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這又是什麼人間疾苦（4000字章節）

徐工從聽說李滄突然到訪開始就一個勁在群組裡催催催不停的催，誰都攔不住，人家往小了說是為搞研究交流靈感，往大了說那就是為了基地為了幾十萬人的希望，同樣是“不識時務”，蒙梁只會被趙揚一屁股拱翻黯然退場，徐工卻是在群裡罵街都沒人出來勸一下...

嗯，這種一心鑽研業務的通常都比較梗，觸他黴頭搞不好要一起被噴。

再說貝知亢吳南森都默默不說話，大家當然也當沒看見啊...

不得已，李滄只能先跑一趟科院。

無實物表演上，他和徐工算是有很多共同語言的，但在泛人類生長促進素這一塊指望李滄，那可真就有點飢不擇食寒不擇衣的味道。

這種東西需要巨量的知識基礎和真操實幹，李滄以前頂多是躺床上被全自動的那個，能提供啥有效建議？

又不能隨隨便便想個詞條祈願提問搞定，沒有一定的業務水平理論基礎，信不信小幣崽子能把價格給你按成分表裡的分子數算硬幣？？

但徐工不在乎，徐工非常堅定的認為他、很多科院科員以及院士工程師都是同樣一類人，能提出副腦構想的人是不是專業的有所謂麼？

“科院缺的不是技術也不是人，我們是陷在這裡面的，所謂當局者迷啊，”徐工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兒，嚴謹道：“我們需要的是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是靈感，不要用從前固化的科研思維去衡量現在事物的尺度！所以我才一定要滄老師過來！”

就挺難想象的，這句話居然能從一個理工宅男嘴巴里面說出來，貝知亢等人表示大開眼界，李滄也是哭笑不得，不過他對泛人類生長促進素本身就極有興趣，沒有理由在這種事情上推諉。

“要不，先看看剩下來的那三個傢伙？”

“好！”徐工站在一個平衡車上，也不等人也沒對貝知亢之類的高官大佬表示出什麼尊重的姿態，聞言屁股一扭驅車就走，“在猴子猩猩身上取得的效果已經非常好，100個實驗個體的死亡率還不到2%，從體能到智商進步跨度極大而且性狀相當穩定，通常來講已經足夠支援進入人體實驗階段了，但用在人類身上卻取得了截然相反的效果，受試者幾乎是從基因層面開始崩潰的，有些人在打第一針劑時肉體瞬間就崩潰掉了，連骨頭都融化成了石膏狀，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個玻璃房間裡擺滿了瓶瓶罐罐，全是零碎的標本，空氣中瀰漫著的味道相當古怪，開始時瓶子裡泡著的東西還相對完整，至少也能看出是哪個零部件哪個器官，到後來就乾脆只有各種顏色的泥漿。

李滄越看就越覺得眼熟，這和自己最開始嘗試副腦時的場面何其相似？

李滄就問：“當時祈願介面給的描述有存檔麼？”

“什麼描述，什麼意思，”徐工很費解的回頭看了他一眼，“哦，我明白了，科院從啟動泛人類生長促進素專案開始就在用災難發生前常規的科研步驟一點點的實驗調配，沒有那麼充裕的條件每一個步驟都以祈願介面介入，科院同時進行著幾百上千個專案，每天要完成上萬次實驗，那種玩法，基地負擔不起。”

李滄點頭，然後他就看到了三坨被隔離關在玻璃房間裡的倖存者。

嗯...

就是三“坨”，然後很難想象這玩意曾經是人。

“它們”一見到李滄，渾身上下彷彿流質一樣的表層面板就在瘋狂的翻湧著血漿，表現出了極強的攻擊性，那種祈願材質的玻璃房間在它們的衝撞之下瑟瑟發抖，腳下的地面都在跟著震動，口中的咆哮聲極其尖銳刺耳，那根本不是人類能夠發出來的聲音。

徐工指了指液晶屏上顯示的資料：“從注射完成後，他們的聲帶就變異了，只能發出這種24千赫的‘噪音’——不過看他們情緒飽滿的樣子，大概還留存有一定的智慧，是認識你的。”

“異化血脈濃度和完成度是多少？”

“嗯？”徐工愣了愣：“滄老師，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到底我是搞科研的還是你是了，你又提到了一個我不明白的名詞，請務必詳細解釋！”

一整群負責這個專案的老老少少白大褂，那眼神簡直就像屎殼郎看到了大腸乾燥的，眼睛發光死盯著李滄，搞得貝知亢等人一身雞皮不寒而慄。

“emmmm，”李滄頓了頓，“我曾經在軌道線上遇到過一些人，一群自稱拾荒者的人，因為某種原因感染了‘屍態’病毒，但他們在表現出一些行屍特徵的同時基本完整的保留了人類神志...”

