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行將雲皎回檔到赴約前,有了前一次經驗的她終於沒有傻乎乎地走到井邊,而是拿著銀兩向教養嬤嬤求助,勞煩她幫忙盯著點。

當同樣的黑影襲來,早有防備之心的雲皎緊緊扒著井邊。

她大喝一聲紮起馬步,沒有被推下去。

【在暗中觀察的教養嬤嬤制止了徐答應的惡行,並在翌日將她趕出了皇宮。】

【雲皎壓力值+10】

在謝知行的監督下,總算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在儲秀宮學規矩的日子。

在他看來,雲皎並不愚笨,只是她坐不住,注意力經常被其他事情牽走。他坐下來學習和辦事時,是紮根在地面的松樹,風會吹動樹葉,移不了根,而她卻是一面隨風飄搖的風箏,風吹到哪算哪兒,偶爾看某座宮殿裝潢得富麗堂皇吸走了她的注意力,她就掛在那兒不動彈了,那根魚線形同虛設,純屬心理安慰。

【雲皎被分配到了鹹福宮的西側屋。】

【入住當天,雲皎要去拜見主位娘娘,亦即是麗嬪。可是麗嬪娘娘並沒有召見她,請問是要回去西側屋等候傳召,還是一直站在殿外等候?】

……好說,謝知行真不知道。

他還沒成婚,雖非嫡出,也佔個長字,母妃出身不低,在宮中非常尊貴,宮妃之間那點規矩和小心眼的鬥爭,從來沒鬧到過他面前來。一是沒人敢拿他當筏子,二是這等瑣碎事務不會叫皇子來做裁判,他作不了這個主。

術業有專攻,他思索片刻,決定去問母妃。

“你怎麼還關心起這種事來?男兒志在四方,後院裡的事有你以後的正妃去打理,用不著你操心。放心,我會給你選個明事理的好姑娘,讓你不必為後院的事煩擾。”

母妃驚訝過後,教育了他一頓。

在母妃這得不到解答,他也不好去問其他宮妃,只好先存個檔,憑第六感行事。

【你選擇了回西側屋等候傳召。】

【麗嬪發現你居然沒有乖乖在殿外等候,勃然大怒,給你扣了一頂“不守規矩”“不敬主位”的帽子,罰你抄寫宮規,明天就要收到。】

虛擬光幕裡的雲皎垂頭喪氣的。

由於答應位分能分得的蠟燭很少,她不敢點太多根,光線昏暗下把眼睛揉得發紅,看著可憐極了。

見狀,謝知行一陣心虛地讀檔。

怪他,他真沒將一個無子的麗嬪放在眼內!

後宮展示給他的一面,往往是和藹可親的,她們都不會將猙獰獠牙亮給皇帝的兒子看。他知道後宮不好混,也是母妃壓抑不住委屈時,偶爾透露給他的隻言片語。

【這一次,雲皎乖乖在殿下垂首等候。】

【過了該用晚膳的點,麗嬪才施施然請雲皎進來,叮囑了她兩句就讓她回去了。】

【在被扶著回西側屋的路上,她的宮女被孫常在的宮女趾高氣昂地撞了一下肩膀。】

雲皎站得腿軟,往榻上一躺就不動彈了。

她眼淚汪汪地翻了個身,金豆豆掉到下巴尖,又打溼了枕頭。

【雲皎想孃親了,她覺得宮裡沒人對她好,連主位娘娘也討厭她。】

謝知行的眉頭緊皺。

他越發想知道誰當的皇帝,這麼沒有眼光,在選秀時見過雲皎一面,就很應該先給她一個貴人位分和封號,讓旁人知道她聖眷優渥,不敢輕易欺負他。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裡,這種給新入宮的常在答應下馬威的事兒並不罕見,鹹福宮的麗嬪甚至算是比較“溫和”的那一個。

當低位妃嬪的時候,她們的日子就是這麼過來的。

謝知行薅了二弟過來,讓他打聽打聽這是怎麼回事,新入宮的妃嬪都要受主位的磋磨?

“為啥大哥會覺得我對女人的事很瞭解啊?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去問,去想辦法。”

見大哥依然端著一張八風不動的清高小臉,二弟有點牙酸。他轉念一想,罷了,大哥叫他去問,總有大哥的道理,他定不能讓大哥失望。他有謝知行沒有的優點,那便是待人熱誠,也捨得下臉去求人辦事兒,人緣比他哥好。

……

【宮女貢眉安慰雲皎:“麗嬪娘娘不一定是討厭小主才不見小主,鹹福宮裡的宮妃犯錯,是主位的管教不嚴之過,要一起受罰的。她拿不準小主的性情,入宮先給小主一個下馬威,也看看小主是不是願意守規矩的,如今在麗嬪那留了好印象。這一關小主算是透過了。”

拿被子蒙著頭的雲皎蹬了蹬腿,探出小腦袋遲疑地問:“……不是討厭我?”】

在孤身一人的夜裡,謝知行的視線停在她仍有淚痕的小臉蛋上。

怎麼會有人討厭你呢?

那一定是審美出了問題,糟糕透頂的愚人。

想不想當皇帝,是每個皇子繞不過去,必須小心處理的問題。

謝知行固然把它當目標,但在父皇身子尚硬朗的現在,他亦很難生出盼著他早點駕鶴西去,或者索性造反的不臣念頭。

但在見到虛擬光幕裡雲皎在後宮受委屈,他想成為皇帝的心情第一次如此強烈。

雲皎的屬性面板裡,侍寢的次數尚為零。

他既想看看在皇位的是誰,又不想她入別人的懷裡。

“……罷了。”

想到答應位分在宮中的地位,謝知行覺得第一要緊的事還是保護她多活一天是一天,別第二天因為左腳先踏入建章宮被皇后拉出去痛打一百大板。

不過,想來不仁的女子,是當不上皇后的?

接下來,雲皎在宮裡的遭遇卻打破了謝知行對中宮皇后一職的認知。

在雲皎去建章宮請安的第一天,原本皇后對她的好感度還是0,在看清她的臉龐後,立刻降到了-20的輕微厭惡,可見是個不容人的。他謝知行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居住在建章宮的皇后並不是現在的張皇后。

看來雲皎不會是父皇的妃子。

想到這一點,他安心許多。

只是來不及安心太久,入夜後,便有太監來宣旨——皇上翻了雲答應的牌子,請雲答應提前洗漱一番。

謝知行的心情驟然惡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