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清心丹。”

蘇七說。

“把這個藥給溫如初吃了,能疏通鬱氣,治他內傷,不要說是我給的,省得這個人又自作多情。”

彭中聞聲問:“還有別的嗎?”

“沒了。”外傷這東西,溫家怎麼可能會缺,就是這一瓶清心丹送過去,溫家都未必會用。

不過南宮無極的面子,溫家應該是會給的。

彭中領命出去。

“情債這東西,我最討厭了,幸好我沒有。”蘇七無比慶幸自己這一生除了修煉就沒想別的。

故而圖了一個清淨。

雲牙:“……”

“我信個你鬼。”

蘇七哼了聲,“你確實不該信,畢竟我最大的情債就是你了。”

雲牙警惕地問:“……你是不是又圖我點什麼?”

蘇七無辜:“……你就不能念著我點好嗎?”

雲牙嘖了聲:“我倆這麼熟了,沒必要來這套。”

“也對,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來著,碧沙淵那個病人……”蘇七正要出聲,發現自己被踢出雲牙神識。

“喂!”

蘇七發現怎麼叫都叫不醒雲牙,忍不住咬牙切齒地道,“我還沒提呢,你就先躲了!”

雲牙:不用聽,肯定沒好事。

蘇七正思索著晚上會見冥夜一事,之前冥夜跟她提過,那位碧沙淵來的病人受了刺激,失去記憶,蘇七判斷有七成可能性是因為靈魂受創,元神殘缺導致的。

可對這種病症,除了利用元神之力修補,那就是靠靈紋鐲內的木靈石,可木靈石如今並沒有尋到。

無法使用木靈石治療。

蘇七隻能自己來了。

她在思考,為了晚上的會面,是不是應該提前準備些什麼東西,才能更周全一些。

這會兒雲牙也悄悄地放開了神識,偷聽蘇七的心聲,聞聲忍不住翻白眼,“人都沒看到,你那麼早準備做什麼,像這種毛病,一時半會治不完,你做好打長期戰的準備吧。”

蘇七道:“我確實有這個想法,這一兩年內在晉城是走不了,但這院子裡的陣法……是不是也該再升級一下了?”

雲牙對此倒是非常上道,“行吧,這點小忙我勉為其難地幫你做了。”

剛拒絕了一次,不能拒絕第二次。

“不過我這裡需要一點寶貝,你得弄回來。”

蘇七似笑非笑,“單子給我,我讓人去成家要。”

雲牙:“成。”

蘇七與雲牙愉快地達成共識。

破雲:“……”不愧是狼狽為奸、合作多年的一對。

雲牙說:“小破破,你也要學著點,跟著我們太弱的話,是會被丟下的。”

破雲哼了一聲,“我可不弱,只是某人沒能發揮出我的十分之一戰力罷了。”

雲牙聞聲哈哈大笑。

蘇七:“……”

敢情她成歧視鏈最底端了?

蘇七與雲牙回憶了一下以前遇到的元神受創的例子,正在記下什麼丹藥可能會用到。

就在這時,今天的第二位客人到來。

蘇七以為會是羅錦。

可沒想到,不是。

羅錦慢了一步被堵在了沐家大門前,此時在沐家大門前的是另一支隊伍。

一支蘇七自己都沒想到的隊伍。

彭中出門了,傅北跟於治守著大門,沐言去負責蘇七的早飯,兩人正在說話時,門外傳來了吹吹打打的聲音。

說是喜樂,卻不夠熱鬧。

說是哀樂,但在這哀思之中又透著敲打的歡快。

叫蘇七跟沐言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隔壁在辦喜事嗎?”蘇七問。

沐言也不知道情況,“我去問問。”

說完,沐言先走。

蘇七見狀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後,兩個人一同往大門口去,離門口越近,蘇七的預感更強烈,這聲音是衝著沐家來的。

大門口。

傅北跟於治都已經看愣了,兩個少年瞧著停在大門前的大紅花轎,手足無措。

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回頭往裡跑的時候,見到沐言跟蘇七出來,就跟見到了救星一樣。

“將軍、大小姐,你們快看……”

不用傅北說,蘇七已經看到了。

大紅的花轎,八人抬著,送到了沐家大門前。

送親的隊伍不長,只有二十來人,一個個努力地吹響著樂器,可眼裡全是眼淚。

陪在花轎邊上的嬤嬤,蘇七十分眼熟。

是郡主府的李嬤嬤。

李嬤嬤穿著紅色宮裝,化了一個算是隆重的妝容,見到蘇七時,想要揚起笑,可眼睛裡的通紅出賣了她。

而轎子裡的人……會是誰,這個答案已是昭然若歇。

——闕瑤郡主。

四周百姓鴉雀無聲。

而蘇七與沐言,亦是。

蘇七腦子裡閃過兩個字,“荒唐!”

她盯著李嬤嬤,似乎是在詢問,“你們在幹什麼?”

李嬤嬤露出悲傷的笑容,可又有著擰不過自家孩子的無奈,輕聲對裡頭說:“郡主,到了。”

花轎門從裡面開啟,身著一身嫁衣的女子,從裡頭下來。

蘇七沒見過闕瑤郡主。

但眼前一身華貴嫁衣,淡妝濃抹的女子,只是站在那兒,便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

也叫蘇七定住了視線。

她五官深邃,與晉城女子偏淡漠的風格對比,闕瑤的容貌更帶有異域風采。

五官美豔且大方。

相傳老王妃就是外域出名的美人,闕瑤完美地繼承了老王妃的容貌,還有老王爺的英氣。

氣質整體上,更為颯爽與美豔。

想當年她在萬花樓“一擲千金尋知己,七絕酒後戲沐三”的事情,可是在晉城廣為流傳,成為無數女子追捧還想要模仿的佳話。

因無數人覺得她瀟灑不羈,恣意自如,所以十分崇拜。

當然,世家長輩們,那是恨得牙癢癢,個個都在斥責闕瑤荒唐胡鬧!

但再如何喝止,也止不住無數少男少女對於自由的追崇,不是追崇闕瑤。

而是追崇闕瑤的那份自由。

昨天蘇七聽南宮玲玲說時,還有些想象不到,可看到眼前的女子,蘇七突然覺得,她是會幹出這種事的人。

闕瑤抬眸望著眼前的蘇七,她的右手上拎著一樣東西,蘇七認出來,那是蓋頭。

她一步步地走向了蘇七。

不,或者是沐家的大門。

李嬤嬤在邊上淚流不止,“郡主,您可想好了,這要是進去了……您的一生……”

可就結束了。

闕瑤頭也不回,“我的一生,早就在他死在北境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蘇七與闕瑤迎面碰上,四目相對之中,蘇七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讓開。

可她擋住了。

“郡主。”蘇七出聲,望著女子,寸步不讓,“我三舅舅,死了。”

闕瑤神色不改,“我知道。”

闕瑤望著蘇七,沐家大門前,兩名女子相互對峙,四周的聲音宛若消失了。

可闕瑤那一句話,卻直擊在了所有人的心間。

那聲音,堅定,自信。

且沒有一絲動搖。

“所以,我來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