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的變故,不僅陸隱沒有想到,所有人都沒想到。不過當下這種情況,保全自己才最為要緊,更何況有陸隱這一拖延,他們逃命的時間就多了不少。

至於陸隱是死是活,宗門那邊如何交代?反正只要他們不說,又沒人知道。

眾人全力以赴,竟是真的擺脫了那些兇獸,被踢出去的陸隱,卻已經被兇獸層層包圍。

眾人一路奔逃,不敢有片刻停留,直到實在跑不動之後,才陸續停下,大口喘息。

“咱們這樣做,會不會不妥?”

休息得差不多之後,一名弟子略有愧疚,小聲說道。

“要不是我將他丟出去,咱們都得死。再說了,一個恆陽宗的廢物而已,死便死了,每次進山,死的弟子何曾少了?”

姓俞的女修語氣漠然,全然不在乎自己剛剛間接殺了一個人。

“我只是覺得我們一起出手,並非不能解決那些兇獸,沒必要……”

先前那名弟子繼續開口,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姓俞的女修打斷道:“諸位可別忘了,能不能進入煉丹堂,能不能繼續留在玄陽道宮,這次是咱們最後的機會。先前若是都留下,就算真能斬殺所有兇獸,也必然付出不小的代價。一旦受傷,對咱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會產生影響,導致任務失敗,咱們這兩年在藥事堂的努力和付出,全部白費,你們甘心?”

眾人若有所思,接著全都表示贊同,原本內心還存在的小小愧疚徹底蕩然無存。

——

陸隱身體剛剛落地,無數兇獸便直接衝了上來。

他根本來不及多想,落地後雙手猛然拍擊地面,藉助反彈的力量將身體推向天空,堪堪躲開那些兇獸的衝擊。

與此同時,那些兇獸便直接撞在一起,密林中霎時間碰撞聲不斷,有些兇獸甚至被撞得踉蹌後退。

陸隱身體臨空一翻,落在一頭兇獸的頭上,雙腿交叉夾著獸角,驟然發力,獸角頓時折斷飛出。

陸隱眼疾手快,將飛出的獸角抓在手中,直接刺向兇獸的額頭。

那頭兇獸發出一聲嘶吼,接著便應聲而倒。

就在這時,一頭兇獸突然衝擊而來,陸隱躲閃不及,直接被這頭兇獸整個撞飛出去,但他卻不忘將那隻獸角拔出。

在他身體飛出的同時,他將手中的獸角也直接丟擲,然後一腳踢在那隻獸角之上,那獸角頓時箭矢般射出,扎入一頭兇獸的頭顱,陸隱則是藉助這一腳的力量撞向一棵手臂大小的樹木。

只見那樹木瞬間彎曲,如同一張拉滿的長弓,觸底之後瞬間反彈,陸隱的身體也被高高拋起,在密林上空拉出一道弧線,重新落在密林中後,正好擺脫了那些兇獸。

他根本來不及理會自己的傷勢,大致辨別了一下方向,藉助密林開始狂奔。

後方,只聽那些兇獸咆哮連連,接著便是樹木被撞斷倒下的聲音,此起彼伏。

待到此地風平浪靜,一個女修自一棵大樹後走出,正是藥事堂的蘇堂主。

這位蘇堂主此刻微微皺眉,然後移步走向剛剛被陸隱殺死的兩頭兇獸。

她輕輕抬手,那隻折斷的獸角從一頭兇獸的額頭飛出,懸停在她身前。

原本鋒利的獸角在刺破兩頭兇獸的頭骨之後,已經變鈍,無法再殺死第三頭兇獸。

蘇堂主一揮手,那根獸角便飛了出去,她則是在原地轉了一圈,最後雙眼看著那棵將陸隱送出的樹幹,幽幽道:“那樣的情況,那麼短的時間,竟然就能思索出應對之策,計算沒有偏差,行動毫不遲疑,怪不得他憑著煉氣境修為,能在大河門的追殺中活下來。”

說著,她看著陸隱先前飛出的方向,身體憑空消失。

兩日後。

一望無際的密林中,一個身著青色道袍的少年抱著一塊百來斤的巨石,巨石上沾滿了鮮血。

在這少年的前方不遠處,一頭兇獸橫躺在地上,偌大的腦袋已經血肉模糊。

此刻少年將巨石放下,整個巨石瞬間裂開成無數石塊。

除此之外,少年身上還纏繞著一根藤條,只是藤條已經斷成兩截,一半懸掛在少年後方的懸崖上,一半纏在少年的腰間。

少年渾身可見的累累傷痕,原本乾淨的衣服更是佈滿血汙,但他一張堅毅的小臉卻終於徹底放鬆下來。

這兩日,這些兇獸一直追著他不放,無論他如何逃,這些兇獸總能很快就追上來,根本不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

