赤氏報復的那種。
認真看去,盧仚神態從容、鎮定,身上氣息渾厚、澄淨,並非那種瘋瘋癲癲的瘋和尚,而是真正有大能為、大道行的‘有道高僧’模樣。
姜青楓挑了挑嘴角,朝著盧仚行了一禮:“敢問大師法號?”
盧仚深深的看了姜青楓一眼:“施主不知?哦,不知就不知吧……小僧法海,忝為鎮字第九城城主。墨千秋施主向我城主府報桉,說他子侄在莽荒遇害,是以小僧特意不遠萬里深入蠻荒,就是想要為治下子民求一個公道!”
姜青楓皺起了眉頭,他看了一眼墨千秋,嘆了一口氣:“這就沒勁了。大師是為了這姜氏的叛逆而來?這可就,太沒勁了……這樣吧,墨千秋許諾大師多少好處,姜某十倍饋贈之,只求和大師交一個朋友,如何?”
姜青楓鎮定的笑道:“實話實說,姜某欲成大事,只想多交一些朋友!”
他看著盧仚。
他相信,他給出的條件,盧仚不可能拒絕。
兩儀天的佛門修士,越是修為強大,越是境界高深的,越是‘利益分明’!
所謂的‘覺’和‘悟’,在‘利益’方面,是計算得‘絲絲入扣’,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紕漏。
每一尊佛門大能,他們對於任何一項選擇,都會生出億萬個念頭,然後從中選擇最優解——哪個選擇對自己最有利,能帶來最大的利益,這些佛門大能就會遵循本能,履行這個選擇!
換句話說。
越是境界高深的佛門大能,他們越像是一尊‘遵循法則’、‘遵循規律’、‘四大皆空’、‘泯滅人性’的,純粹的‘最優解機器’!
姜青楓相信,盧仚和以往他打過交道的那些佛門大能一樣,會選中他,而不是墨千秋!
墨千秋,能給盧仚多少好處呢?
哪怕墨千秋把鎮字第九城墨家,從上到下,從人到狗,全部賣給盧仚為奴為僕……那也只是區區一個鎮字第九城墨家而已!
而姜青楓作為姜氏一族坐鎮鎮魔嶺一線的大總管,手中掌握的,類似墨千秋這樣的改姓旁支小家族總數將近一百五十個!
他輕輕鬆鬆的,就能給出墨千秋許諾給盧仚的,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好處!
嘴角帶著矜持的微笑,姜青楓笑看著盧仚,等待著他最終的‘決定’!
作為對佛門功法有所瞭解的姜氏天驕,姜青楓甚至能想象,在盧仚的腦海中,無數念頭好似一顆顆七彩的肥皂泡,不斷生出,不斷爆裂,最終只有一顆最光亮的,最符合盧仚利益的肥皂泡留下來!
而這顆肥皂泡代表的,必須是——放棄墨千秋,和姜青楓合作!
姜青鳶眉頭一挑。
她的心智、能力,比起姜青楓絲毫不弱……或許,只是弱了一絲半點,起碼她挑選隊友的能力,比起姜青楓要差了許多。
只是,姜青楓都開口拉攏盧仚了,她自然也不會傻坐著。
她輕笑著朝盧仚行了一禮:“法海大師,姜青楓此人心高氣傲、眼高於頂,平日裡臧否人物,天下豪傑於他眼裡,無非豬狗爾……青鳶則不同!”
雙眸秋波一閃,姜青鳶擺出了自己都感覺到很陌生、很膩味的嫵媚笑容,朝著盧仚旋了一道秋波過去:“大師若是願意襄助青鳶,奪下此處機緣,青鳶所有,大師儘可拿去!”
盧仚死死捏著瘋狂掙扎,不斷吐血的赤天明,好奇的看著姜青鳶:“包括你?”
姜青鳶頓時笑得越發嫵媚了:“自然是包括青鳶,若是大師有這意向,青鳶向諸位赤家世兄的承諾,於大師也一併有效。”
看著盧仚魁偉驚人的身板,感受著他身上磅礴如龍的精血氣息,姜青鳶忍不住一陣心動——赤家的這群紈絝公子,她是看得膩味了……但是如果找一個佛門大能成就好事,不是不能接受啊!
