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陽獵場的營帳區,放眼過去,盡是統一造型的帳蓬。

只要認真多看一會,就會發現帳蓬外表的裝飾物因著住客的身份地位不同,有著細微的差別,不會衝撞了比自己身份高的貴主。獵場上有許多皇親子弟和部落貴族,統統屬於外男,所以妃嬪所居住的帳蓬圈附近有重兵侍衛二十四小時高強度巡邏,只有太監宮女在內行走。

除了妃嬪,還有負責主子們衣食起居的小帳蓬落在靠近外圍。那些最有機會和侍衛打照面的住處,都分配給了太監。因為太后有恙沒跟來秋狩,此行妃嬪以皇后為首,核心位置最好的帳營也屬於皇后,周圍則是按位分分配的帳營。

當二人經過一個小帳蓬時,迎祿笑著說:“按規矩的話,常在原本該是住在這裡的,但未免太委屈了小主,所以請往這邊來。”

說著,雲皎被領到更核心的位置去。

“這個就是皇上為小主準備的營帳。”

比起方才見過的小帳蓬是大出不小,和淑妃所住的帳蓬大小相約。

行帳這邊早由迎祿命人整理過,門口站著兩個借去代替雪芽伺候熙常在的宮女,見她一過來,兩人連忙行禮請安,掀開門簾,裡面更是別有洞天。

湖水綠的地毯打底,務求人一走進去,光腳就能踩在柔軟物料上,茶桌和椅子佈置得一應俱全,一面屏風將寢間和漱間隔開。雲皎再往裡走,看見床邊再鋪了一層雪白的羊毛地毯,心中十分喜歡。

下一刻,她不禁警惕起來。

這種遠超常在規格的住宿條件,光靠回檔是刷不出來的。

如果想一直擁有這種物質享受,只能爭寵往上爬……

“奴才斗膽問一句,小主還喜歡嗎?”

雲皎頷首:“我可是該去向皇上謝恩?”

“皇上這會忙著接見宗親們,怕是顧不上小主,小主安心歇會即可,不急著謝恩。一切吃穿用度走皇上的私賬,小主派瑞香去內務監的帳蓬拿就好。”

雲皎說曉得了:“那我就不留公公了!”

她說完,便往榻上一躺。

什麼爭不爭的,船到橋頭自然直,操心太多不如大夢一場。

“奴才告退。”

迎祿退了出去。

他前腳剛走,雪芽就湊上來,一邊替主子解開發髻,一邊道:“迎祿來得實在及時,瞧剛才江嬪娘娘的臉色,真是絕了!”

“獵場到處是生人,不似宮中安全,你們行走時小心點,衝撞了部落貴族就要生事。你們知我也不是愛到處耀武揚威惹事的主,咱們來獵場這一趟爭取多吃肉,少說話。”

兩人連連點頭:“主子教訓得是。”

“我先睡會兒,晚上沒其他事的話我還想沐浴,等下你們備點熱水。”

在宮裡的時候,貴人、常在和答應的低位妃嬪都是到四時十六所裡統一沐浴,比宮女的要高階一些,既有獨立隔間,身旁也有宮女伺候。而像淑妃這樣得寵又有地位的主子,則在四時十六所裡擁有單獨的湯池,供她私人享受。

來了寒陽獵場,這邊條件不比行宮,就真的只能像影視劇一樣,在自家帳蓬的漱間裡,放一個注滿熱水的大木桶,在裡邊泡浴了。

“幸好皇上善待小主,不然常在位分的帳蓬還沒有獨立的漱間呢。”

雲皎閉著眼聽宮女講話,並沒有很受寵若驚。

出差能得個獨立漱間就算頂天的寵愛了?這待遇,擱現代都得被三和大神說兄弟別去那是黑廠我們去上網。

……

此時,獵場最中間的大帳裡,端親王被召了進去。

謝知行給他交代一個重任:“這次圍獵,你務必要勝過老三。”

“皇兄的騎射功夫比我精湛,何必捨近求遠?”

因是私下說話,兩人並未擺出君臣的架子,而是盤膝對坐,和往日做皇子時一樣。端親王給他倒茶,自己喝的則是草原上的奶茶,旁邊還有一口小銅鍋,裡面放著奶皮、奶豆腐、肉乾和炒米等等十來樣配料,比起現代的“八寶粥”奶茶也不差多少。

“你信不信朕敢和他賽馬,他就敢從馬上摔下去?”

謝知行淡淡道。

端親王駭笑:“從馬背上摔下多危險!三弟再怎麼想讓皇兄不痛快,也不至於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別人不好說,老三他真行。”

再說別的,謝知行的騎射箭術都是一頂一的好,但他不熱衷打獵,以往在獵場上表現出色,那是做給先帝爺看,現在他是皇帝……獵場上誰都將獵物故意驅逐到他能射殺到的位置上,也不敢跟他搶獵物,但打著還有什麼意思?

“難得出宮一趟,我想讓皇兄多找些樂子。”

弟弟對自己的關懷,謝知行當然是感受得到的。

如果誰將康親王從馬上射下來,那將是他最大的樂子,但這顯然是不能說的。

就在這時,迎祿垂首走了進來,向兩人請安行禮。

在得到皇帝的示意後,他開始彙報:“奴才將熙常在帶去皇上安排好的帳子之後,熙常在歡喜異常,還想來跟皇上謝恩呢。”

又是熙常在!

端親王很感興趣,但始終是後宮的事,他不宜多嘴,只能默默腦補。

皇帝彷彿聽到了他的心聲,竟吩咐迎祿:“說仔細點,特別是你去找熙常在時發生了什麼,要具體到每一句話。”當時,時光回溯了一遍,他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雲皎想要重來。

江嬪和熙常在發生矛盾的時候,迎祿並不在現場。

但他在事後打聽了過程,以防萬一。

如今皇帝問起,他也氣定神閒地複述,其中說到熙常在描述皇上“太威武”、“太精壯”時,座上的兩人不約而同時露出輕微尷尬的神色。

只是想吃瓜的端親王,沒料到車輪子都碾臉上了!

不得了!

他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佔皇帝嘴上便宜:“原來皇兄這麼精壯啊,臣弟都不知道。”

謝知行的臉黑如鍋底。

他在馬車上明明只批閱了奏摺,被她說得跟白日宣淫似的!

可遑論他如何解釋,只怕也是越描越黑。

“你很想知道?”

謝知行朝弟弟刮過去一記眼刀,聽他連道不敢,承諾絕不往外說。

可惜晚了。

入夜後的篝火夜宴,所有人望向皇帝的目光,都隱含一個疑問——

皇上到底有多精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