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以北八百里就是定襄道,現在是突厥頡利佔據的地盤。

西面緊挨著定襄的是朔方郡,朔方以西是鹽川郡,這兩個地方面積不小,梁師都盤踞此地猥瑣發育多年了,這兩年有愈演愈烈之勢力,西邊的靈武郡幾乎也被他吃下了。

定襄東面,隔河相望的就是山西大同地界,大唐統治最北的城池就是雲州了。現在山西是李績為都督。

定襄南面是大唐的延州,唐軍現在戍邊就是延州,延州當地產的黑墨較為有名,延州墨可當油料可當墨料,甚至有戍邊將士用作猛火油守城。

定襄以北千里之地就是五原郡,郡城名為九原城!歷史上九原呂布赫赫有名,這裡就是呂布的老家。可惜到了唐朝初期,呂布的老家也被突厥蠻人佔領了。

五原郡以北不足二百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陰山了,唐詩中那句‘不教胡馬度陰山’的陰山。

傳說中武將的最高榮譽,當屬霍去病封狼居胥了。狼居胥山據說是在五原以北一千八百多里開外的突厥金帳王庭附近,後世外蒙的肯特山。可想而知戰神霍去病一支勁旅打到了多遠。

書歸正文,大唐聲勢浩大的調動兵馬,準備北上攻打突厥,來個圍魏救趙。

原本打算李績聚五萬兵馬,從大同郡雲州城出發,但為了剷除梁師都,收回定襄郡,長安這邊也起兵五萬北上,浩浩蕩蕩經過延州,朝著北方殺來。

朔方的梁師都嚇得沒頭蒼蠅一樣,急忙派人去突厥求援。

“且慢,陛下,臣以為,應該把報信的數目改一改。”一個年輕小將站了出來。

此人名薛禮,本是絳州龍門人士,在家鄉不堪被欺辱,逃難躲到了西北朔方,恰巧被出巡的梁師都碰見,覺得是個好苗子,於是收為部下,準備好好培養。

不想這位少年聰慧過人,文武全才一身的本事,年紀輕輕就幫梁師都解決了好幾件棘手的麻煩,在他的建議下,朔方、鹽川兩地治理的越來越好,整個梁國的文武都心服口服。

於是‘有心人’力捧薛禮,梁師都心喜,決定效仿秦朝始皇帝,古有始皇帝拜十二歲甘羅為相,今有我梁國皇帝梁師都,拜十八歲薛禮為相,也是一件美談。讓百姓看到,會誇我梁師都知人善任,一代明君。

順理成章的,梁師都將這位自己一手培養的小將,扶植成了第一心腹。

原本梁師都打算收薛禮為義子的,但薛禮不願,聲稱家傳獨苗不敢換姓。誰成想梁師都不怒反喜,覺得薛禮能不忘祖宗,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

聽到薛禮打斷,梁師都不解,“相國何意?大唐五萬兵馬來襲,是我們的暗樁親眼所見。”

薛禮卻搖頭道:“陛下,突厥知道我梁國有五萬兵馬,所以大唐五萬想拿下我梁國,估計不大可能。您這麼派人去求援,頡利可未必會派兵來幫忙。”

“嗯,有理!那依相國之意,多報點?”梁師都沉吟道。

薛禮點頭:“不錯,不僅僅要多報,而且還應該跟突厥要資源。我們梁國可不是為了自己發展,我們是在替突厥擋住大唐的威脅,如果我們被滅了,突厥就要直面大唐。唇亡齒寒的道理,頡利不會不懂。而且,據可靠情報,頡利領兵十萬去打大唐幽州。現如今大唐長安出兵北上,應該是奔著突厥去的,我們是替他擋了刀子。”

分管財政的官員立刻站出來附和:“不錯,陛下,相國之言有理。大唐視我們為眼中釘,在商路上各種卡我們梁國。所以許多物資我們不得不跟突厥開口。往常我們跟突厥討要求援的時候,他們什麼時候拿我們當過人?全都當我們是乞食的狗!”

