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左向東再次醒來,皮特他們已經不見了,在他面前站著三個黑人青年。

一個長髮麻辮黑人,笑著說:“亞洲小子,你可真有種。”

左向東吃力地爬起來,後腦一陣陣鑽心的疼,用手一摸起了個大包。

“是你們救了我?”

“對,那三個白人小子被我們趕走了。”

“謝謝。”

左向東腳步踉蹌著準備離開,對方說:“亞洲小子,你就這麼走了?”

“那你們想怎麼樣?”

“跟我們走。”

左向東跟著三個黑人七拐八轉,來到了一個小衚衕外面,小衚衕裡有五六個黑人,“麻辮”讓他在衚衕口等著,自己走了進去。

“麻辮”跟衚衕裡的人交流了幾句,然後快步走出來,遞給左向東一個紙包,說:“我叫巴德曼,把東西送到瓦索納公園旁邊的華人修車廠,收1500美金回來。你要是把事情辦砸了,事情會很嚴重,我知道你在哪所學校讀書。”

毒品?

左向東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這些傢伙十有八九是黑幫成員,他們既然找上了自己,又怎麼可能讓他輕易離開。

左向東接過紙包放進書包,巴德曼讓人推過來一輛腳踏車,說:“騎車會快一點。”

“不用。”

並不是左向東不想騎,而是他從來沒騎過,不會。

到瓦索納公園要穿過大半個城市,左向東趕到後天都黑了,公園附近相對繁華,不時還能看到幾張華人面孔。

修車廠叫弘達修車廠,兩個滿身油汙的華人正在鼓搗一輛雪佛蘭皮卡。

左向東走進修車廠,一個脖子上有紋身的傢伙問:“幹什麼的?”

“巴德曼讓我來送東西。”

對方先一怔,然後扔下手中的工具,問:“真是巴德曼讓你來的?”

“嗯。”

“蛇哥,蛇哥……”

很快,蛇哥從裡屋走了出來。

蛇哥四十多歲,個頭不高,光頭,圓臉,一字眉,右臂上紋著一條眼鏡蛇。

“蛇哥,是巴德曼讓來他的。”

蛇哥上上下下地打量左衛東,問:“中國人?”

“嗯。”

“東西呢?”

左衛東把東西從書包裡拿出來交給蛇哥,蛇哥又交給旁邊的人,那人拿著東西進了屋子,不一會走了出來,在蛇哥耳邊說:“沒問題。”

蛇哥點點頭,說:“肥仔,給錢。”

一個青年胖子進屋拿錢,幾個修車廠的人則審視地看著左向東,他們完全想不通一箇中國小孩,怎麼會和黑人黑幫攪合在一起。

不一會,肥仔從屋裡拿錢出來交給左向東。

左向東數了一遍,只有1300美金,他說:“巴德曼說要收1500美金。”

旁邊的人一聽就怒了,說:“我操,怎麼漲價了,不是說好的1300麼。”

左向東不卑不亢,說:“我不知道你們怎麼談的,我只負責把東西送到帶錢回去。”

肥仔瞪著眼說:“麻辣隔壁的,你回去告訴那群黑鬼……”

蛇哥抬手製止肥仔,他看著左向東臉上的傷,問:“他們打你了?”

“沒有。”

蛇哥說:“肥仔,再去給他拿200。”

肥仔不甘地說:“蛇哥,黑鬼不講信用,我們沒必要給。小子,只有1300,趕緊滾。”

左向東說:“1500,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就把東西還給我。”

“操……”

肥仔擼起袖子想上來揍左向東,卻被蛇哥給攔了下來。

“算了,中國人不為難中國人,再去給他拿200。”

“蛇哥,這錢不能……”

“去拿錢!”蛇哥說。

肥仔憤憤不平地進屋拿錢出來給了左向東,蛇哥說:“下次不要再來了,以後離那些黑鬼遠點,他們不值得信任。”

回到黑人區找到巴德曼,巴德曼見左向東真帶回來了1500美金,誇他幹得不錯,並拿出20美金,說是他酬勞。

在七十年代初期的美國,一美金可以買三份加熱即食得的“電視晚餐”,所以20美金夠左向東一個月的飯錢了。

左向東現在很缺錢,可他深知這錢不好賺,如果接了這錢,對方今後很可能還會找他幹同樣的事。

所以,左向東謝絕了巴德曼的好意。

回到住處,左向東先到浴室洗了個澡,然後赤身裸體地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他發出了冷冷的聲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玲姐,從今天開始我要變強,不讓任何人敢在小瞧我,我發誓!”

第二天,左向東像往常一樣到了學校,直到上課也沒見皮特來學校,但他明顯地感覺到,平時那些嘲諷欺負自己的白人學生,看他的眼神變了。

昨天左向東以一敵三,把皮特打進醫院的事,已經在學生中傳開了。

特別是在華人學生總被欺負的大環境下,傳播速度尤其的快。

“向東,聽說你把皮特打了,是真的嗎?”下課後,李靜姝難以置信地小聲問。

“嗯。”左向東淡淡地回應

“你闖大禍了,皮特堂兄是黑幫成員,他不會放過你的,搞不好,他們還會針對所有華人學生!向東,你最好躲一躲,最近先別來上學了。這樣對你也好,對所有華人學生也好。”

左向東一直對李靜姝感觀不錯,可這番話無疑讓他惱火。

“你是想讓我退學嗎?”

“不,不,我只是……”

“我是不會逃避的!”

李靜姝忙解釋說:“向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

左向東冷聲道:“謝謝你的好意!”

放學後,左向東沒坐校車回家,而是去了瓦索納公園附近的弘達修車廠,但在修車廠附近溜達了半天,還是沒鼓起勇氣走進去。

之後幾天,每天放學後左向東都會在弘達修車廠轉附近一圈,弘達修車生意看起來很一般,他們經常聚會在一起打撲克,有時蛇哥也會玩上幾把。

這天放學後,左向東準備再去一趟弘達修車廠,他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找蛇哥把話說開。

“左向東。”

正在收拾書本,左向東忽然聽到有人用中文叫他的名字,他尋聲看過去,發現教室門口站著個不認識的亞裔學生。

“左向東,你出來一下。”

左向東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對方柔柔弱弱很白淨,看樣子像是個好好學生。

“你誰啊?”左向東問。

“我叫劉清遠,中國人,是大二計算科學專業的。”

“你找我幹嘛?”

在左向東犀利的注視下,劉清遠顯得有些侷促,說:“有事跟你聊聊,能跟我去圖書館嗎?”

“可以。”

跟著劉清遠來到圖書館,角落裡八九個華裔籍學生在圍坐在一張大桌子前。

“王哥,我把人叫來了。”劉清遠說。

一個身材壯實,眼睛很大,額頭有疤的學生站起來,客氣地說:“左向東你好,我叫王軍,坐。”

左向東沒有坐,而掃了一眼圍坐在桌前的人,問:“你們找我什麼事?”

王軍笑著說:“大家都是華人,聽說你在校外把皮特打進了醫院,我們都很佩服你,所以想邀請你……”

這時,一個華裔學生慌慌張張地跑進圖書館,喘著氣說:“不好了王哥,皮特帶著校外黑幫來找左向東,正在學校門口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