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趙德言臉色又驚又怒,呆立三息,回過神來朝著下方的蕭銳朗聲道:“聲東擊西,侯爺好心思。能夠在被夜襲之下,臨危不亂反攻對手,逼迫我們回援。好一手圍魏救趙!趙德言服了。”

“來人,鳴金,城頭焚火為號,喚大汗回來。”

蕭銳拱了拱手,哈哈大笑道:“趙軍師,承讓了。”

“來人,快馬去傳令蘇將軍,停止攻城吧。”

雙方看似都是君子之行,可處處透著心機。

頡利此次是背水一戰,出了城之後就緊閉四門,沒想過撤退回來。即便是回來,也得是大勝回城,從南面正門凱旋。

趙德言明知城內無人可用,全是些殘兵敗將,僵持下去真的被攻破了城,那此次夜襲,頡利雖勝也敗。

而蕭銳也是虛張聲勢,蘇烈只有一萬人,即便是攻破入城,也得一番血戰才能站住腳。

若非蘇烈這支騎兵是步兵出身,又長期做著苦力,是一支特殊的騎兵隊,擅長攻城廝殺。換了其他正經騎兵隊來,看到四門緊閉的定襄城,想攻上城頭都費勁。

可就算是現在這樣,哪怕蘇烈贏了。唐軍大營也被衝散了,等到頡利回頭,帶人奪回定襄的時候,城中唐軍兵力不足,早晚也守不住。

所以今夜就是一場博弈,大家都在互相鬥智鬥勇,誰也不想拼個你死我活。可以兩敗俱傷,但不能玉石俱焚。

“撤兵!”薛禮調轉馬頭,下令撤退。

城頭趙德言喊道:“侯爺,在下知道侯爺是來報仇的。可現如今你我雙方都損失慘重,再站下去死傷更多,苦的都是士卒百姓,何苦呢?反正你們是為救太子而來,太子已然救出,不如罷兵休戰可否?趙某代兩國百姓求您一次。”

蕭銳暗罵,好一招攻心計!還好跟我來的是梁國士兵,而不是大唐士兵。

冷哼一聲,蕭銳絲毫不退的說道:“可以!你不願讓我公報私仇也行,那就讓頡利自己過來跟我面前領死,我可以當做是我們兩人的私人恩怨處理。”

你……

趙德言無言以對,沉吟了一下說道:“何必呢侯爺?今夜過後,大唐兵力更加不足。我們會死守定襄,只等今冬大雪,你們就只能退兵了,空耗錢糧力氣,徒勞無功。侯爺素有賢名,怎會如此倔強?”

蕭銳恨聲道:“不如讓你的妻兒被綁一次試試?看看趙軍師你是如何反應?是忍氣吞聲做個聖人呢?還是傾畢生之力也要復仇呢?”

“少廢話,讓頡利洗乾淨脖子等著,老子早晚殺他!惹上我蕭銳,是他今生最錯誤的決定。”

說完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趙德言長嘆一聲,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唉,大汗,買兇刺殺蕭銳絕對是個昏招,惹誰不好,非惹了這個煞星?

可轉念一想,不對呀……好像不是我們先惹他的,是他殺入草原屠了王庭,是我們找你報仇的呀。

這特麼算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

“報!大汗,定襄城頭起火。”

激戰正酣的頡利回頭一看,“不好,定襄危險,是有人在攻城。撤,回援定襄!”

喊完,恨恨的回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老李靖,啐罵一口,“算你命大,早晚本汗要取你性命。”

老李靖沒說話,而是遙望遠處的定襄城,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呢?有人攻城?可是我們的人都被衝散了,哪有兵力攻城呢?哪裡來的援軍嗎?

旁邊的侯君集長舒了口氣,“大帥,好險!是來了援軍嗎?”

老李靖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傳令,擊鼓聚兵,打掃戰場,救治傷員。”

“李績何在?命你收攏五千兵馬北面駐防,以防頡利回馬二次偷襲。”

經此一戰,老李靖也不得不謹慎起來,以前對頡利還是太小瞧了。自己生平征戰無數,從未像今夜這般狼狽。

很快廝殺的雙方分開,各自回家,蘇烈也匯合了蕭銳等人,繞道回到唐軍大營,直到這時大家才知道,蕭銳沒走,而是帶兵殺向了定襄城。

好一招換家戰術,攻敵所必救,不愧是冠軍侯!

直到天色出現魚肚白,傷亡數字才粗略統計出來。

此戰頡利出動四萬兵馬,折損五千,斬獲頗豐。當然只是殺人,未能收集戰利品。

而大唐一方連傷帶死,將近兩萬了。這還是因為不少人趁亂潰散逃的快,否則留下來只能是活靶子,死的更多。

中軍大帳內,李靖聚將議事。

“一場大戰互有勝負,被夜襲這一戰,本帥負有主要責任,會跟朝廷上書請罪。”

“大帥,我等都有責任……”

“大帥,末將負責駐防,應該末將負責。”段志玄站了出來。

老李靖擺手道:“莫爭了。今日召集大家,是商討接下來的佈置。我軍傷亡太大,能戰之兵不足五萬。縱然加上樑國計程車兵,也才堪堪六萬。”

“六萬人,想要強攻定襄城?呵呵,不現實。定襄城中尚有兵馬七萬,本帥的意思,罷戰撤退。”

說完看向了眾人。

可大家全都看向了蕭銳,很明顯,我們肯定都同意撤兵的。雖然大家很想擒了頡利,滅了突厥立下大功。可現在六萬打七萬,還是攻城戰,全死完也打不過呀。

如果不是為了給冠軍侯報仇,恐怕大家早就撤了。原本的計劃就是出兵營救太子,現在太子都救出來了,還不撤幹嘛?繼續打下去,空耗錢糧是要揹負責任的。

蕭銳看懂了大家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我同意罷戰。但請求暫緩撤兵。”

老李靖深深的看了一眼,問道:“為何?”

眼神的意思是,你差不多就行了,還真的想為了報仇一意孤行,搭上這麼多人命?

蕭銳沉吟片刻解釋道:“讓大家陪我報仇,蕭銳慚愧。但頡利不除,我意難平……”

老李靖帶著訓斥口氣打斷道:“為將者,不可以怒興師,你忘了本分嗎?”

他可以訓斥蕭銳,一點毛病沒有。在場所有人,雖然都算是蕭銳長輩,但在蕭銳冠軍侯的光環下,都尊稱一句侯爺。唯獨老李靖不用,按照親戚關係,蕭銳得叫一聲爺爺。畢竟娶了人家的孫女李勝男。

蕭銳朝著在場所有人行了一個鄭重的軍禮,認真說道:“末將有一計可破定襄,但不是當下,需要等到入冬。所以……”

老李靖斷然拒絕道:“不行,大唐就剩下這麼點精銳,不可能讓你拿人命去填。即便你生擒頡利,可他也抵不上大唐的國運。”

蕭銳說道:“不用人命去填!給我一萬人即可。其餘人請配合我撤兵做戲給城裡看……”

蕭銳在這邊遊說唐軍諸將。

定襄城中的頡利也在安撫其他部落的族長:看到沒?唐軍不是不能戰勝的,白天的失敗,晚上我就給報仇了。他們想奪我定襄城,那就拖,等到入冬大雪紛飛,他們不戰自退。現在出城回草原,反而是活靶子,說不定還會被唐軍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