起碼,勾搭一個大和尚,他想要染指未來姜青鳶的權柄,天生就有著一道天塹膈膜。
反而是這些赤家的紈絝公子,若是和他們配成了對,以那些豪門大族紈絝公子的心性、手段,他們未來肯定會窺覷姜青鳶手中的權力!
與其到時候和他們翻臉成仇,還不如現在找一個大和尚呢!
尤其是,佛門的大和尚一個個金身有成,那身板粗壯、堅硬、活力驚人……嘖嘖!
姜青鳶頗有幾個閨中好友,和一些不正經的佛門大和尚有染,閨蜜們私下閒聊的時候,也提起過那些不正經大和尚的諸般好處。
想起那些虎狼之詞,姜青鳶不由得一陣陣怦然心動,麵皮都有點發紅了。
於是,她又朝著盧仚拋了個秋波過去。
盧仚看了看姜青鳶,又看了看姜青楓,舉起旃檀功德杖,用杖頭狠狠的蹭了蹭光熘熘的頭皮。他喃喃道:“你們給出的條件,倒是不壞……一個許以重利,一個乾脆連自己都許了出來。”
嘆了一口氣,盧仚搖了搖頭:“但是,你們把佛爺當做什麼人了?”
“佛爺是那種見利忘義、見女色就挪不動腿的賤和尚麼?”盧仚搖了搖頭,朝著姜青鳶擺了擺手:“小丫頭,你就別打和尚我的主意了,和尚的清白之軀,你就別想了。”
他看向了姜青楓,悠哉道:“至於你,姜青楓麼……佛爺給你機會,先處理了你們家族的內鬥,然後,佛爺再和你計較,你無辜殺死我鎮字第九城治下良民的重罪罷!”
盧仚身邊,墨千秋輕輕的撥出了一口氣。
姜青鳶臉色一僵。
姜青楓則是冷笑道:“法海大師,這是不給我面子了?你可知道,這就是不給我姜氏面子!”
盧仚已經退後,自顧自的施展秘術,開始嚴刑拷問赤天明,當著無數人的面,將赤天明炮製得慘嚎連連,哭天喊地。
姜青楓接下來的話,盡是廢話,不用他說出口,盧仚都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聽這些廢話做什麼?
高高在上的豪門公子,無非是那等威逼利誘的套路。盧仚有自信,管你什麼套路,最終都是一巴掌能解決的事情,他何必浪費時間?
姜青鳶鬆了一口氣。
盧仚的話,雖然讓她很不滿意,但是盧仚的矛頭是衝著姜青楓去的,這就很好了。
而姜青楓,則是強行按捺下了心頭的殺意。他深深的看了盧仚一眼,搖了搖頭,朝著姜青鳶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青鳶,你確定,要和我爭?”
秘府上方的紫雲又是一陣翻滾。
伴隨著低沉的轟鳴聲,一顆銀球緩緩從旋轉的紫雲中降落。
銀球上,一顆碩大的古體‘古’字清晰可見。
銀球全體剛剛出現在眾人面前,銀球表面就有無數條刺目的光芒閃爍,一縷縷奇光向四周激射,頃刻間就化為無數仙符,好似煙花一般向四周噴濺。
一枚枚仙符閃爍著靈光,迅速貼上了秘府的洞壁。
一道道強勁的仙力波動席捲四方,一重重奇妙的仙法禁制隔絕了虛空,封禁了整個秘府。肉眼看去,層層疊疊的仙符起碼疊加了數百層,一層層奇光閃爍,讓人望而心季。
姜青楓笑了,他大聲笑道:“姜青鳶,你被人盯上了,你居然不知曉?就你這點手段,這點能為,你憑什麼和我爭?”
姜青鳶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她想來自恃極高,是以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帶著一大群赤氏紈絝,跑來和姜青楓爭奪機緣。
正因為她自恃極高,她向來不能容忍自己在某些問題上出錯。
而眼下,她毫無疑問犯了極大的錯誤!
她帶著這麼多人,其中不乏修為達到了真君境的護道高手,浩浩蕩蕩一路行來,只以為自己無聲無息、沒有驚動任何人的跟在了盧仚等人身後,這是一次完美的‘尾隨追蹤’。
但是怎能想象,她們屁股後面,居然也跟上了人?
