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太極殿,秉燭批閱奏摺的李二聽完老高的彙報,放下硃批御筆,皺眉問道:“那小子真是這麼說的?”

“奴婢有罪!不該自作聰明辦砸了事情,請主子責罰!”老高連連磕頭。

“行啦,也讓你長個記性,不要小瞧任何人。自己下去領鞭刑二十。”

李二擺手揮退了手下,想起蕭銳那狡黠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小子看似年輕,實則心眼多著呢,當初自己也栽了一回,莫說你個奴才了。

不過嘛,蕭銳你這小子敢坐地起價,要朕三個免死金牌?當朕的金口玉言是什麼?市井買賣嗎?

長孫皇后忍不住笑了:“陛下,您應該慶幸他要的是承諾,而不是實物。想想上次衝兒的事,人家開口就是一萬兩銀子,這次的東西,該值多少?真要是跟您要財物,國庫不一定有。”

李二哈哈大笑:“他這是知道我沒錢,所以避實就虛,吃定我了?好好好!蕭瑀生了個好兒子。不就是三個承諾嗎?給他,他不是給襄城送來了定情信物嗎?等他成了朕的女婿,看他還好意思開口?”

“對了,他那片莊園屬於永豐縣地界吧,封他個永豐縣子。同時給他賜婚,看他好意思再還嘴?對了,就讓程知節去傳旨,聽說程知節在他的指點下,都快成兵部智囊了。”

誰?程將軍是智囊?皇后差點沒笑岔氣。

次日,程知節奉旨前去立約。但他也不忘夾帶私活,跟他同去的還有一人,號稱大唐雙黑的尉遲恭。

“老程,你可說好的,帶我一塊兒吃美食,品美酒。怎麼陛下派你宣旨,你拉上我作甚?”

一路上,尉遲恭問個不停,程老魔頭不耐煩的說:“你去不去,去不去?不去現在就回去,不要後悔!就這點事,你問了八遍,嘴跟老孃們一樣碎呢?”

“你、你說老孃們……來來來,咱們現在就見個高下,誰輸了,誰是老孃們!”尉遲恭不幹了,拉開架勢就要幹仗。

程咬金理都不理,繼續帶著車隊趕路。

我這……鬧了個沒趣,尉遲敬德悶氣的回到了車隊,墜在後面一言不發,心說,今天你要是耍我,回去跟你沒完。

蕭家莊院子裡,蕭銳不解的看著在練養生五禽戲的老爹,“老爹,您不是得了詔令,要回去任職尚書左僕射的嗎?曠工是要被彈劾的。”

蕭瑀拳法不停,語氣平和的說道:“為父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勸你獻出製鹽的方子,朝中還有什麼公務,能比讓天下人都吃上鹽,更要緊的嗎?”

蕭銳無語:“您這是幫著皇帝對付我呀,您到底是不是我親爹?”

“混賬!”蕭瑀脫口罵了一句,就這一下,行功出了岔子,閃到了老腰。

蕭銳趕忙上前一把扶住,“您看,關鍵時刻,還得是我這個兒子吧?我就跟皇帝要幾個條件,又不是多麼了不得的,也不傷及民生,他如果不答應,那他就是心中沒有百姓。這樣的君王並非仁君,您趁早辭職的好。”

你……你……逆子啊!

“行了吧老爹,一天罵我八百遍逆子。我這表字沒起呢,要不就叫逆子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多麼不孝順呢。”

在屋裡的蕭夫人聽了,忍不住笑著說道:“大郎,你這張嘴呀,早晚要把你爹氣個好歹來。跟別人家的孩子比,你確實是不孝的。”

蕭銳卻不同意,一邊給老爹推拿順氣,一邊申辯說:“我最瞧不起那種父母說什麼就是什麼,唯唯諾諾的人了。我認為:人類的進步,就是從下一代不聽話開始的。試想一下,如果這世上歷來都是子承父業,子唯父命,那我們現在豈會是大唐?應該還是三皇五帝,或者西周時期。”

“歪理……盡是歪理!悔不該讓你出去遊歷幾年,學的什麼歪理邪說。明日,明日我就回長安,給你請最好的先生過來,好好教教你道理。”蕭瑀似乎意識到了問題。

蕭銳笑了:“長安城哪個夫子敢來教我?您就不怕我把人家氣壞嗎?最好請個年輕些的。對了,才學不如我的,我不要。二弟,去書房,拿一張我練字的隨筆過來。”

“好的大哥,哪一張?”薛禮問道。

“隨便哪一張。”

薛禮轉身去書房,挑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張。

蕭銳還在得意的自誇著:“老爹,我這裡有首詩,您拿去張貼在咱家門口。長安城誰若是能寫出一首,超越我的,我甘願拜他為師。否則的話,呵呵,他們不配當我的夫子。”

“大言不慚!長安城隨便找出一位,都足矣教你,國子監的孔穎達、顏……”

“大哥,這首俠客行怎麼樣?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首,字好,詩更好!”薛禮拿著一張練字的宣紙跑了出來。

看到字帖的一瞬間,蕭瑀愣住了,這是什麼字型?四面八方鋒芒畢露,彷彿撲面而來一種銳金之氣,晃眼!讓人不忍直視。

“義父,大哥這字是專門配這首詩而創的。最珍貴的還是這首詩,據說大哥能將武學化入詩句之中,可惜我資質有限,只能看到其中的俠客浩然氣,讀不出武學。”薛禮崇拜的解釋著。

“什麼?二哥,你說的是深度?這詩篇裡還有武學?那一定十分高深,我能不能學?”年紀最小的蕭鉞滿滿的好奇。

蕭銳一把按住了傻弟弟的腦袋:“一邊玩去,我早給你檢查過根骨了,你不適合習武,習文還差不多。”

不捨得看著這副俠客行長卷,蕭銳嘆息道:“這是我酒後一時技癢,偶得的一副。少有的精氣神合一作品,再寫出來就難了。我沒想到你小子真大方,這要是張貼出去,不怕被人偷走嗎?”

“啊?那我換一張!”薛禮連忙收起。

“不用,既然拿出來了,就是緣分。再說了,我就不信,這天下還有誰敢到宋國公府偷東西?老爹,這首詩怎麼樣?點評一下?”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蕭瑀一句句的唸了出來,念著念著,竟不自覺從胡床上起身,聲音也越來越大,傳遍整個院子,一股豪邁之氣,從一名文臣的口裡傳來出來。

走到大門口的大唐雙黑,聽著那詩句,同時定住了腳,不通詩文的他們,此刻竟然顯得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