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州,虞城關隘。

徐牧正帶著東方敬,坐在武備庫裡,翻看著韋春近日送來的棉甲。去年小規模培育的棉花田,並不算多。徐牧亦不敢濫用,只讓韋春那邊,按著自己的意思,先打造五百甲。

內襯鐵片,外用銅釘固定。棉甲真正的戰場,適用於火器時期,防護力極強。認真地說,不知覺間,由於棉花的發現,棉甲的使用,已經有些早了。

當然,在冷兵器時代,若是全副武裝的鐵甲,防護力會更強。但現在,西蜀哪兒來這麼多的資源。至少,棉甲比一些普通的木甲,片甲,已經好上許多了。若是用來擋箭,效果比起鐵甲,也不逞多讓。

按著種植的棉花田規模,在棉花富餘之下,明年至少能有萬餘的棉甲。厚暖,而且比一般的輕甲,防護更強。

“枉我飽讀詩書,卻從未見過這般的甲冑。”東方敬捧著一件棉甲,有些愛不釋手。

內實之下,韋春還特地將這五百甲,描了虎夔,又塗成了白色。這位西蜀的病公子,終歸是發揮了自己的天賦。

“只可惜太少了。”

只有五百副,確實是少。

但徐牧已經很滿意,只要棉花田沒有問題,那麼明年之後,棉甲便會大規模投入武備之中。

“伯烈,你我試試此甲的威力,如何?”

“主公,甚好。”

喊來了一個護衛,先裹了一件鐵甲,隨後,才將棉甲披在外面。

“二狗子,你莫怪我!”拉弓的老卒,痛聲開口。

實際上,兩層的防護,又有鐵甲又有棉甲,除非是司虎的力氣,否則,根本不可能射傷。

“二狗子,在家鄉的時候,我趁你媳婦睡著之時,摸了她的小腿,哥哥對不住你。”

徐牧和東方敬,聽得面色無語。不過是走個過場,這一個拉弓的,一個擋弓的,搞的像生離死別一樣。

擋箭的護衛,似是聽到了某句心裡話,表情一下子精彩起來。

老卒鬆脫了手,響箭往前透去。

不多時,中箭的二狗子,嗷叫一聲,整個人往後栽倒。

徐牧驚了驚,待想去看的時候,發現護衛二狗子,已經重新站了起來,全身並無見血,整個人喜極而泣。

徐牧鬆了口氣。看來,棉花的構思,還是不錯的。

“伯烈,你覺得如何?”

“防護飛矢,應當算是不錯。但主公有無想過,這種質地的甲冑,若是敵人火攻,很容易燒起來。”

“伯烈放心,我自有辦法。”徐牧笑道。這種考慮,後世已經有人付諸了行動。只需在夾層,加入隔火的東西,便無任何問題。

“若能解決這個問題,我西蜀六州,便又多了一柄利器。”

“當如此。”

兩人的臉色,都帶著隱隱的期盼,期盼著棉甲大規模使用的那一日。

在他們的後方,護衛二狗子,已經為了媳婦小腿的事情,和射箭老卒玩命撕扯了。

……

年關一過,離開春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暮雲州的江岸邊,呼嘯的北風,終歸慢慢平息了些。

原先枯去的樹,也不再是死氣沉沉的模樣,開始有了絲絲的活力與春意。

虞城,西城門外。

徐牧和東方敬,即將奔赴江岸。而虞城的駐防,在以後,依然全權交給於文。

“於文,小心些。新月關的寧武,並不好對付。若有軍令,我會及時派人過來。另外,關於埋兵的事情,到時,會有人入城與你聯絡。”

“主公放心,城在人在。”

徐牧皺了皺眉,“莫說這些,城破了,你大可退回來。你於文,是我西蜀第一大將,若是戰死,又或者殉城,豈非是打擊士氣。”

這番話,是斷了於文會殉城的念想。當然,若是按著徐牧的佈局,虞城大機率,不會有什麼問題。

“明白了麼?”

“明白了。”於文臉色動容,對著徐牧深深一躬。

“當年在長陽,你跟著我出走,多少次生死廝殺,都挺過來了。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了,你我再入長陽,去柳巷吃個花酒。”

於文瞬間大笑。

徐牧也笑起來,伸出手拍了拍於文的肩膀,才轉身邁起腳步,和東方敬一起,兩人上了馬車。

開春已經漸近,攻伐滄州,亦有不少事情,需要重新佈置。另外,在恪州那邊,接下來,便會是真正的大軍會盟了。屆時,四面八方的盟友大軍,都會齊聚恪州。

聽說,黃道充為了防止再有刺殺的事情,早早的時候,已經在恪州一帶,嚴密佈防了。

“西蜀,東陵,南海盟,內城,這四個勢力,是組建天下大盟的樑柱。”東方敬凝聲開口。

事實上,還有諸多的勢力,甚至是州地都有。

譬如最近投靠常四郎的高唐州,也分了三千人,派出一將,跟隨常威來入盟。

“伯烈,左師仁那邊,先前來了信。說著開春之後,要立即剿了鹽島軍。”

鹽島軍和青州一樣,當初都是反盟的妖后暗子。不過,在反盟之後,如果徐牧沒猜錯的話,鹽島軍已經留在了滄州。

左師仁此舉,無異於祭旗,先鼓舞東陵將士計程車氣。

大戰在即,如這樣的手段,是非常必要的。

“這仗,我西蜀輸不起。”東方敬凝聲開口。

輸了,妖后一朝得勢,西蜀便要陷入被動。而左師仁,極有可能會陷入圍攻。

“莫急,會盟之後,你我再作商議。”

常大爺在河北打,來不得恪州。而徐牧不想就任盟主,所以盟主之位,會落到左師仁頭上。

但不管如何,真正的定策,還是需要徐牧和東方敬來做。這一點,左師仁也明白。

“滄州並非是唯一的戰場。主公有無覺得,妖后甚至,在河北那邊,埋了一個大的暗子。”

“大的暗子?”徐牧驚了驚。

“原先河北的戰勢,是渝州王步步而勝,但到了現在,兩者已經有些勢均力敵了。”

“伯烈想說,是太叔望的原因麼。”

“也有可能。戰場分割,使得會盟大軍,也跟著散開,對於妖后而言,這是極有利的事情。”

聽著,徐牧陷入沉思。

“當初袁松送來一封小侯爺的舊信,我甚至懷疑,那封信裡說的,當真便是妖后。若非如此,一介女子,如何有這般的號召力。”東方敬繼續開口。

“此事需要徹查。”

仰起頭,徐牧注視著遠處的江岸。要不了多久,決定命運的大戰,便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