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媽媽的目光如有實質,一點點在四個姑娘身上逡巡。

文盈根本不敢去對錢媽媽的視線,只跟著其他三個丫鬟一同俯身應了一句是。

錢媽媽恩威並施,說過敲打的話後,語氣也是放的輕柔了不少:“我同你們說的話都放肚子裡藏好了,別讓我從旁人口中聽到。”

“好了,都拾掇拾掇,我帶你們去見見辛嬤嬤。”

大姑娘帶回來的人,早就被安排在了夫人院裡住下,辛嬤嬤也不例外。

不過是短短几步,文盈便已經覺得身上發麻,文槳攙了她一把,輕聲說:“這辛嬤嬤方才我瞧見了,不是多面善的人,就是大姑娘見到她,還得客客氣氣的。”

文盈在心中暗暗思忖著,既辛嬤嬤這般有分量,若是她規矩學的不好,是不是辛嬤嬤也不會同意大姑娘將她帶回去?

沉寂的胸膛之中似是終於點燃了跟燭火,將她發僵的身子稍稍回暖了些。

錢媽媽待著她們進了屋子,施禮後她這才瞧見辛嬤嬤的容貌。

確實是個臉上帶著點橫肉的老婦人,衣著首飾也頗有分量,她一雙眼睛透著精光,想來在侯府那種地方,蠢笨的人也根本活不下去罷。

她視線匆匆從文盈幾人身上掃過一圈,不在任何人身上多留片刻,而後對著錢媽媽笑道:“貴府的姑娘,瞧著倒都是伶俐的人兒。”

錢媽媽笑著推諉了兩句,而後伸手點了一下文憐的方向:“憐丫頭平日裡最是聰明,有勞您多費心了。”

辛嬤嬤沒說話,只是笑。

她迴轉過身,從貼身帶的包袱之中拿出四本書來,一次放到四個姑娘手中。

文盈雙手捧著,瞧著深色書封上竟連個書名都沒有。

她下意識翻開來瞧,可只匆匆掃過一眼,她身上陡然一抖。

這裡面,畫的竟是一男一女,行……夫妻事?!

若是她什麼也沒經歷過,大抵反應不過來,但那晚二公子也是這樣鎖著她的腰身,她如何能看不明?

她下意識抬頭,卻同辛嬤嬤視線交鋒一瞬,恰好瞧見她似笑非笑的眸光。

她被嚇了一跳,趕忙低下頭來。

辛嬤嬤輕輕笑了一聲:“姑娘們,這書可莫要被旁人瞧見,自己回去悄悄看就是了,日後每日中午,抽出半個時辰來我屋子裡,我親自教你們……規矩。”

規矩二字似是從她口中囫圇了兩個圈兒,這才慢慢吐出來,似含著少有人察覺的陰私與旖旎。

卻好像唯有文盈這個過來人知道,這規矩,究竟是什麼。

文盈不敢再多留,得了釋令,便匆忙同其他幾個人一起退下。

即便是已經離開了好幾步,她心仍舊是是跳的厲害,甚至面上還有些滾燙。

奈何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次日中午,她還是跟著幾個人,一同去了辛嬤嬤處。

大抵都是昨日裡看過書的緣故,她們幾個雖都是面上羞赧,倒是唯有文憐,似多了幾分躍躍欲試的心思。

文盈都能看得出,辛嬤嬤如何能看不出?

昨日即便是被錢媽媽有意點名,她都未曾對文憐多半分注意,今日卻是格外照拂她。

辛嬤嬤先是講了如何伺候夫君梳洗、服侍衣著,侍奉入寢前自己如何清洗自身,免得叫夫君不喜。

一番話說下來,文盈憐羞的通紅。

結束後,文憐被單獨留了下來,說了什麼,誰也不知曉。

可文盈卻心中難制欣喜,心想辛嬤嬤這個意思,是不是也更希望將文憐帶回府裡去?

白日裡的緊張糾結和羞赧難忍的折磨已經過去,卻還是叫文盈晚上睡的不安穩。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晚上淺眠之時,做了個旖旎非常的夢。

夢裡的二公子,有著同一副文弱書生皮囊既然相反的、強有力的身子,而夢中的她不再痛苦,從那夜痛與悅參半的感觸中,將愉悅完完全全提取了出來,並無限放大。

只是夢終究是夢,文盈慢慢轉醒,只覺得心裡空空,身子也覺得空空,在被窩裡翻騰兩個圈,還是覺得有些難以言喻的難耐。

她輕輕嘆了口氣,終是從床榻上起了身,想去院裡挑桶水來擦擦身子。

可她如今心中裝的都是二公子,這般走著,水是沒打到,反倒是走到了公子們的院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