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曾二牛彷徨無措的時候,在那位省黨部主任的引薦下,孔家就向他伸出了一支熱乎乎的大手。

事情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在曾二牛這種思維和認知還一直是處於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心中,孔家的地位和影響力無異於是他高山仰止的存在。

是靠著孔家這顆大樹過上比以前還要風光的上等人生活,還是在傭兵團當一顆默默無聞的螺絲釘,弄不好還有可能上前線面臨生命危險。

這兩個選擇孰優孰劣,在曾二牛看來,就像在問他1加1等於幾這種3歲小兒都能回答的問題。

但是,出於對周文手段和心性的瞭解,曾二牛還是有過猶豫和害怕,遲遲不敢下此決心。

但等到周文孤軍被困於外,而軍委會似有放棄傭兵團之嫌後,他就徹底倒向了孔家。

在他看來,周文能夠平安回來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

後面事情的發展就跟江寒懷疑的基本相符,是他掩護著孔家人金蟬脫殼,讓5個殺手脫離了城管科的監控。

也是他利用內部電話將李巧兒從藥廠調了出來。

而且傭兵團內部的很多人員情況都是他洩露的,不然孔家人如何知道老吳叔在傭兵團的地位以及行蹤習慣,還有李巧兒是紫清紅藥發明人的真實身份。

還好,得益於江寒亡羊補牢的措施和紅袖的神勇表現,孔家的陰謀沒有得逞,不然這個曾二牛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會更加惡劣,將會造成傭兵團的重大損失。

等到孔家人發現事情敗露,當天就乘火車溜走後,曾二牛才發現自己傻眼了。

說好的帶自己一起走的承諾呢?

說好的讓自己直接去南京中央黨部任職,並給錢、給房、給車的許願呢?

都被孔家人就當放個屁給放沒了。

他也不想想,像他這種小人物,怎麼可能入得了孔家那些人的眼,不過將他當做如廁的手紙,用過就扔了,都不帶回頭看一眼的。

這下開始感到害怕的他只能去找自己的上司,當初將孔家人帶來跟自己接洽的省黨部主任。

可惜的是,這個主任一句話就將他徹底打入了冰窟。

“我是將孔家的大人物介紹給你認識了,但那可是在抬舉你,你別特麼不知好歹。至於後面你們做了什麼?謀劃了什麼?我可沒參與,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曾二牛這下就慌了,也害怕了。

這時他才從頭到尾仔細回顧了周文他們在中原大戰開始到現在的種種表現,發現,按照傭兵團這夥人之前表現出的戰力,從日本人的大軍包圍中衝出一條生路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周文一旦回來,以他的智慧和判斷能力,必然很快就會察覺自己的背叛。

想想這人的手段,想想他對待仇人的狠辣,曾二牛就徹底害怕了。

於是,他悄悄帶著妻兒偽裝成一般百姓人家想要乘火車逃跑,卻是被已經派人監控他多時的江寒當場抓獲。

但是江寒知道這人是周文從河南帶回來的老人,怎麼處理還要等周文回來親自定奪。

所以周文在趕赴南京之前,還要將曾二牛這個毒瘤給親手摘除了。

過程其實也很簡單,當看到周文出現在自己面前後,曾二牛就知道自己已經死定了。不要說正規的軍隊的軍規條例,就是最沒有道德底線的土匪強盜,對於叛徒也從不手軟。

到了此時,他也不報任何生存的幻想了,只是怕周文不放過自己的妻兒。

對於殺別人妻兒這種事,周文還不屑去做,也不會去做。

你自己犯的罪,關你妻兒家人何事?

在聽曾二牛如實交代了一切前因後果後,周文只是輕嘆一聲道:“曾二哥,你還是不瞭解我周文啊!”

周文的潛意詞就是,你是我帶回來的老人,即使不在省黨部任職,難道我還會虧待你嗎?

想到當初自己和大成坐上去許昌的火車,一路上還頗受此人的照顧,後來在大王莊時跟其人也多有交集,也勉強算得上一個朋友了。

周文穿越以來,除了傭兵團的老兄弟外,能夠稱得上是朋友的還真沒幾個。

想到這些,周文心中也有些黯然,隨手拔出身上的手槍,輕輕放在桌上,然後道:“你的妻兒不會有事,你自己了斷吧。”

說完就推開門走出了拘押室。

周文其實心裡也不是很好受,雖然這事是曾二牛的野心膨脹所致,但在劉若水調走後,自己也忽略了曾二牛的感受,只想著打完仗回來再說,但沒有提前做好安撫工作。

不管怎麼說,曾二牛算是傭兵團成立以來第一個叛變的人,還是從河南就帶來的老人,周文也暗自反思自己的過失,從中吸取教。尋思以後怕還是要花時間多和兄弟們溝通交流,不然隨著將來抗日環境的惡化,保不準還有人會生出其它心思。

曾二牛好歹也是在戰場上打過滾的人,在周文面前一直沒有開口祈求,也沒有失態,但是周文走出房間後,一股悔恨的濁淚卻是從他眼角流出。

是的,他不瞭解周文,而且也不瞭解自己。

像他這種底層的小人物,怎麼會被孔家這種民國頂尖豪門所看重,無非就是利用他罷了。可惜他被豬油蒙了心,居然做起這種不切實際的美夢,完全是咎由自取。

他哆嗦著手將桌子上的手槍拿了起來,這是一支保養得非常好的柯爾特m1911手槍。看得出來,它的主人很愛惜也很懂槍。

他緩慢地拉槍上膛,緩慢地開啟保險,又緩慢地將槍口伸進口中,頂住了自己的上頂棚。

這時,他腦海裡出現了這支槍的主人多年前的樣子。

那時他還是個學生模樣的少年,那時他看到自己的漢陽造步槍還很好奇,那時,他還略顯瘦削的身軀挺拔地站在火車首車車尾,抬槍向外瞄準的姿勢卻是那麼標準,那麼的熟練……

那時,他們是朋友。

“嘡!”

槍聲從拘押室裡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