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亂世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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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亂世少年
漢境-京都一八四年,漢元歷1976。
“早上好,京都的市民們,這裡是京都第一新聞電視臺為您報道,近日來京都的治安狀況有了顯著的改善,槍擊、勒索、持械衝突同比下降30%,西北區幫會-龍興和的新一屆十位坐館已經選出,他們分別是…………”
“近日由於東南區四號幫管轄的科技城的仿生金屬器官2.0即將發售,金屬器官可以完全替代原本的身體,並增強各方面能力。許多商界人士和幫會高層都在積極下單,希望能得到第一批試驗產品的購買權,然而據有關科研報道稱,金屬器官2.0尚在研發之中,副作用十分明顯,據此,強尼科技沒有做直接回應。”
“近日,東北區長樂幫會各大娛樂界共同開展一百小時不夜城活動,屆時會舉行長達五天的慶典,經濟學家估測,這次慶典可產生的經濟估值在100億以上。”
“東南區綠旗幫即將開始新一輪坐館選舉,綠旗目前註冊會員有四十三萬餘人,考慮到其內部幫會老齡化問題嚴重,本次選舉的門檻被再次放寬,各地區街把頭、草鞋以及幫內人員,管轄期間沒有債務問題均可選舉。”
“考慮到最近幫會活動頻繁,本臺友情提示各位京都居民,晚上儘量不要出門,若出門遇到幫派火拼,請第一時間展示自己的居民身份,以免誤傷,今天的新聞播送到這裡,謝謝。”
平靜的日子在這個世界上總是難得的,一輛跑車在馬路上飛馳而過,車上的人把頭探出窗來對著路過的人高聲呼喊,難以抑制內心的喜悅,他剛發了一筆橫財。
轉瞬之間,一輛黑色的摩托車突然橫在他的前方,那人猛地轉動方向盤,可將近200km/h的速度哪有那麼容易停下,摩托車被捲進了他的跑車底,車也在跌跌撞撞之下停在了路邊。
他剛走下車去檢視狀況,又是幾輛相同顏色摩托車開了過來,把他圍在當中,車上的人都是一身黑色皮衣,戴著頭盔看不清模樣,為首的抬起一把鋼棍,對著那人頭上就是一下,眾人每人補了一下,下手雖重卻也給他留了一口氣。眾人奪了他的鑰匙,剛要上車,街對面又來了一群人,目標明顯是這群飛車黨,前者騎上摩托急忙逃走,後者窮追不捨,只留下那輛跑車和被打傷在地的男人。
男人掙扎著爬起來,開車離開,好像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路人只當看不到,繼續自己的方向。而不遠處的一間不大不小的飯店,一名夥計正倚著門注視眼前的變故。
“最近這是怎麼了,街上天天都不消停,不是搶錢就是打人,也沒人管管。”
坐在前臺的飯店老闆是個體型微胖的中年人,一臉對著笑容迎來送往,轉過頭表情一變嘟囔著那夥計:
“馮子,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趕緊招呼客人。”
說罷指了指那一桌,三個年輕人頭髮搞得奇形怪狀,身上鑲著各種各樣的亮片鐵片,手臂上接著某些金屬結構的骨骼,這很明顯是一群幫派成員,一個個把“來者不善”四個字寫在臉上,也不叫餐,也不叫水,看樣子是在等人。
馮子也就嘴上厲害,連連搖頭不敢上前,突然計上心來,走進後廚,推搡著一個蹲在地上擦地的少年:
“哎,起來,去招呼一下那桌。”
那少年甚至沒有抬頭,只是自顧自地擦地,後廚打雜又累又髒,他卻做得十分仔細,連地上磚縫都要擦乾淨。
馮子叫了幾聲那人沒回應,不免有些不爽,剛要去推,卻被人一把拉住。
“幹嘛呀管閒事……”
馮子剛要發火,卻看眼前來的是個少女,朱唇烏髮,一雙眸子閃亮似會說話,扎著利索的馬尾,腰上繫著圍裙,雖只是餐館,卻也一副幹練颯爽的模樣。
那少女面帶不悅地說:
“小亮是擦地的,不管前臺的事,你自己不敢過去招呼,反而叫他過去?”
