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

蕭家莊內,得到訊息的葛道長憤怒的咒罵著。

袁天罡嘆息道:“當初開始手術時,出現佛門的平安香,貧道就擔心是佛門的詭計,幸好駙馬爺慧眼識破,斷了他們的謀劃。可不成想這幫光頭和尚如此無恥?這種功勞也敢冒領?”

孫思邈也是道士,平時雖然以神醫行走,但對於佛道之爭也是有意見的,嘆息一聲說道:“唉……時也命也,若不是杜構拿著未燒完的平安香去了大興善寺,他們今日就算想要冒功,也沒有藉口。”

袁天罡搖頭道:“不然。孫師兄可不要低估了這群光頭和尚的無恥程度,他們就是靠著坑騙百姓博取名聲的,什麼手段都有。只要想在這件事上佔便宜,人家總能找到空子鑽。”

“唉,可惜了三位忙碌這麼多天,竟然被小人分走了功勞。”

蕭銳笑了:“袁師兄,您不用拐彎抹角的拱火。不就是佛道之爭嘛,蕭銳雖然未曾出家,但身為師父的弟子,當然是道門中人。”

“更何況,我原本無意跟這幫和尚對上,可他們竟然主動壞我名聲,長安城的謠言一半都是他們在背後搞鬼,呵呵,我蕭銳可不是什麼好人,大概是過了兩年,大家都忘了我當年的名號了。”

名號?什麼名號?三位老道等著聽下文。

蕭銳朝著旁邊的李君羨道:“五哥,你來告訴大家。”

李君羨哪裡知道這個?撓頭想了半天,“紈絝剋星?”

蕭銳白了一眼:“不對,對付一群光頭和尚,紈絝剋星有用嗎?”

李君羨再想,“詩書雙絕?”

“不對!”

“長安首富?風流駙馬?”

噗……打住打住,怪我,我問錯了人。蕭銳趕忙打斷了李君羨的自由發揮。

“當初我在御史臺的時候,可是號稱睚眥必報蕭御史的。慢說一群和尚,就是跟我交好的程家老大,不也跟著杜荷房二一起,被我整治一頓嗎?”

咳咳……李君羨不禁捂住了眼睛,那件事傳出之後,少爺紈絝剋星的名頭徹底坐實了,再無小一輩的敢招惹,全都繞著走。

袁天罡開口道:“駙馬爺,這不是私人恩怨,這是佛道之爭,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跟這幫和尚拼鬥。”

“拼鬥?打架嗎?佛門才傳進來多久?倘若打架,能打得過道門?”蕭銳驚訝道。

眾人笑了,葛丹開口道:“師侄,佛道之爭可不是打,而是論辯,一般都是以辯經為主。不過這幫和尚最擅長打口水戰,滿嘴的禪語機鋒,道門素來主張無為,所以經常輸他們一頭。否則也不至於讓他們在這數百年間,就被一群胡人教派發展做大。”

袁天罡突然撫掌大笑道:“妙啊!聽說朝中有個說法,說駙馬蕭銳乃是大唐第一鐵嘴,曾經朝堂上舌戰群儒,一人駁倒了所有人。倘若是你出馬對付佛門,嘖嘖……”

蕭銳白了一眼,“想什麼呢?就你們這樣的路子,還想報仇,壓過佛門?難怪讓人家越做越大,原來是道門自己不爭氣。”

你……

老袁被突然來的嘲諷差點整岔氣。孫老道幫忙解圍道:“莫要胡說。道門素來喜歡無為清修,不擅長參與朝政和聚嘯宣傳,如果不是佛門侵佔太甚,道門都懶得理他們。事實證明,胡佛為禍,已經毒根深重了,唉,道門悔之晚矣。”

葛丹開口問道:“師侄,說了半天,你到底是如何看待佛門的?有沒有把握?”