“屍態病毒？？”

“咳，這是我私底下的稱呼，不管是‘屍態’還是‘病毒’都不是專業名詞，只是為了方便區分而已，‘屍態’就是形態特徵與行屍相似的，與之對應的是‘獸態’，二者有本質上的區別，異化野獸我見到過兩種，一種是‘屍態’，渾渾噩噩沒有神志與行屍類似，另一種就是保留了神志的‘獸態’...”

“您繼續說，”一名看上去得有60歲的白大褂全程咽口水，態度虔誠的像個小學生：“我們大概理解了您的意思，請您繼續說拾荒者的問題。”

“好吧，”李滄逐漸進入狀態：“拾荒者‘屍態’特徵極其明顯，皮下血管青黑色已經浸染到面板上，他們中的有些人不光生長出鱗片，異化嚴重的甚至已經長出重甲行屍一樣的骨板，表現出一些對人類、野獸新鮮血肉的渴求和攻擊性，暴躁易怒邏輯混亂甚至神志不清！”

“後來我透過祈願介面得知，人類是可以擁有異化血脈的，而且完全不同於血脈賦予的‘異化血脈’，就是非常單純的行屍血脈，我懷疑一旦血脈完成度超過10%，人類就會徹底、不可逆的轉化為行屍，這就是異化血脈濃度和完成度的來歷。”

“當我試驗副腦強行植入某些祈願造物時，表現在實驗體身上的優先順序就是異化血脈崩潰，一旦血脈崩潰，祈願治療是無法逆轉的，所以剛剛貝老闆提到祈願治療無效的情況，我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這個。”

“您的意思是說，泛人類生長促進素並不是本身有問題，問題是出現在我們用於實驗的人類個體上？”60多歲的白大褂遲疑道：“泛人類生長促進素與潛藏在他們體內的異化血脈起了反應，造成血脈崩潰？”

“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我真不是搞研究的啊，只是喜歡琢磨詞條而已，”李滄苦笑：“而且這玩意很難實際剝離出來進行對比實驗，我沒記錯的話泛人類生長促進素本身是提取於行屍，就像是脫毒的疫苗一樣的東西，按我的認知，這本身就是一種行屍病毒和異化血脈了，實驗體如果是徹底的普通人，依然會被疫苗中的病毒和血脈感染，最大的可能是失去後續祈願獲得能力的資格，如果實驗體是擁有已經擁有血脈的，很可能會造成血脈崩潰...”

換句話說，泛人類生長促進素遇到的極有可能是和李滄當時試圖給大屍兄等加裝“副腦”時同樣的問題，進退兩難。①

李滄嗶嗶賴賴說的多少有點邏輯混亂，把所有相對正常的人弄得是一頭霧水，但不要緊，徐工他們這群白大褂懂啊，他們聽的可太明白了！

“過敏反應，就像過敏反應！”

“和我們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祈願能力本身就是一種異化程序，所有人祈願變強的過程其實都各自擁有了或高或低的異化血脈濃度...”

“可能性非常之高...”

一群人展開激烈討論，而後徐工大聲道，語氣頗有種狂熱的情緒在裡面：“我們的‘疫苗’試圖對人體進行一系列更改，人本身沒有問題，但卻引起了同樣寄生在人體內的‘血脈’的不滿和應激反應，不管這種血脈是‘屍態’還是‘獸態’，它本身由來合理經過認證，可以說許可權非常高，疫苗干擾了它的正常程序，它當然要動用許可權進行反擊...”

“徐工說的對，所以我們該怎麼繞過血脈問題？”

“針對性適應？讓促進素去適應血脈本身...”

“可！”

“確實可行，實操難點呢？”

“促進素本身已經基本定型，無法根本層面上進行更改...”

