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原來是刀哥啊!你有沒有看見萬家的新娘子朝這邊跑過來?現在我們都在找這個小賤蹄子,萬家的人說只要抓到了就有賞錢呢!”

一胖一瘦的兩個男人對著躺在藤椅上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點頭哈腰,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男人輕啟薄唇,只吐出兩個字,“沒有。”

許是那人揹著陽光的緣故,蹲在草垛裡的女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臉,視線所能看清的只有他的高大且威猛的身形。

“真的沒有看到嗎?”其中的瘦子男人有些不相信,想再確認一遍,畢竟他們所有人已經把這個村子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嘩啦——嘩啦——”

那兩個男人不信邪,互相對視一眼就隨手撿起一根木棍戳進草垛裡。

腳步聲近了,甚至可以聽到鞋底踩上小石子的沙沙聲。

透過草垛的縫隙向外看去,那一高一矮的男人已經抬著棒子朝這邊走過來。

蹲在裡面的女人聽著,一顆砰砰直跳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殊死一斗的決心。

她叫方宛瑜,家世和教養都是整個圈子裡數一數二的,是大上海鼎鼎有名的方公館家的大小姐,也是上海灘最驕傲的紅玫瑰。

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上一世她竟然聽信了“好後媽”方娟的話甘願嫁來這個鳥不拉屎的村子。結果,卻遭到了婆婆和丈夫一家長達三年的家暴。

雖然她在某一天夜裡逃跑成功了,但後面卻又在初戀杜月昇的花言巧語中迷失了方向,同他結婚。

可沒想到這個渣男竟然會和方娟勾搭在一起,甚至到了床上……最後,她命喪一場精心謀劃的車禍裡。

也許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也許是死去的父親在保佑,給了方宛瑜重生的機會。

她現在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曾經以為最幸福的家庭,最好的後媽,竟然口蜜腹劍,用捧殺的方式來設計她!

這一世,她要把失去的全部加倍讓他們還回來。

逃婚是第一步,好戲才剛剛開始。

幾秒鐘後,那兩個男人的腳步聲卻停了下來。

好奇心驅使方宛瑜微微抬起腦袋,放下了捂緊嘴巴的雙手,身子微微傾斜往外看去,仔細觀察著外頭的一舉一動。

還是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他斯條慢理地站起來,正好擋在了她躲藏的那個草垛前面。

“呃,刀哥,什麼意思?”瘦個男人沒想到他竟然會來摻和一腳,一時間沒了主意,先打算靜觀其變。

下一秒——

方宛瑜就聽見那個“刀哥”聲音洪亮,只吐出一個字:“滾。”

沒有絲毫猶豫,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同時一拍腦袋,異口同聲:“得嘞,打擾刀哥休息了……那我們先走了啊,家裡豬還沒喂呢,我們先走了。”

他們剛沒走出幾步,卻又被叫住了,只好顫顫巍巍地轉過身來。

男人操著一口煙嗓,淡淡道:“再讓我看到你們過來這塊地方,你們知道下場。”

那兩個男人憨厚的笑著,衝他微微點頭哈腰:“好嘞好嘞,刀哥,肯定不來了!先走了啊……”

話音還沒落,就已經頭也不回地腳底抹油跑了。

雖然背對著方宛瑜,但她仍能感覺到那個“刀哥”看著他們落荒逃跑的模樣,正扯著嘴角輕輕一笑,彷彿有些不屑。

隨後,他又繼續坐回藤椅上,一搖一晃間,像是睡著了。

不知不覺間,夕陽西墜,霞光散盡天變色,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村子裡處處人家的煙囪裡都升起了裊裊炊煙。

方宛瑜在草垛裡躲了整整一個下午,眼看著這個時間點家家戶戶都在家裡頭忙著生活做飯,路上沒幾個人瞎溜達,便打算爬出來透口氣。

她爬出草垛的時候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等完全出來後這才趕緊捶了捶痠疼的肩膀,而後捏了捏已經麻木很久的大腿。

姓萬的一傢什麼德行,整個村子裡的人都心知肚明。男的是地痞,女的是潑婦,上一世方宛瑜嫁過來的時候家務和地裡面的活計完全是她一個人做……最後,竟然還只給她睡在牛棚裡。

想到這些,方宛瑜心裡對這家人的厭惡又多增加了幾分,她得抓緊時間趕緊出村。

只是,路過男人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往他那邊瞟了一眼。

這個“刀哥”她認識,叫成奕,大她三歲,但是在上一世的時候沒見過幾次。

不過他“刀哥”的名號倒是挺響亮的。

當時聽村子裡那些婆姨說,這個成奕是個勞改犯,十三歲的時候把親生父親殺死了進去蹲了九年。等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變樣了,人高馬大的,額頭上還有條三四厘米的刀疤……後面再從裡面的出來的人都叫他“刀哥”。那些婆姨說猜都不用猜,在裡面肯定是和人家打架傷的。

後面成奕就住在了他父親留下來的老房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是出來了,村子裡的人也害怕他,都繞道走,生怕惹到他就丟了自己的小命。

上一世方宛瑜聽著關於他的傳聞,也很害怕來著。

不過現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知道他其實本性挺善良的,至少比姓萬的那家好多了……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他身高看上去快一米九了,穿著一件黑色背心搭著棕色亞麻褲,肩寬背闊。身形沒有那些拳擊手和打手那麼誇張,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是很流暢的,恰到好處的和諧美。

膚色不同於方宛瑜在上海見過的尋常男人的膚色,而是是古銅色的,看樣子已經還是常年在太陽底下做事才形成的。

“你再盯著我看,待會兒你又要被抓住了。”男人已經坐起來,抱著手臂看著她,懶洋洋地說。

方宛瑜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沒由來地被這個聲音這麼一嚇,只覺得自己的魂都快再度嚇飄起來了。

僅幾秒,男人的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隙,而方宛瑜靈動且小巧的五官此刻在落日餘暉中中逐漸放大,整個人白得發光。

方宛瑜是城裡面長大的姑娘,面板細膩又白皙,微微波浪卷的長髮被一根木頭簪子盤在腦後。因為長時間躲在草垛中,此刻倒是有了幾分恣意的味道。

“你還不跑嗎?”他慢悠悠加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