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奪回母親遺產,傅歸雲無比欣慰。

與繼母打了這麼些年的交道,她深知此人的脾性。

早已不盼著她能對自己有幾分真心,只要維持表面的“母慈女孝”,不叫外人看了笑話便是最大的仁慈。

安心的歇息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府上就已鬧哄哄的。

翠蘿打了熱水進來,說不少親戚官眷趕來府上道喜,都等在了蒲氏的院子,催促著她梳洗換裝。

傅歸雲不敢耽擱,麻溜的剛收拾利落,忽見清露急急忙忙的奔了進來。

“姑娘,姑娘,不好了,曾家舅爺和舅夫人來府上送添妝,叫二小姐攔在了中院,死活不讓進來。”

清露一邊揮汗一邊稟報。

聽是舅父舅母入府,一時間思緒縈繞,傅歸雲平靜的內心止不住的翻滾起來,淚水開始在眼眶邊打轉。

上輩子,她欠舅父、舅母一家太多太多。

舅父曾燁本只是母親少時同外祖家收養的孤兒,他待自己卻比親生的還要親。

母親過世後,他擔心繼母會薄待自己,每年都會攢些金銀首飾分成兩份送來傅家,即便是這次的添妝也照例備了兩份,不敢偏袒。

當初宋唯昭潛回故國目睹伯爵府上下滿門抄斬,一心想要尋死,更是舅父勸說他重新振作起來,並幫助自己和他一道逃出了大康國境。

不曾想此事叫蒲氏得知,她攛掇著父親揭發了舅父,害得舅父、舅母一家慘遭滅門,就連自己好不容易救下的表弟,也死在了後來的宮廷鬥爭當中。

雖是替他們報了大仇,可終究是換不回一家人的性命。

這一世,她只盼著舅父一家可以平安順遂。

收攏思緒,傅歸雲抑制住早已不發達的淚腺,語氣淡淡的問:“二小姐為何攔人?”

“二小姐說想要交換舅夫人為姑娘準備的那份添妝。”

清露眼中充滿憤怒。

“豈有此理。”

翠蘿氣得罵罵咧咧:“給是情分,不給是本分,這天底下哪有搶著要人東西的道理。”

得知是因為此事,傅歸雲並未著急出門。

短暫的思忖片刻,她大抵猜出其中緣由,反倒是耐心的坐了下來。

兩個丫頭看得不解,都止不住的發問:“姑娘,我們若不出去,就眼睜睜看著舅爺、舅夫人受了欺負?”

“我們此時出去才是叫舅父、舅母白白受了欺負。”

傅歸雲平生最恨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更不想叫舅父、舅母再為自己委曲求全。

不緊不慢的抿了口茶,她先是問道:“父親此時在何處?”

清露立刻答道:“聽說漓陽王得知嫁入王府的是姑娘,昨兒個連夜就進了宮,今日一大早宮裡便傳了旨意,陛下要為三家賜婚。”

話到此處,小丫頭臉上才露出幾分喜色:“不僅如此呀,老爺也未受這次朝廷風波的影響,右遷為禮部侍郎,天未亮就奉旨入宮謝恩,奴婢估摸著怕是該回府了。”

“那還真是雙喜臨門了。”

雖是意料之中的事,可聽說漓陽王昨夜就趕著進了宮,傅歸雲內心還是忍不住一陣波動。

要知,上一世傅沅淑與王府敲定這門親事,老王爺可是過了好幾日才入宮面聖保傅家。

“將我那幾件最珍貴的首飾拿出來。”

傅歸雲繼續抿著茶,一臉愜意的吩咐道。

翠蘿又是一頭霧水:“姑娘,你此時怎還有心思整理首飾?”

“姑娘,你不會是想將那幾樣首飾送給二小姐吧?”

清露猜出些端倪,十分難過:“那幾件首飾平日裡你自己都不捨得戴呀。”

“放心,一樣都少不了。”

傅歸雲不好明說,再度催促:“快去。”

兩個丫頭見此,只好依令行事。

待得翠蘿、清露捧著首飾盒出來,傅歸雲這才放下茶盞緩緩起了身。

主僕三人一道向著中院行去。

剛到廊坊裡,爭吵聲便傳了過來。

“二小姐好歹是書香門第出生,怎能如此無禮?”

“舅父言重了吧,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舅母不願意當我沒說便是。”

駐足凝聽了兩句,聞著四處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傅歸雲才加快了腳步朝著聲音傳來處趕去。

沒走幾步,卻與蒲氏撞了個正著。

“這不成器的死丫頭。”

蒲氏也沒功夫搭理她,自顧自的罵了句,帶著塗嬤嬤就搶著朝前趕。

傅歸雲緊隨其後,到達中院裡,正見傅沅淑手插著腰,神氣無比的說道:

“若是沒有我母親,長姐哪有福氣求來這麼顯貴的親事,舅父不銘感於心,還拿我當三歲小孩哄騙,說什麼將我與長姐一樣疼愛,你既沒有那顆公允的心,又何必口是心非。”

這兩口子哪次來不是揹著自己偷偷給長姐多塞銀子、首飾,討了父母歡心,還讓自己白白背下得了他們好處的名聲。

就說這次置辦的添妝,她上一世就察覺到了異常,明明送往長姐院裡的箱子要沉上許多,戚氏非說兩邊不偏不倚。

傅沅淑越想越氣,更加傲嬌的開始發洩心中不滿。

“我父親好歹是堂堂五品禮部郎中,又即將右遷侍郎,豈會缺你們這點嫁妝,今日就是你們求著我收我還不要呢。”

“沒有當初你長姐生母辛苦操持,你父親就是個屁。”

曾燁本就嫉恨傅平吃絕戶,又背棄誓言續絃納妾,此時被他家這小孽障一番激怒,心中更為不平。

猛然間看到蒲氏正向這邊趕來,便故意拉高了嗓門:“我倒是想問問,漓陽王府如此顯貴,二小姐為何拼了命的要推給你長姐?”

“我......”,傅沅淑一噎,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這種機密之事自然是不能與外人道的。

“她舅父、舅母,孩子不懂事,我替孩子給二位賠罪了,你們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蒲氏連忙趕上前去,看著周圍擺滿的嫁妝箱子,眼底直放光。

如今老爺將族裡置辦的嫁妝和曾氏留下的遺產都給了繼女,若是再少了曾家這筆添妝,自己就算是傾盡傢俬也沒法圓這差距呀。

不滿的瞪了眼女兒,連忙轉為笑臉相迎:“歸雲,你舅父、舅母一路舟車勞頓,快些陪著他們下去歇息。”

本想就此息事寧人,可傅平下朝回來已然聽到了這邊的爭吵。

“站住。”

傅平一臉黑線的疾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