“所以我們需要找到一個標準，到底適應多少才能讓血脈本身處於舒適區中，血脈既不會激烈反抗，促進素又可以潛移默化的起到應有的作用。”

“最簡單的辦法難道不是把針劑濃度降低、注射週期延長？？”

“唔...”

“好樣的滄老師！”徐工目露兇光表情狂熱：“從咱們見面的第一天開始你就在不斷的給我驚喜，你不搞科研真的是太可惜了...以後你有什麼思路靈感可千萬千萬記得知會我們一聲兒啊...科院不遺餘力一定幫你論證任何腦洞的可行性...來來來...跟我進實驗室...”

“哎我還——”

“關門，立刻開始實驗，一員福將親自壓秤，必拿下！”

貝知亢眼睜睜的看著李滄被一整群幾十號老老少少的白大褂壓進更高階的實驗室，下意識的伸出手抓握兩下，可惜只抓到一縷空氣：

“媽的...這幫傢伙...”

實驗室的科技感十足的金屬邊框玻璃門咔嚓咔嚓一道道鎖死，甚至亮起了鮮紅的鎖死圖案，深怕被打擾到的樣子。

說來也是離譜，兩個基地一大堆（基本所有）話事人都在場，但就這麼被丟在外頭沒人搭理了，這種極度迷惑的行為引得大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見貝知亢和吳南森倆頂頭上司氣得鬍子都開始跳舞，趙揚只得出來圓場：“王師傅可是難得來基地一趟，我老趙高低得給你安排一下，走走走，基地的物資還是很豐裕的嘛，我知道一家不錯的茶館，菜好茶也好，咱邊吃邊喝邊談...”

老王本來沒啥意見，一聽茶館那意見當時就大了去了，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像是樂意喝茶的人？

“你們上次說的重酸分解液呢，一秒能把整個人連骨頭融掉的那個，”厲蕾絲更乾脆，“我去我媽那！”

麻了，全麻了...

貝知亢一看這是真沒法談正事，還得等李滄啊，滿眼憔悴的揮揮手讓人安排，直接散夥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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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從科院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過兩次，特麼本來打算來基地轉一圈消消食，晚上之前回去專心品鑑一番大雷子的旗袍秀，結果可好，兩天兩夜愣是水都沒撈著喝一口！

在祈願介面交流了一下，得知王師傅硬拖著趙揚等人當起浴皇大帝，這會兒正在續今天的第三場，而厲蕾絲在饒其芳那兒挺屍。

“去哪兒？”

秦蓁蓁已經換上便裝，等得望眼欲穿，總算是把李滄給盼出來了。

“7基地吧...”

李滄打著哈欠，黑眼圈兒極重，常年被大魔杖補得抓心撓肝夜夜失眠的人終於體會一把真正疲憊困頓。

於是，秦蓁蓁帶李滄上了專門的“快島”。

這玩意又經過了一次更新，結構與日行小舟類似，速度更快，50多分鐘就能在3、7基地之間跑個來回。

“7基地還在修繕中哦，沒什麼意思的，”秦蓁蓁嘻嘻哈哈的說，“你的同伴在我們這裡玩的很開心呢，你不去找他啵？”

“那狗東西能有什麼正經事~”李滄興趣缺缺，“先回我媽那吃頓好的，睡一覺再說。”

秦蓁蓁眼睛晶晶亮：“帶我一個帶我一個，去饒教官家吃飯誒，滄老師要不你多給幾個名額唄，狩獵隊那幫人絕對肯花大價錢買票，到時候我7你3，賺它個盆滿缽滿！”

“怎麼不是你3我7？”

“我要出力噠！”

進了空港，李滄和好些日子沒來這邊的秦蓁蓁就被告知，去饒其芳家的那幾條主路都還封著維修，需要繞一大段路。

“李滄同志您請等等，現在基地形勢比較亂，繞路過去的話需要經過好幾個貧民窟，我們還是派人護送您吧？”

“哪兒有那麼嬌貴，給我倆一輛車，我們自己開過去就好，順便在基地轉轉。”

“呃，好吧...”

空港上維持治安計程車兵們也很無奈，多次嘗試無果，又不能厚著臉皮硬要跟上去，都在可惜憑空錯過了一次和饒教官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只能給李滄找了一輛相當不錯的車，加滿油，眼巴巴的目送他和秦蓁蓁突突突的離開空港回家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