“姜姐,我這不是鍛鍊鍛鍊他嘛,自從你給他撿回來以後,他一天到晚跟個悶葫蘆似的,一句話也不說,正好讓他跟客人說說話,你也好跟他打趣呀。”
那女孩其實比馮子小上七八歲,可依然被稱為姐,她挺著胸脯略帶嬌橫,餐館裡的事都要管一管:
“用不著你鍛鍊,我跟他在這說話就行了,你趕緊忙你的去。”
馮子見自己的計劃失敗,只好垂頭喪氣回到前廳,嘴裡嘟囔著:
“小白臉就是了不起,擦地都有老闆女兒撐腰,撿個苦力,我看是撿個上門女婿吧。”
“你再胡說我撕了你嘴!”
女孩抬手就要打,馮子立馬躲得遠遠的。見對方識趣離開,她滿意地拍了拍手,蹲下身把自己那馮子永遠都看不到的笑容映入少年的視線。
“小亮,以後我罩著你,他們再欺負你,你就找我。”
小亮沒有作過多的回答,只是點了點頭說:
“謝謝姜姐。”
他的聲音很稚嫩,但語氣卻沉靜得很。
“乖~”
黃姜的年齡不見得比小亮大,女孩的發育一般要早一些,那少年又幹乾瘦瘦,更顯得小。
“黃姜啊,來給齊叔倒茶。”
“來啦來啦。”
老爹不合時宜的呼喚打斷了黃姜與小亮溫存的幻想時間,掃興地往外走。把抹布扔在櫃檯上,她忍不住嘟囔著:
“真是的,前幾天不是才收了這個月的錢,怎麼又來了……”
老爹急忙攔住她的話,因為此時他口中的齊叔正坐在那桌五顏六色的年輕人對面。氣氛雖然不至於劍拔弩張,但隱隱約約有些不對勁,幾桌客人見狀紛紛結賬離開,剛才還略帶嘈雜的飯店,此刻鴉雀無聲。
“老爹,他們怎麼都不說話呀……”
“這就是江湖,誰先說話誰就跌了分,何況你齊叔是麗水街的‘街把頭’,比這幫毛頭小子的輩分大,先說話豈不是失了身份。”
“這幾個人最近總是在麗水街上閒逛,他們到底要幹嘛呀?”
老爹不屑地笑了笑:
“收規費,還能做什麼。”
黃姜一頭霧水:“可是麗水街的規費不是一直由齊叔在收嗎?他們收什麼?”
“傻丫頭這還用問,這些小子現在街上閒混,有事就上去打一架,要是沒人過問,這條街以後就是人家的了,若是有人管,那就擺出來聊聊,看看誰的拳頭硬。俗稱,踩過界。”
馮子在一旁聽得如痴如醉,他最嚮往這種打打殺殺的江湖恩怨,總感嘆自己懷才不遇,要不然也能是個衝鋒陷陣的大將。
“行啊老闆,門清啊,這幾個一句話都沒說,你就猜出來他們要幹什麼了?”
黃多鹽不屑地搖了搖頭:“我在這條街上開飯店也有二十年了,這點事情看不透,早讓人把店砸了。黃姜,別說廢話趕緊去倒茶。”
黃姜裝好了茶具端了過去。
“齊叔,您的茶。”
剛要幫他把茶倒上,卻聽後廚傳來巨大的水流聲,緊接著那少年高聲問:
“姜姐,這個水龍頭怎麼關呀?”
“哎呀真是笨死了,放著我來。”
打擾了自己想近距離吃個瓜的計劃,黃姜不耐煩地回到後廚,剛進去,小亮就把嘩嘩噴湧的水龍頭擰緊,本想質問幾句,卻看他倚著門,靜靜地凝視著那桌人,黃姜從未見過如此深邃和嚴肅的眼神,像是深不見底的大海。
果然不出老爹所料,為首黃頭髮的年輕人沉不住氣率先開了口:
“老齊,這麼大歲數了,還學年輕人出來談判,身子骨還行嗎你?”
