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鬼門關。百祟纏,萬鬼攔。陽間的東西想要到陰間,可不只是一燒了之那麼簡單。有些時候,甚至得讓人親自下去送。

我叫張隱,是個陰陽鏢師,一個鮮為人知的職業。

“押陰送財,護安定亂。陰陽風水,替人消災。”

一趟陰鏢,可使人平步青雲,富甲一方;也可讓人家破人亡,橫死街頭。

我當陰陽鏢師這些年,我見過找南洋蠱師下情蠱的,結果兩人成了亡命鴛鴦。也見過請邪神老爺護身,想要在賭場大浪淘金卻死在亂刀之下的。還見過想要竊取他人氣運,結果自己變的又痴又傻撿起了垃圾的。

我麻木於世間,牢記一句話。

“鬼不會變成人,但人隨時可能變成鬼。”

我出生在陰陽鏢局之中,祖上十三代都是陰陽鏢師,到了我爺爺這一輩的時候,更是把陰陽鏢局開到巔峰,走鏢三百未失鏢。全國各地的大人物都求著我爺爺出陰鏢。

只因這陰鏢當中有許多鏢術可以福澤後代,使人扶搖直上,可一旦失手,僱主會家破人亡,鏢師也會遭受極大的反噬。

因此爺爺出鏢也很講究命數,沒有把握絕不冒險。

而我生於壬午年癸卯月庚申日癸丑時,八字半陰半陽,出生好幾天我的眼睛是一黑一白的純色。

這黑白異瞳在奇門中又叫“燭龍目”,相傳能夠窺探陰陽,看透鬼神,是陰陽行當裡的最令人羨慕的天賦。

但有得必有失,因為早早就能窺探陰陽,我天生易沾染邪煞,刑剋六親,註定一生困難險阻。

果然,就在我三歲的時候,父母南下押鏢失了鏢,是他們第一次失鏢,也是最後一次,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爺爺知道派人找了好久,但一無所獲。

自那事之後,爺爺就變得沉默寡言,出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而且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都是我張家的命啊,躲不掉,終究躲不掉。”

至於什麼命,什麼躲不掉,爺爺並沒有說。

為了我張家後繼有人,爺爺十分疼愛地照顧著我,幾乎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掉了。

而且決不允許我離開他半步,更不能去任何偏僻的地方,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保護好我。

可就在我十二歲生日的時候,屋外電閃雷鳴,風怒雨嘯,十分的壓抑。

原本在家準備吹蠟燭的我突然渾身抽搐,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很快就要不行了。

與此同時,房門被轟的一聲刮開,猛烈的雨水頓時灌了進來。

一道詭異尖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嘿嘿,一紀了,你張家的小兒我們該收走了。”

我倒在地上,只覺得五臟六腑劇痛無比,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我身體裡抽離一樣。

“嘭!”坐在我對面的爺爺突然暴怒,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隨後把他出鏢時經常用的刀一把抽了出來,啪的一聲斜紮在了桌子上。

“老子這把刀斬的邪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們哪個不怕死的,進來試試。”

“姓張的,我們就不信你能一直待在他身邊,欠下的總是要還得,只要你一下看不住,你這小孫子就……呵呵哈哈哈哈。”那詭異的聲音再次傳來。

爺爺沒有說話,而是坐在原地抽菸,一夜過去,次日太陽初升外面的東西才散去,我也逐漸清醒了不少。

爺爺抽著煙,頭髮花白了大半。

我想跟爺爺說話,但爺爺卻直接站起身,背起了平時的布包說道:“跟我走。”

我跟著爺爺,走了半天的山路,最終到達了一個山谷之內。

到了這裡才發現,這山谷之上錯綜複雜著好幾十條鐵索,而鐵索間,是一個個的棺材。

有紅有黑,有石棺有木棺,甚至還有金屬棺槨,看樣子年頭就不短了。

爺爺遞給了我十幾根蠟燭,告訴我在每個棺槨下面點燃。

我雖然不解,但也不敢忤逆,便立刻照做。

很快,十幾根蠟燭的火焰就在這片空地上搖曳了起來。

爺爺拉著我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朝著這空地上喊道:“諸位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其餘我就不多說了。誰若是能保我小孫子三十歲前平安,我將用我半輩子的功力解開其身上的枷鎖。”

爺爺說完,就拉著我磕頭。

幾個頭磕下,數道陰風颳來將這十幾根蠟燭幾乎盡數吹滅,但卻有兩根依舊在原地搖曳,甚至有了越燃越旺的跡象。

見此一幕,爺爺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讓我面朝山谷外跪著,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回頭。

整整一夜,山谷內傳出了轟隆隆的巨響,聲響十分恐怖。

次日一早,爺爺臉色煞白地從山谷中走了出來,遞給了我兩件東西。

一把漆黑的劍和一隻繡花蓋頭,那漆黑的劍上有著一環一環青色的鏽跡,而那繡花蓋頭卻有著一股特殊的異香。

爺爺再三叮囑我,這兩件東西切不可離身太遠。

當時我也不懂,可直到入行多年,我才知道這短劍上的青鏽不是一般的屍血銅鏽。

而是大忠大義之士含冤報憤自刎而亡,不肯輪迴為安,其忠心義膽沉冤屈枉,就是連閻王殿中的判官也無法辯駁。

此青鏽凶煞狠絕程度,連一般的神佛也得退避三分。

李賀詩中的“恨血千年土中碧”說的便是這青鏽。

而那蓋頭上的香味也不是一般的味道,奇門喚作“嫦娥恨”,也叫望門喪,是指大婚之日的新娘,吉日自盡,喜服出喪,燕爾橫死,囍煞沖天。

一口心尖血噴在了喜帕上,怨念千年不散,才有了這淡淡的女兒紅清香。

也是後來才明白這他們叫做魂役,是陰陽鏢師都有供養的。

我接了那短劍,便成了那俠士的新主,必要仁義當先。

而取了那蓋頭,也與那女子結了情緣,我絕不可負他。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它們叫做魂役,是陰陽鏢師都會供養的,主要職能就是處理一些鏢師處理不了的陰間事。

此後每逢初一十五,清明中元,我便給它二人供奉燒香。

沒多久我就見到了那位俠士,他一席黑衣,名叫墨方。可許多年我都沒見過那個女子,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有了墨方的保護,他對我是一片赤膽忠心,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

記得有一次,鄰村一個老頭抓住了我,說我偷了他家的雞,平白無故地打了我一頓,甚至打破了我的頭,流了不少的血。

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墨方發怒,他身上陰氣滾滾而起,朝著鄰村飄去。

我知道那老頭完蛋了。

第二天開啟大門,門口跪著一排的人,都是那老頭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