“你們!”姜青鳶震怒,她朝著一眾紛紛擾擾的赤家紈絝喝道:“你們簡直……一無是處……我們被人盯梢了,你們就一點兒沒有察覺麼?”
咬著牙,姜青鳶好容易才將已經到了嘴邊的‘廢物’兩個字吞了回去。
赤天蒼、赤天穹一行人全呆了一下,然後怒火升騰。
盧仚一擊打殺了赤天傾,他們一點兒都不憤怒——赤天傾這種族人兄弟,只會和他們爭搶族內資源,只會和他們競爭族老、長輩們的青睞,死了就死了吧,就當死了一條狗……錯了,和他們養熟了的、有感情的狗相比,赤天傾還不如他們的狗呢!
死了一個赤天傾,沒什麼大不了的。
甚至,他們都懶得去給赤天傾報仇。
但是,居然有人跟在他們身後,一路尾隨到了這裡……這等行徑,讓他們的青鳶妹子怒了,這就‘同仇敵愾’了嘿!
赤天蒼嘶聲喝道:“哪裡來的狗賊?給公子我滾出來!”
一聲大喝,赤天蒼掌心一枚三角形玉銼飛出,閃爍著迷離奇光,狠狠轟向了這枚銀球。
‘嗤啦’一聲巨響。
銀球上一層層仙光繚繞,數十重仙符炸起,玉銼帶起一絲絲極其鋒利的寒芒切割了上去,一重重仙光、仙符不斷粉碎,但是隨滅隨生,這玉銼轉輾騰挪了數十次,沒能對銀球造成任何的殺傷。
赤天蒼的臉色就很難看。
赤天穹冷笑了一聲:“天蒼,你收手吧……這等靈寶到你手中,簡直是暴殄天物!”
盧仚都好奇的抬頭看了一眼。
這枚玉銼造型奇古,色澤花紋都頗有玄奧,放出的仙光純正濃厚,蘊藏了極其濃郁的道韻,分明是一件極其罕見的上品靈物。
奈何,赤天蒼自身修為有限,這寶貝一百分的威力,他沒能發揮出一二來。
赤天穹譏誚了幾句,雙手一抬,就聽得兩聲雷鳴炸響,紫紅色雷光閃爍中,兩柄噴吐著烈焰雷火的長劍從他袖子裡噴出,化為兩條聲勢驚人的火龍朝著銀球飛速斬落。
盧仚不由得讚歎:“好劍!”
這劍,果然是好。
之前,寶光功德佛借鎮獄玄光佛之手,將太古道庭一名隕落的聖賢三光老人的本命仙劍,三套一百零八柄飛劍贈給了青柚三女。
那可是聖賢的本命仙劍,雖然因為三光老人的隕落,三套飛劍略有傷損,可是威能端的宏大至極。
而赤天穹祭出的這兩柄飛劍,其聲勢比起三光仙劍,也僅僅是弱了一等而已。
只是,還是老問題,赤天穹的自身修為也不怎麼高,這兩柄飛劍聲勢再強,其威力也難以發揮出百分之一二來。
兩條火龍搖頭擺尾,狠狠斬向了銀球。
銀球上層層仙光縈繞,道道仙符噴濺,任憑飛劍噼斬,只是無法靠近銀球分毫。伴隨著尖銳的撕裂聲,銀球表面一層仙光浮動,古元焽和幾位搭檔飄然而出。
那位姜兄‘咯咯’笑了一聲,手起處,一團五彩氤氳的羅網騰空而起,頃刻間瀰漫十里,擋住了飛旋的玉銼、亂斬的飛劍。
三件上品靈寶被這一團羅網生生擋住,再也無法下降分毫。
姜青楓、姜青鳶齊聲驚呼:“姜青梔,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旁的赤家子弟中,也有幾個人看著古元焽幾人中,一名英偉、雄壯的青年大聲吼道:“赤天佑,你不是在閉關修煉麼?你什麼時候出關的?”
赤天佑澹然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些同族兄弟,輕輕的搖了搖頭:“和你們有同一個祖宗……我真想請動那些祖宗,把你們這群不成器的傢伙一個個弄死。”
“和你們共一個姓氏,我是上輩子多不積德啊?和你們成為兄弟?”