老齊哼哼一笑,自顧自把茶斟得滿滿當當,卻不曾喝,而是對著門外倒掉。
“小子,知道這叫什麼嗎?”
三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只能任由前者裝起來:
“俗話說,盈滿自溢,喝茶最忌諱的就是倒滿,這京都雖然大小幫派不少,但講究的也是以和為貴,來來往往都有個面子在。我剛才倒滿了那杯,就是告訴你們,在我齊三刀面前,你們沒有面子可言。”
“少他媽廢話!老東西給你臉了是吧!”
一旁紅頭髮的年輕人蹭地站起身來,怒衝衝罵道:“別太把自己當回事,這條街以後我們殺神幫說了算!你們綠旗的老東西,趁早滾蛋!”
“哼,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三個年輕人暴起,將齊三刀圍在中間,身上外接的金屬骨骼咔嚓作響,黃頭髮的作為領頭人沒有多說話,而是輕輕把一個酒瓶子捏成粉碎。齊三刀面對這一場面鎮定自若,在腰間輕輕摸索,下一秒臉開始紅了起來。
他曾經是麗水街響噹噹的快刀手,一把開山刀在麗水街頭追著十幾個人砍不在話下,可是今天,他忘記帶刀出門了……
他急忙要去拿茶杯,卻被三個人直接抵在桌子上,紅頭髮手腕處的金屬骨骼延伸出一把利刃架在他脖子上:
“媽的你個老東西裝神弄鬼,動一下老子廢了你!”
氣氛逐漸劍拔弩張,堂堂麗水街老江湖就要被幾個年輕人切成八塊,可就在下一秒,一個茶杯清脆落地,門口十幾個人拿著傢伙事便衝了進來,圍住了那三人。
老齊見狀神情緩和,嘿嘿冷笑:
“嘿嘿嘿,小子,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叫摔杯為號……哎?剛才誰摔的杯。”
“放開刀哥!”
金屬外骨骼雖然能增強耐力和力量,但是十幾把鋼刀劈下來那也是毫無用處,秉承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立馬鬆開了手,掙脫束縛的齊三刀見狀也恢復了神采:
“年輕人,殺神幫?記住了,綠旗的地頭沒有人能插手!滾!”
三個年輕人灰溜溜地跑了,齊三刀的一個小弟噓寒問暖:
“刀哥,他們沒傷到你吧?”
“放屁,我混江湖的時候,他們還指不定在哪個爺們褲襠子裡面遊呢,能嚇倒我?行了行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這麼多人在這,人家老黃怎麼做生意呀?”
“那我們先走了,你有事記得叫我們。”
“走吧走吧。”
待一眾小弟也走遠,齊三刀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腳下一軟坐在了凳子上,黃多鹽急忙過來檢視:
“怎麼了老齊,沒事吧?”
“沒事沒事,現在的年輕人,一點規矩都不懂,上來喊打喊殺的。”
黃多鹽和齊三刀也算是一條街上幾十年的交情,便勸道:“這麼危險的事情交給年輕人不就行了,你也該退休了。”
“退?見過銀行職員退休,誰見過我們這混幫會的退休?沒辦法,我們綠旗的年輕人又少又衝動,只能靠我們這些老傢伙頂著……不過這回多虧了老黃你機靈,摔個杯子叫他們進來,要不然,我恐怕算是交代了。”
“我?我沒摔杯子呀?”
“你沒摔?那是誰呀?”
此刻,一個少年正拿著掃帚輕輕打掃地上的碎瓷片。
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是飯店老闆黃多鹽的女兒黃姜從麗水街垃圾場撿回來的,約莫十八九歲上下,面容清秀,身體由於長期的而營養不良而有些纖瘦,不似街頭的孩子那般市儈或好動,自撿回來便經常一言不發,只是埋頭做事。
之所以叫他小亮,是因為他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把“亮”字作為代指自己的開頭。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齊叔問你話呢!”
黃多鹽擔心他如往日那般沉默無言打了齊三刀的面子,卻不曾想他立刻轉過身來,毫不拖泥帶水:
“我姓諸葛,諸葛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