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蕭銳的神情馬上垮了下來。

滿臉的為難和委屈,語氣哀求道:“姑母,您可是我的親姑母。哪怕現在的皇帝是我岳父,我也是跟您更親的。我討要玉璽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您的安全嘛。至於大唐的國運不國運,呵呵,我可不認為一塊破石頭有用。”

“問題是,現在我們不拿出那塊石頭,人家不會放過你和楊政道的。別說憑我一個區區的侯爵,哪怕是我爹官至宰相、開國公爵,被碾死也是分分鐘的事。除非,您留著那石頭,是為了幫大隋復國?這一點我不能答應,若是這樣,那請恕侄兒不孝了。”

“不能因為您的一己私利,害了整個蕭家。”

蕭皇后和蕭銳從草原開始,相處幾個月了,很是瞭解這個孃家侄兒的性子,別的什麼他都能談,唯獨造反不行,這是他的底線。

唉……好一位忠臣孝子!可惜了,為何歸了大唐李家?若是早生二十年,或許大隋還有希望。

蕭銳接著說道:“姑母,聽您的語氣,似乎是還在記恨那個亂世。”

“何必呢?大隋已經沒了,姑父大業帝是老賊宇文化及殺的,不是人家李家。如果說亂臣賊子,其實也算不上。當時猶如幾百年前的大秦,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業帝駕崩之後,李唐一族才舉旗造反的,論其身份,他們還是姑父的親戚。與其讓國祚落入宇文化及那等人手上,還不如給大唐呢。”

蕭皇后冷哼道:“你倒是對李氏忠心耿耿。”

蕭銳擺手道:“侄兒不是為誰說情,說了這麼多,只是在說一件事——您恨不著大唐。”

蕭皇后嗤之以鼻,“他李淵世受皇恩,陛下委以重任讓他掌管太原和山西,最終呢?陛下揚州出事,他不想著匡扶社稷,為君報仇,卻自立門戶篡奪了皇位和長安,你說他不該恨?小子,果真是一個女婿半個兒,這般替人家說話。”

蕭銳苦笑道:“別說他一個太原總管,山西都督、唐國公。哪怕是開隋九老,大隋的靠山王又如何?不一樣擋不住那個亂世嗎?大隋走向滅亡,是何原因,恐怕姑母您最清楚。猶如一個千瘡百孔垂死掙扎的病人,回天乏術,是一人一地之力能匡扶起來的嗎?”

“說句您不愛聽的話,那宇文化及能造反,勢力哪裡來的?楊氏子弟他殺了多少?還不是全賴姑父的寵信提拔嗎?”

“太上皇當初還是唐國公,您讓他輔佐大業帝還可以,畢竟是姨表兄弟。可大業帝不在了,楊氏子弟被屠戮了乾淨,靠這點親戚關係的香火情,您覺得唐國公還能死命輔佐嗎?”

“說什麼篡位自立,呵呵,古往今來的王朝更迭,西楚霸王項羽如何?大漢劉邦如何?晉朝的司馬家,包括前隋楊家,哪個不是自立門戶?勝者為王敗者寇,前隋手握天下,兵強馬壯人才濟濟,卻二世而亡,應該自己反思原因,而不是怨這個恨那個,又有什麼用呢?”

說著說著,蕭銳上頭了,語氣越來越批判,渾然忘了眼前的婦人是自己的親姑母,而且已經六十多了,再經受不住這麼重的話怎麼整?

說完了蕭銳才後悔,連忙道歉:“咳咳,姑母勿怪,侄兒一時情緒激動,胡言亂語了幾句,不是想對姑父的不敬,也不是故意冒犯您的。只是想勸您放下過去,不要為了一塊無用的破石頭,搭上了您往後的自由和安穩。前面十幾年,您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最後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蕭皇后心頭一軟,雖然氣的臉色潮紅,但也看出侄兒是真的關心,不忍苛責。

長嘆一聲,蕭皇后嗔怪道:“你這小子,倒是一口好辯才。王朝的更迭,又豈是你一個娃娃能說清的?才多大,就敢這麼高談闊論,指點江山。”

“當初你姑父是走錯了幾步,天下人都罵他是暴君,甚至還編排他的諡號為隋煬帝,真是無恥之尤!其實,什麼暴君?還不是他們想造反跟著起鬨喊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當初在草原,是看你小子還行,言語中並未見絲毫不敬。否則,哪怕你是我的親侄兒,我也不會跟你回來的。”

蕭銳躬身行禮,“既然姑母想通了,那就告訴侄兒那玉璽下落吧。”

蕭皇后雙手一攤,“沒有,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怕是當年走不出揚州城。”

你……

蕭銳氣得直跺腳,“姑母,沒有您這樣的,合著剛才半天白聊了?您好歹給個提示也行啊。這天下,如果連您都不知道玉璽哪裡去了,怕是真的就丟了。”

“哦?合著你剛才不是在勸我,完全是在哄我?”蕭皇后白了一眼。

蕭銳擺了擺手:“得得得,那您早點歇著,侄兒自己去找。”

說著轉身要走,嘴裡小聲嘀咕道:“就不信了,史書記載傳國玉璽宋朝還在呢,大唐能找不到?”

這句蕭皇后沒聽到,而是笑著送侄兒出門,同時打趣一樣鼓勵道:“那姑母就祝你一切順利,早日找到寶貝。”

這語氣……真讓人恨得牙癢癢!等著看我笑話是嗎?似乎是篤定了我找不到?

蕭銳心中發了狠,今天我還就要較這個勁,哪怕是將來解鎖倉庫,讀遍史書……呸!倉庫是個末日救援倉庫,有史書嗎?都末日了,收藏史書有什麼用?

等等,有問題!蕭銳站住了。

姑母有問題,她怎麼敢篤定,我就一定找不到呢?是藏的足夠機密?還是被毀了?不不,傳國玉璽,國之重器,她盼著前隋復國,肯定捨不得毀掉,那還是藏起來了。

那麼,藏哪裡最安全,還篤定我找不到?

除非……除非是、是隨身帶著!對,隨身帶著最安全,這麼寶貝的東西,她怎麼捨得離開自己的視線?

可、可是傳國玉璽是塊石頭印章,東西不小,她怎麼隨身攜帶?別說我一路上護送都沒見到,就是她經歷過的王世充、竇建德等人都沒見到。那會藏哪裡去呢?

蕭銳轉身快步折返進蕭皇后的屋子。

蕭皇后慌了,“怎麼?不是要去找寶貝嗎?還不相信,我不說出來,你糾纏不走了是嗎?”

“你、你……等等,你翻找什麼?這是你家!”

蕭銳笑了,“姑母,是我家。但現在是你的房間,如果您心裡沒鬼,幹嘛這麼緊張呢?除非……除非傳國玉璽就在您屋子裡,您害怕侄兒尋到。”

“你、你搜,你搜……隨便搜。自己親侄兒,姑母不防備自己人。看上什麼隨便拿,姑母送你。”蕭皇后索性放開了,大方讓搜。

蕭銳敏銳的捕捉到,對方眼神躲閃,有意無意的多瞥了一眼床上。

將目光移到床上,蕭銳眼角微縮,找到了,就是它——紅玉枕!沒錯,這東西是姑母逃命都要帶著的細軟,只是因為一塊紅玉嗎?我不信!大隋皇后,什麼沒見過?會在乎區區一塊石頭?除非,這不是件普通的石頭。

看著蕭銳伸手去拿紅玉枕,蕭皇后慌了,“放下!這件不行,這件紅玉枕是你姑父送我的禮物,是你姑母唯一的念想了,銳兒,你換個禮物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