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客廳內,氣氛緊張,宋太醫冷汗連連。

雖然是一片好心,但差點釀成大禍,害了人家魏小姐性命。魏大夫父子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眼下只能盼著蕭神醫能幫忙說句話了,畢竟他是太醫院副院長,又同為醫者。

想到此處,宋太醫帶著祈求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蕭銳一眼。

蕭銳哪裡不明白這貨在想什麼,好心救人是功,但學藝不精差點害人是過,功過要分明。

“剛來之時,你診斷病人是何脈象?”

嗯???

在場其餘三人全都愣了一下,魏氏父子心想,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宋太醫不解其意,但不敢怠慢,連忙答道:“初見時,病人左手關脈數急且洪,來盛去衰,若波濤洶湧。又現長脈,首尾端直,超過本位。”

蕭銳點了點頭:“病人肝陽暴張,化熱化火、氣機逆亂、上衝於頭、清竅被擾、竅閉神匿,因此出現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確實是急火攻心的典型脈象。”

魏徵不解:“既然確實是急火攻心,他也說用了急救法子,為何會出事?”

看著宋太醫欲言又止的樣子,蕭銳淡淡一笑:“恐怕不止於此吧,聽他繼續說下去。”

宋太醫抹了一把冷汗:“蕭院副明鑑,除了上述脈象之外,下官還有其他發現。病人右手關脈滑數有力,應指如豆粒動搖,據醫書記載,應是動脈,一般主驚恐或者疼痛。可病人昏厥之中,如何會出現這些症狀?”

“下官學藝不精,未曾明斷病因,故而猶豫不決,不敢輕易下針施救。若不是魏公子催促,我是斷然不會下針的。”

還沒說完呢,魏叔玉就怒了:“我呸!不能治你早說啊,我們也不會怪你學藝不精。可你濫竽充數怎麼算?你最好祈禱舍妹平安,否則你今天走不出這個大門。”

魏徵呵斥住兒子,“住口,還沒吵夠嗎?”

聽完宋太醫的講述,蕭銳點了點頭,轉頭朝魏徵問道:“老、咳咳,魏大夫。令嬡可有什麼舊疾?”

魏叔玉連忙搶答:“我妹妹很健康,沒有什麼舊疾。”

魏徵瞪了兒子一眼,如實說道:“小女幼年生過一次大病,因服藥過度落下了脾胃虛弱、食慾不振常常胃疼的病根兒。這些年沒少尋醫問藥。來了長安後,認識了一些玩伴,跟著兵部尚書家的孫女一起習武強身,這幾年恢復的不錯,我還以為她病根沒了,不成想……”

難怪魏嫣然能跟李勝男成閨中密友,原來二人還在一起習武,也怪不得老魏一個文官,女兒卻並不文靜,反而有些英氣。

兒子魏叔玉的反應也不奇怪了,這個年代的大家閨秀,連名字都不常示人,更別說身體的毛病了,洩露出去,以後還怎麼嫁人?

蕭銳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這就對了。”

魏徵擔憂女兒,追問道:“怎麼樣?嫣兒有沒有事?”

蕭銳安慰道:“放心,已經沒了危險。急火攻心很好醫治,等她醒來就好了。我再開點安神滋補的湯藥。”

“小妹不能吃藥,她的胃就是吃藥吃壞的。”魏叔玉小聲提醒說。

蕭銳哈哈大笑了起來:“那我就先把她的胃病治好。至於這次的傷害,多睡覺休息,不出半月,也可以恢復。”

魏徵驚喜道:“蕭銳,你真的能治好嫣兒的胃病?這些天我們看了無數的大夫,全都……”

“老魏,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卻不能懷疑我的醫術。”蕭銳故作嗔怪的說。

噗……突如其來的玩笑,宋太醫是真的沒想到,竟然沒崩住,笑場了。還有,剛才蕭神醫叫魏大夫什麼?老魏?二人如此親密?

