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空與箜

詩云：春風不肯停仙域，卻向墨海看心花。

女子用低沉甜美的聲音問道：“小木頭，你在這裡做什麼？”

龍興啞然，這麼個貌若天仙的女子，竟然稱呼自己小木頭。

龍興瞥了一眼依舊坐在堤壩上的影子，一低頭，那攔著水的黑壩子上，透過月光，看到成群結隊的螃蟹，沿著樹幹柵欄往上爬。

螃蟹的個頭兒齊整，都有馬蹄那般大小，清一色的亮殼，長長的眼睛，高舉著生滿綠毛的大螯，威風又猙獰。

靈機一動，龍興道：“在這裡捉螃蟹的呀。”

女子嗤嗤地笑了起來，說：“木頭一樣的人，也知道捉螃蟹？”

龍興被她笑得心裡發虛，道：“和他一起來的，看見沒？堤壩上的，他可是最拿手了，還會驅趕螃蟹呢？”

女子笑的花枝亂顫，“呸，那個憨貨，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龍興訝然反駁道：“才不是呢？你看多大會工夫，螃蟹都滿柵欄了。”

女子眼睛一怔，一團綠光射出，說道：“小木頭，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本事。”

說著她揮手摺斷一根枝條，往河池中的那道堤壩柵欄一甩，那些青色亮蓋的大螃蟹，就沿著枝條飛快地爬上來。

她把樹枝的下端插進麻袋，那些螃蟹就一個跟著一個鑽到麻袋裡去了。癟癟的麻袋很快就鼓脹起來，裡面嘈雜著萬爪抓撓，千嘴吐泡泡的聲響。

一隻麻袋眼看著就滿了，她低頭從腳前揪下一根草莖，三繞兩繞，把麻袋口拴牢了，另外一隻麻袋也很快滿了。她又用一個草莖封了口。

“怎麼樣？”她得意地在龍興面前晃著修長潔白的手指道。

“你一定是個神仙，有法力。”龍興道。

“我不是神仙。”她搖搖頭。

“那你一定是個狐狸變化的！”龍興肯定地說道。

“哈哈，我更不是狐狸，狐狸，那東西多醜啊。瘦臉，滿身髒毛，還一股子狐臊氣。”

她把身子湊上來，說：“你聞聞人家身上有沒有騷氣嗎？”

龍興的臉罩在她那股濃濃烈烈的香氣裡，荷花般的清秀氣味讓龍興的心一陣顫抖。衣服摩擦著龍興的臉，涼涼的，滑滑的十分舒服。

龍興想起了聊齋中描寫的，美女都是狐狸變幻的，但尾巴是變不掉藏不住的，便說：“你敢讓我摸摸你的身後嗎？要是沒有尾巴，我就相信你不是狐狸。”

“咦，小木頭，開竅了啊，想佔本姑奶奶的便宜嗎？”

女子變得很嚴肅道。

“怕摸你就是狐狸。”龍興毫不退讓地說道。

“好吧。”她說，“讓你摸，但你的手要老實，輕輕地摸，你要是弄疼了我，我就把你摁到河水裡灌死你。”

說完她掀起裙角，讓龍興把手伸過去，她的面板細滑溼冷，兩半臀部圓圓的，哪裡有什麼尾巴？

她沒有嬌羞狀，回頭冰冷地問道：“有沒有尾巴？”

龍興不好意思地說：“沒有。”

“還說我是狐狸嗎？”

“不說了。”

龍興眼睛骨碌著又問：“你既不是狐狸，又不是神仙，那你究竟是什麼？”

女子說：“我是人呀。”

龍興不通道：“你怎麼會是人呢？哪有這麼幹淨，這麼香，這麼有本事的人呢？”

女子眼睛泛光道：“小木頭，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二十年後，在離魂島，我們還有一面之緣。那時候你就明白了。”

她把鬢角的那朵潔白的花摘下來，讓龍興聞了聞，又伸手拍拍龍興的頭，說：“你的靈氣很蔥鬱，在你不知道如何運用的時候，就想想我的那朵花。”

說完，龍興的眼前突然一亮，女子消失了，那影子站在面前嘿嘿地笑。

“我叫老憨龍，一直呆在這水池中，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影子自報姓名衝著龍興笑。

龍興從渙散的意識中清醒的時候，張紫菱睜大了眼睛，大張著嘴巴貼在龍興的額頭上，她在龍興的眼睛中也看見了空間中的異象。

“怎麼樣？你運用了墨水鏡的口訣，是不是很奇妙，我已經看見了玉佩空間中的映象，這個玉佩是真的。”

紫菱很迫切地等著龍興開口，手裡捏著的玉佩，正搭在龍興的額頭上。那是龍興意識渙散的時候，紫菱把拓印的古玉放上去的。

“老憨龍，荷花，他們是個怎樣的存在，難道這拓印的古玉真被古玉器靈那傢伙拓展出空間了？”內心想著，他已經忘記了剛剛在水池裡的感觸。

唯一記得的，是那女子的那句話，二十年後，還有一面之緣，離魂島，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龍興仔細地看了一眼張紫菱，她已經把玉佩重新收回了。“你都看見了啥？就這麼篤定玉佩就是你的傳家玉佩。”

“當然了，墨水鏡已經把玉佩的空間展示給我了，這不會假啦，謝謝你哦。”

紫菱雖然內心極度緊張，生怕龍興懷疑自己說謊，但她需要思考一下，自己在龍興心裡的定位。

“沒啥別的事情，我就先回了。”龍興的精神極度地疲倦，看來施展這墨水鏡極耗費精神力，泥丸宮中好像被扎入一根刺一樣，難受。

龍興和往常一樣下班回家，今晚他除了修煉之外，儘快恢復精神力是首要的任務，另外他還要詢問一下古玉器靈，這拓印的古玉中，如何有老憨龍的存在，還有那朵荷花和女子。

他還要嘗試一下煉製出一種法器，能替代泥丸宮的直接損耗，這是他從墨水鏡的口訣中領悟出來的。

進入自己的客房臥室，龍興把脖子上的狗牙取了下來。

他將狗牙放在面前端詳著，那顆鑲嵌在狗牙中的鐵靈孩，依然有著鐵釘的影子，這麼久了，緞子黑狗都沒有把鐵靈孩的器靈徹底消化掉。

龍興盤坐在床榻上，納靈聚氣，淬鍊著身體，同時讓靈氣補充泥丸宮的消耗，匱乏之後的修煉，愈加重要。

“嘿嘿，這麼寶貝的墨水鏡秘訣，這丫頭都捨得傳授給你，那可是仙霞神尼的看家本事，鎮宮之寶啊，恭喜你，小傢伙。”

古玉器靈的聲音在龍興入定的時候冒了出來。

“哦，寶貝，不就是空與箜的轉換嗎？還損耗精神力。”

龍興正想找古玉器靈求解呢，他倒是先冒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