蕭銳想了一下,語氣認真道:“我看過一些佛門經義,個人認為,應該把佛和佛門區別開來。佛不是一種信仰和個人、或者某個神靈。佛是一種境界,一種透過修行能夠達到的境界。從這一方向來看,跟我們道門主張清靜無為、內修己身,是一個道理。因此就有了佛本是道的說法。”

“佛本是道?”三位老道對視一眼,眼中同時顯出了嘆息。

葛丹說道:“三國時有史料記載,說老子西行出函谷,收下胡人弟子二十九。後來佛道之爭漸漸擴大影響,東晉時期道門寫出了《老子化胡經》。可惜啊,一直被這幫光頭駁斥,說是道門為了欺壓佛門,故意偽造。”

“事實呢?”蕭銳問道。

袁天罡道:“事實是所有道門中人都堅信是老子先師西行化胡為佛。根據佛門的起源,時間也對得上。奈何這幫光頭和尚不知尊師重道,全都是欺師滅祖之徒。唉……無謂的口水戰罷了。”

蕭銳點了點頭:“所有呀,我才說佛道之辯不行。我講佛本是道,只是在說理,跟信仰無關,若論修行,修佛修道都一樣,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我是認同佛的。”

“師侄……”

蕭銳打斷了葛丹的插言,“師叔莫慌,還沒說完呢。我說的是認同他們的修行之法,不是認同他們傳教。”

“要把佛和佛教區別開來,就像是要把修道和道教區別開來一樣。佛教傳入之後,就淪為了愚弄世人的工具。佛祖最初是教人自修達到佛的境界。可是徒子徒孫不孝,自己修不到,就用佛法哄騙百姓,收攏信眾,將佛祖用金身包裝成凡人膜拜的偶像?其目的是在宣傳佛法嗎?當然不是,不過是為了權勢、錢財罷了。”

“就像大興善寺一樣,一根狗屁平安香,就要百姓十金?哄傻子呢?明目張膽的在大唐搶錢?朝廷還沒辦法。這種貨色,我最是看不慣的。”

三人點了點頭,包括旁聽的李君羨,都聽懂了蕭銳的講解,以前只顧打仗了,沒了解過佛門,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等晚上回去,跟夫人說說,以後不準拜佛了。

袁天罡聽蕭銳說的這麼透徹,點頭讚道:“那如何根治呢?前朝有過君王滅佛,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都屠滅過佛門。可惜啊,舉國之力也只能止一時之害,最終佛門就像是遍地開花的種子一樣,總能死灰復燃生生不息。”

蕭銳明白,袁天罡這是提醒自己,武力鎮壓不是有效手段。

葛丹嘆息道:“世人愚昧如頑石者,數不勝數,盲目信奉偶像,期望得到救贖,說白了還是出於自身的恐懼,害怕自身的苦難,渴望有一個救星。信佛?呵呵,佛祖真的能保佑世人的話,這世上就不會有苦難了。不過是愚昧百姓的一個精神安慰罷了。”

孫思邈眉頭愁苦道:“世間百姓之苦已經夠多了,還要被人愚弄坑騙,再添一害……這世道,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有朗朗乾坤呢?”

葛丹嘲諷道:“孫師兄說的對,可那幫光頭和尚太會粉飾自己的罪惡了,美其名曰,我們是在幫助世人解脫痛苦!我呸!怎麼?我吃不飽飯,看不起病,信了佛祖,然後肚子的飢餓、身上的傷痛,就全都沒有了嗎?這什麼狗屁道理?”

聽到這裡,蕭銳拍案叫絕:“不錯,葛師叔此言,正中要害。我正是要從此處,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以毒攻毒。”

葛丹欣喜道:“哦?如何個釜底抽薪、以毒攻毒之法?需要怎麼做,師侄儘管開口。”

蕭銳搖頭道:“如我之前所說,不能牽扯出佛道之爭。這次,就是我蕭銳和佛門的私人恩怨,佛道之爭那麼多年都沒鬥過,所以扯進來沒用。還不如我一個人行事,可以放開手腳。”

“這次我不準備出面,而是給佛門喂進去一顆毒藥,看他們吃不吃?吃下去,就要發愁解毒。不吃?呵呵,那就撕下偽裝,滾出大唐!”

次日一早,長安城大興善寺來了一人,一個身份特殊之人,虔誠的來到寺中大殿跪拜祈求佛祖。

四周有認識的人紛紛指指點點,這不是冠軍侯蕭銳的親弟弟蕭鉞嗎?不是說蕭銳不信佛嗎?怎麼他弟弟也來拜佛祖呢?

你們懂什麼?蕭銳是蕭家的異類,除了他之外,蕭家從宋國公蕭瑀起,全家都是信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