重重的往地上‘呸’了一聲,赤天佑搖頭道:“諸位兄弟,家門不幸,讓你們笑話了……一群大男人,被一個小丫頭玩得團團轉……一點好處都還沒沾到,就為她出生入死的,啊呸!”
古元焽輕笑,他悠然道:“每家總有幾個敗類,不奇怪。”
姜青梔同樣嘆了一口氣:“出幾個敗類,倒是可以容忍,古兄說得對,誰家沒幾個紈絝敗類呢?不稀罕……但是出幾個賤人,就真正是家門蒙羞了。”
姜青鳶臉色驟變:“姜青梔,你說誰呢?”
姜青梔笑吟吟的看著姜青鳶:“我就說你,賤人!”
雙眼一翻,姜青梔看著氣得臉皮慘白的姜青鳶冷笑道:“沒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用自家婚事、女兒家的清白做交易籌碼,換取一群男人供你驅遣……說得乾淨一點,你這算是有幾分手段、幾分心機,把這群廢物當傻子玩……說得下作一些,你和青-樓-妓-女有什麼兩樣?”
姜青梔揹著雙手,冷聲道:“你若是還有幾分姜氏族人的體面,就乖乖的自禁修為,隨我回家,向老祖們請罪吧……以後,你就在家中修心養性,悉心學習女紅,學習如何相夫教子,等著嫁一戶好人家就是。”
姜青鳶真個氣得鼻子都歪了。
她死死的盯著姜青梔,雙眼噴火,十根手指痙攣,好似發了雞爪瘋一般。
姜青楓則是撫掌大笑:“青梔,想不到,你倒是有幾分明白……我也以為,青鳶如此行為,大為不妥,但是還沒弄清楚,這究竟算是怎麼回事……你這麼一說,我才真個明白,果然,和青樓中的那些姑娘,也沒什麼區別了。”
姜青楓嘆了一口氣,看著麵皮慘白的姜青鳶幽幽道:“青鳶,你看看,你看看,不是我一個人對你有意見……你一女子,爭什麼?搶什麼?乖乖的回去罷?嗯?”
姜青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憋了許久許久,這才長長的吐了出來。
她突然笑道:“好,好,好,我不爭,我不搶,我回去嫁人……呵呵,這皇天之氣,這座秘府,交給兩位兄長了……我只等著看,你們誰能勝出!”
姜青梔和姜青楓同時笑了起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把我們當傻子呢?”
姜青梔冷然道:“自己封禁修為吧,不要比我聯手。”
姜青楓點頭道:“青梔說得對,要麼自封修為,等待我們事後處置,要麼,我們先聯手,把你和你糾集的這群烏合之眾給拾掇了!”
姜青鳶剛剛恢復正常的面色再次變得扭曲、慘白。
她目光怨毒的看著兩位堂兄,心知肚明,自己的那點小手段,在這兩個真正接受姜氏一族精英教育,從小被姜氏一族的老怪物們耳提面命帶大的堂兄面前,是沒什麼效果的了。
如果她表現出任何的不情願,任何的不配合,他們絕對會聯手,先把自己趕出局!
“所以,我連爭搶的機會都沒有?”姜青鳶冷笑。
“有啊,怎麼沒有?我們讓你爭,讓你搶……只是,你爭不過,搶不贏!”姜青梔拍了拍手,朝古元焽、赤天佑等幾個夥計點了點頭:“幾位兄弟,有勞了。”
古元焽輕輕拍手:“哪裡的話?這裡既然是姜兄的機緣之地,可見就是我們的福報來了……呵呵,不枉我們一番辛苦,不枉我們一番算計。”
古元焽、赤天佑等人一個個目光狂熱,如火的目光飛快掃過空氣中一縷縷金色的皇天之氣。
他們認定,這裡就是姜青梔的福報,就是他們一番經營、算計後,命運給予他們的反饋。
他們當然知道,皇天之氣對於姜氏族人而言意味著什麼。
有了皇天之氣,姜青梔就能一飛沖天!
而和姜青梔‘同黨’的他們,自然而然,也將迎來他們的‘福報’,他們也將一飛沖天,成為兩儀天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人物!