看著風趣的蕭銳,這位傳說中的長安冷麵煞星,竟然是這樣一個有趣的人,魏叔玉也想笑,卻被這貨搶了先,啐了一口:“你這個招搖撞騙的家貨,還能笑的出來?”

聽說女兒的病有治了,魏徵心情大好,擺手攔下了兒子,“大郎,宋大夫也是一片好心,為救人而來。現在既然你妹妹無事,就算了吧,少說兩句。”

魏叔玉聽懂了,老爹的意思是,蕭銳的面子要給。行,看著他剛才救了妹妹的份上,給他面子,哪怕他無禮的叫您老魏,我也當沒聽見。

人家老魏給面子,蕭銳也不能真的裝糊塗。

轉過頭來衝著宋太醫訓斥道:“家師孫神醫曾說過:人命至重,有貴千金。”

“你好心救人不錯,但學藝不精差點害人也不假。今日魏大夫大度不追究你,我也不好喧賓奪主。希望你以今日之事為戒,牢記教訓,回去精研醫術,日後能盡心治病救人,方不負今日魏大夫寬恕之義。”

這番話,老魏聽得嘴角直抽抽,暗罵蕭銳狡猾,你不好意思開口說情,竟然全推給我?讓我充好人,說成是我主動原諒?等我女兒醒來,我怎麼解釋?

宋太醫感激的朝著魏徵行禮,魏徵也只能禮貌的點頭認下。

到了這裡,蕭銳表情嚴肅的沉聲道:“今日你學藝不精,差點釀成大禍,我以太醫院副院長身份,罰你在太醫院潛心學習醫術三年,三年之內不得出手給人治病。”

三年不能行醫?這對一個大夫來說,無異於判了監牢之刑。連跟宋太醫不對付的魏叔玉都搓牙花子,果然,煞星還是煞星,剛才是錯覺。

宋太醫苦著臉道:“下官學藝不精,甘願受罰。可三年不行醫的話,將來天花防治的時候……蕭院副可否換一個處罰,怎樣下官都認。”

蕭銳卻搖頭道:“我會只會王院長,從今天開始,你天花防治的培訓中止了。你老老實實在太醫院讀書學習,三年後,我會親自考校,判斷你是否夠行醫的資格。如此判罰,你是否心服?”

沒想到,聽到這個判罰,宋太醫卻激動的撲通一聲跪下了,恭恭敬敬的對著蕭銳磕頭行了個大禮,“下官心服,多謝院副栽培。能在太醫院學習,是下官自幼的心願,莫說三年,就是三十年,下官也願意。”

蕭銳哈哈大笑道:“三十年?學以致用。學醫是為了治病救人,不是讓你皓首窮經死讀書的。三年時間,太醫院的各位你儘可去請教學習。若鑽研三年你還是醫術平平,那隻能證明你資質有限,不適合醫道,到時莫怪我無情。”

“學生謹記,一定用心學習,不負院副栽培。”對著蕭銳執弟子之禮,宋太醫懷著激動的心情,告辭離去。

此後好幾天他都激動的睡不著覺,他是長安周邊貧寒出身,自幼在長安一家小藥鋪當學徒,努力學習了十幾年,終於在這次太醫院的特殊招生選拔中,被選中,有了出仕的資格。

蕭銳一鳴驚人,橫空出世,年紀輕輕被長安城尊為神醫,這樣的人物,一直是宋太醫的偶像,進了太醫院,能遠遠的見上蕭銳一面,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倒好,不僅能近距離接觸,還觀摩了偶像出手,最後還得到偶像點撥,甚至批准自己在太醫院常駐學習,簡直是天大的餡餅,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等三年學成出師,蕭神醫親自考校?豈不是說,自己以後是蕭神醫的學生?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慌,宋太醫快樂暈過去了。

“老爺、老爺,小姐醒了,醒了……”魏府丫鬟慌忙來報,蕭銳幾人連忙走向了後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