“現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有正當理由跟他們討要物資。他們如果不給,我們不管了,放大唐的兵馬過去,讓他們殺入突厥。”

眾人全都驚訝的看著這位,心說夠狠辣的,對突厥怨氣這麼深重嗎?

誰說不是呢,只有真正遭受過白眼的,才知道攢來了多少委屈,敢怒不敢言,現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能不發洩一下?

誰成想薛禮突然撫掌大讚,“劉尚書好計謀!我們可以派人去跟大唐接觸一下,到時候讓開一條小路,讓大唐過去直襲突厥,也許突厥知道了疼痛,自然就知道出兵支援了。否則空口白牙,頡利未必在意我們的死活。”

這時有人站出來提醒道:“相國不可,太冒險了。小心假途滅虢之禍。”

梁師都也覺得不可取,“相國,此計太險了,還是先看看突厥來不來援再說。”

薛禮笑了,“陛下,臣當然知道假途滅虢的典故。所以我們可以只放過一萬,哪怕三千人過去,只要給突厥找點亂子就夠。”

這個嘛……

薛禮趁機加了一把火說道:“陛下,我們梁國夾在兩個強國中間,稍有不慎就是滅頂之災。想要從中謀得生存,就得左右搖擺,不能徹底得罪死了其中一方。哪怕現在大唐恨我們入骨,但能不正面開戰,我們還是談一談的好。只有兩邊都虛與委蛇,方能安然從兩邊都獲取利益。”

“現如今,大唐東北幽州遇到頡利的威脅,他們想出兵北上襲擊突厥,解了幽州的困難。說明大唐也著急,並非專門為我們而來,於是我們就有機會從大唐牟利了。派人跟他們談,哪怕是談不攏,也可以拖延時間。”

梁師都眼前一亮,“有理!相國一言,解了疑團,難怪兩國無故興兵,原來是在幽州有事。哈哈,我有相國大才,何愁梁國不興?”

兵部尚書好奇問道:“相國年紀輕輕,就能有此見識和妙計,了不起,真不知師承哪位高人?”

薛禮笑了,心說還不忘探我的底細?

“哪有什麼師承,不過是自幼靠著家學多讀了些書罷了。此計不算什麼,早在漢朝的時候就有人這麼幹,名曰‘養寇自重’。”

養寇自重?有點學問的聽過,但大老粗們就未必了。

薛禮簡單介紹了一下,說當初有割據藩王,故意在治下培植草寇做大,然後跟朝廷要錢要糧去剿匪,可剿匪總不利,就一直要一直剿,其目的就是不停的吸朝廷的血,養肥自己的封地。

現在梁國夾在兩個大國中間,雖然岌岌可危,但福禍相依,未必不能左右逢源,做大做強。

聽完薛禮的妙計,梁師都大喜,越發信任這個年輕人,簡直就是上天派來興盛大梁的。古有劉邦得張良,今有我梁師都得薛禮。來人,賞相國黃金千兩,美女十名!

薛禮欣然謝恩,同時派人去接洽唐軍,另一方面派人去跟突厥求援。

實際上,這兩撥人都是薛禮自己人,他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養寇自重,就是忽悠梁師都吸頡利的血。到時候梁國歸了大唐,可不都是大唐的物資嗎?

原本薛禮來到梁師都身邊,是想架空這廝,然後除掉他,帶領梁國集體投降大唐的。可後來在梁師都這邊發展的很好,薛禮決定先讓梁師都多活些日子,將來有用的時候再殺也不遲。

自己做到了宰相,鹽川郡、朔方郡的軍政一把抓,也不怕梁國人禍害百姓,自己打著為梁國的旗號,大力發展民生,把這裡治理的井井有條,那麼梁師都就不再是禍害了,只是個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