為了光明的前景,他們自然樂於付出,樂於流點血、流點汗。
尤其是,對手不過是一群赤氏的紈絝而已……
銀球表面光芒閃爍,一隊一隊精悍的甲士組成一座座小陣,悄然從銀球中行出。一件件仙寶、仙兵紛紛飛起,小陣迅速結成了大陣,然後和之前銀球放出的仙符遙相呼應,奇光異彩籠罩了整座秘府。
姜青楓的臉色微變,然後迅速回復了正常。
他發現,古元焽、姜青梔、赤天佑這一行人的實力,超乎他想象。從銀球中已經有將近兩萬甲士走出,而這兩萬甲士,盡是修為不低的真仙!
如此勢力,虧了姜青梔等人怎麼積攢起來的?
他們身後的家族,不可能給他們這麼大的資源——姜青楓自己也是姜氏長房嫡子,他心知肚明,姜氏一族對他這個輩分的年輕人,扶植肯定有,但是力度不會大。
姜青梔最多能從家族得到數十名真仙級的護衛、隨從,古元焽、赤天佑等人,能夠從身後家族得到的助力,大抵也就是這般。
姜青楓還是姜氏一族最傑出的後輩,他身為鎮魔嶺姜氏一族所有事務的大總管,他耗費了好些力氣,才積攢了上千名追隨者。而姜青梔等人的勢力,顯然遠超過了他這個手掌實權的嫡系……這,很不合理。
“沒想到,青梔,你居然還有這等底蘊。”姜青楓讚歎道:“若是族中長輩知曉你有如此才幹,一定非常欣慰則個。”
姜青梔微微一笑,朝著姜青楓點了點頭,坦然收下了他的誇獎:“我也這般認為……在姜氏一族同輩兄弟中,我的排名不是最高的,但是我相信,我的能力、我的實力,以及由我的能力和實力帶來的勢力,絕對是最強的。”
他看著姜青楓,澹然道:“你們自以為是最傑出的俊彥,族中老人們也是如此認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才是姜氏一族這一輩中,最優秀的……你們和我相比,差遠了。”
姜青楓輕輕搖頭:“那可不一定!”
姜青梔聳聳肩膀,笑道:“你很有底氣,但是你的底氣,無非是你先來這秘府,吸收了一部分皇天之氣,啟用了一部分荒古皇脈而已……但是這不夠,這一切,勢必都是我的!”
姜青梔笑得燦爛。
古元焽已經掏出了一枚白骨哨子塞進嘴裡,然後‘啾啾’有聲的,吹響了一曲極其怪異的小調。
銀球表面一陣光華閃爍,一股讓人窒息的陰冷氣息噴薄而出。
一尊身高兩丈開外,大體類人,但是身軀表面生滿了澹銀色鱗甲,頭頂有幾根尖角凸起,雙眸猩紅,沒有嘴唇,直接露出滿口嶙峋黑牙的奇異生靈,就這麼步伐隆隆的行了出來。
嗯……不是生靈。
而是,一具殭屍。
這奇異的存在並非活物,而是死後被人用秘法煉製成型的殭屍。
盧仚迅速回想他來兩儀天后,翻閱過的諸多典籍。但是他確信,他從未查閱到類似的生靈資訊。這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或許從未在兩儀天出現過的奇異生靈。
這廝氣息強橫無比,威壓堪比稍弱一些的佛陀。
而且她體內的道韻極其古怪,如果說這秘府中的道韻、靈機是一池塘清水,那麼這殭屍體內的散發出的道韻,就是一團極其濃烈、惡臭的腐朽墨汁……整個池塘的清水,都在被急速的侵染,然後迅速的改變性質!
甚至因為這殭屍的侵染,銀球之前放出的仙光,放出的仙符,組成的仙陣,全都有點變色。
‘嘶昂’!
殭屍仰天一聲怒嘯,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盯向了古元焽。
古元焽緊握著白骨哨子,朝著一旁焦躁不安的姜青鳶輕輕一指:“拿下……小心些,不要傷了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兒。”
古元焽說道‘如花似玉’四個字的時候,語氣頗為輕佻,而姜青梔一行人,也都‘嗤嗤、嘻嘻’的怪笑不斷,就好似一群剛剛走到青樓門口的中年油膩老男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