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盼著晴天,好過幾日能安生收了稻子再曬乾入窖。本來收成就受影響了,大家夥兒都不願意提前幾天收。

可天不遂人意,臨到時又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

村長坐在屋簷下,望天苦嘆,短短半個月,感覺他的背都躬下來了。

村長媳婦前兩日擔憂自家白白囤糧的事情,著急上火,嘴裡長了幾個大燎泡。可現在又下起了雨,她火更大,臉色發黑。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該盼著有災還是盼著無災。

她靠坐在牆邊,低著頭,從籃子裡把爛菜葉子擇出來,拿去喂兔子餵雞。

突然聽到自家男人說,“我們今天就把地裡糧食收了吧。”

她一驚,抬頭,手裡的菜杆被她折斷,低聲道,“可,可是下著雨,會長黴的!再說,收了又要怎麼曬?”

村長眼裡憂慮重重,話音帶著無奈,“你說這雨還要下多久?”

這誰能知道啊?暴雨可能下個兩三天就停,小雨可不一定,能淅淅瀝瀝下半個月。

他又說,“你又知道過兩天會不會又來一場暴雨?”

村長媳婦語塞,臉色慘白。若真是這樣,那真的是顆粒無收,虧了半年收成,糧種都賠不起。

現在收,至少還能留下一點果腹的糧食,在長黴之前吃了就行。

人吃了稍微長點黴的糧食,應該沒事吧?

村長把幾房叫出來,宣佈老三媳婦帶著孩子在家做飯燒水,其他人全部下地去割稻子,包括萍丫。

幾房臉色都不好看,他們也擔心收了沒處曬糧和曬不幹糧的問題,但村長是一家之主,只能全部聽他的。

於是,在整個村子譁然中,村長一家穿著蓑衣,帶著鐮刀,冒雨割稻子去了。

“村長,你們家怎麼這麼虎啊?這冒雨割稻子是什麼道理?不怕黴了?”

“是啊,按我說還是彆著急,晚兩天再看看吧!”

村長掂量著手裡的稻穗,再看看稻杆,有許多杆子都被蟲子給咬空了。這種蟲害,他們治不了啊。

他沉著臉對看熱鬧的人說,“我們不知道這雨會下多久,家裡人多嘴巴多,早收了早安心。”

說完就不再應聲了,只管埋頭割。他們家一共種了十五畝地的稻子,沒空說閒話。

而聽到這話的村民都當是看笑話一樣,還沒見過冒雨收稻子的呢!

可也有些村民心裡在嘀咕,村長家不是那沒腦子的人,再抬頭看看灰濛濛的天,心裡也慌了。

村長家幹活利索,全家出動一天割了五畝地,第三天眼看著雨還不停,有人也著急,冒雨下地割稻子的人多起來,再沒人看村長家笑話。

唯獨江大金家沒什麼動靜。

江大貴被江年狠狠踢了一腳,比之前尤金花那腳還要重,吃了藥也不見好,如今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尤金花之前在床上躺了三天,被掰折的手指頭也求著江三叔給掰正回來。這會兒她在廚房,用被淋溼的柴火燒水,被嗆得不行。

她來到屋裡,對著躺床上昏昏欲睡的男人問,“其他家都開始收稻子了,我們什麼時候收?”

江大金眼睛都沒睜開,翹著二郎腿,“收回來了曬哪裡?現在收那不是腦子有坑嗎?下雨還有下不停的時候?要割你自己去割。”

尤金花也就只是說說而已,哪裡願意下雨天去地裡幹活。她恨透了江月那兩口子,前後下狠手打了她兩回,導致她現在落下了腰痛的毛病,稍微乾點活就疼得要死。

她渾然不考慮,自己受著傷沒養好還要忙前忙後伺候男人孩子的原因。

村長家收完了稻子還得把房間給騰出來,老老少少按男女分床,能騰多少地方就騰多少地方。

騰出來的空房就拿來曬糧。把稻子攤開放地上,開門開窗晾著,一時之間都沒處下腳。

有些人家恬不知恥,之前還對村長家說了不少閒話,此時又來說自家大人少,眼看著稻子都快泡發了,收不上來。請求村長家幾個兒子去幫忙。

說完還掉了幾滴貓眼淚。

村長媳婦笑著說:“我家男人是當村長的,村民有事肯定是要幫忙的。可他年紀大了,忙活了幾天,腰受不住了,還在躺著呢。至於我那幾個兒子,淋了幾天雨,都傷風了。”

江山在房裡適時地咳了幾聲。

那人臉色難看,嘴巴動了幾句,沒說出什麼話來,轉身就走了。

村長媳婦關上院門,呸了一聲。但凡他敢說一句讓自家的女人過去幫忙,她就能把他的頭罵開花。

李氏從屋裡端著個大盆出來,“娘,紅糖水煮好了,您也來喝一碗吧。”

“哎!好。”

江山看小虎頭喜滋滋地舔嘴唇,一個勁兒說紅糖水甜,就想要再給他喝一口。

幾個孩子雖然沒下地,但是在家也幫著幹家務活了。

李氏輕輕拍他,“喝你的,別生病了。孩子們都有。”

村長媳婦喝完了也舔舔嘴,這江月送來的紅糖,比鎮上的紅糖要香要甜得多,可真好啊。

她往後山山腳看去,這下著雨不能打獵,那兩口子都在幹啥呢?

村裡人在冒雨收成,而江月跟江年冒雨去了隔壁幾個村收東西,收得熱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