所以這兩日來,他沒有一刻放鬆過,時時刻刻都要躲避這些兇獸,都要與這些兇獸拼殺。

眼前這一頭,是最後一頭,也是最難對付的一頭,一頭相當於融通境實力的強大存在。

不過這傢伙實力雖強,始終只是一頭畜生,被他引至這山崖之下,藉著地利,攜帶巨石俯衝的力量,終於得以擊殺。

緩了一口氣之後,陸隱移步走向那隻兇獸,然後開始在那頭兇獸的屍體上尋找著什麼。

他雖然只在恆陽宗待了三年,但也隨著同門進山獵殺過兇獸,對兇獸有一些瞭解。

正常情況,兇獸不可能一直追著一個人不放,只要逃得遠了,氣味消失,兇獸就很難再追上來。但這兩日的情況足以說明,這些兇獸絕不正常。

既然這頭兇獸是帶頭的,那在其身上或許可以找見一些端倪。

只可惜陸隱將這兇獸的屍體找了個遍,也沒找到任何有用的資訊,他也就只能作罷。

說到底,他以前也沒遇上過類似於融通境實力的兇獸,或許這等級別的兇獸掌握著什麼追蹤手段也不一定。

不過這兩天的廝殺下來,他之前那種忘記了什麼的感覺愈發強烈,就好像在他身體中有著什麼東西要甦醒過來一般。

他有種直覺,他體內的東西一旦甦醒過來,那他要殺掉這些兇獸,將會變得更加容易。

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卻始終什麼也記不起來。

陸隱看著那兇獸的屍體,這屍體自然沒什麼用處,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有些浪費。

隨著太陽爬上頭頂,陸隱頓時拋開腦海中所有雜亂的想法。

時間已經過去兩天,而他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次進山的任務是什麼。

那幫所謂的師兄師姐,不僅沒有告訴他任何有關任務的事情,相反地,在遇上危險的時候,竟是將他一腳踹出,來爭取逃命的機會。

若不是他這段時間被大河門追殺,經歷無數次生死戰鬥,早在兩日前怕是就已經成為那些兇獸的食物了。

陸隱一直記得那女人將他一腳踢出時候的表情,那種不屑和冷酷,就好像她那時候踢出去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死人,甚至還不如丟出去的一件法寶。

這個仇,他陸隱早晚要報!

而在此之前,他必須先想辦法留在玄陽道宮,因為他還有更大的仇要報。

這兩日的奔逃,他並未碰上任何其他玄陽道宮的弟子,所以要想找其他玄陽道宮的弟子瞭解任務顯然不大可能。

他只能自己想辦法。

藥事堂是存放藥材的地方,那麼任務必然跟藥材有關,既然是進山,那必然是尋找藥材。

這一點,從之前那幾人的對話也可以確認。

只是藥材種類成千上萬,陸隱根本不知道任務所需的是什麼藥材,現如今時間所剩不多,根本不可能將這山裡的藥材全都蒐集個遍。更何況才進山不久,就遇上堪稱融通境實力的兇獸,這山裡是否存在著更強大的兇獸,不得而知。

思來想去,陸隱決定在剩下的時間內儘可能地蒐集各種藥材,因為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至於所收集到的藥材是否能跟任務所需的藥材匹配,就只能看天意了。

接下來的時間,陸隱不敢有片刻耽擱,困了就忍著,餓了就吃山裡的野果,渴了就喝山間的溪水,若遇上兇獸,能殺的就殺,不能殺的就跑。

也好在沒有再遇上之前那種被兇獸一直咬著不放的情況。

很快,他便收集了上百種藥材,有些藥材的品階若是放在恆陽宗,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也好在陸隱之前被大河門弟子追殺,得到了不少儲存物件的法寶,不然他還真不知道如何將這些藥材帶回去。

眼看著規定的時間臨近,陸隱也就只能帶著這些藥材回去碰碰運氣,如果這樣還是不行,那隻能說明他與玄陽道宮無緣,要想報仇,就只能另謀他路。

少年穿梭在密林之中,宛若驚鴻。

那個圓形的廣場之上,此刻已經聚集了不少弟子。

陸隱原本以為他是最狼狽的人,沒想到人群中比他還狼狽的比比皆是,缺胳膊少腿的大有人在;而且人數比之三天之前,少了一半不止。

這任務的殘酷程度可見一斑。

陸隱趕到的時候,廣場上的傳送法陣已經亮起,陸隱想在人群中找到之前將他踢出去的那名女修,只可惜人群中並未看到對方的身影。

陸隱不由得皺起眉頭。

如果那女修死在了山裡,或是不能完成這次任務,就此離開玄陽道宮,那一腳之仇,可就報不了了。

就在這時,幾名弟子快速向著這邊跑來,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陸隱想找的俞姓女修。

“快!”

法陣之中,已經有弟子大聲呼喊。

那幾人頓時拼盡最後的力氣,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傳送法陣,唯有那姓俞的女修似乎傷勢不輕,落在最後。

眼看著傳送法陣即將消失,而她也終於踏入廣場。

這個時候,陸隱突然一步踏出,與那女修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