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華侃侃而談片刻,見姜嫻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看,不由警惕地停頓下來,疑心她故意拿自己開涮,根本沒用心聽,只是看她在這說個不停。

只是她剛停下來,姜嫻便問:「接下來呢?玄燭苑和其他花園的不同之處,你覺得是優是劣?」

好嘛,她聽得非常認真!

能對顧昭儀說教的機會不多,陸容華一下子有些飄了,點評起來:「當然是優了,尋常園林我在京中見得多,早就不稀奇了,難得這裡巧思處處,可見皇上想法獨到。」她方才使了不少銀子,敲開了太監的嘴,得知這玄燭苑的設計構圖其實出自皇宮,而且級別很高,是皇上下令要修茸出來的。

好巧不巧,陸容華她對禮部特別熟。

像內務府是容貴妃的後花園,陸容華在禮部也有關係,只是在禮部有人,對後宮生活質量影響不大,但過去一年來,沒聽禮部出過創新的工匠,可見這構圖非出自工匠之手,她思來想去,覺得是皇帝設計的可能性很大。

即使不是皇上,也肯定經過皇上的手。

於是這馬屁就先拍上了。

「皇上想法獨到?」

姜嫻一愣,隨即用充滿深意的目光看向她:「陸容華也是懂人情世故的。」

即使玄燭苑由她一手「操刀」,她也準備把功勞都歸給老闆,結果陸容華也是這麼想的。

陸容華:「顧昭儀想必是不懂了。」

她才不會把自己打聽到的內幕訊息告訴對手呢。

姜嫻:「懂的不多,懂的不多。」

見到姜嫻後,陸容華心中已是警鈴大作,她藉詞告辭,忙不迭去西暖閣邀皇上同遊玄燭苑,免得被其他妃嬪捷足先登截了胡,特別是這萬惡的顧昭儀!而到皇上面前時,她還告了一狀:「臣妾在欣賞玄燭苑景色之時,還見到顧昭儀手上拿著大剪子呢,臣妾怕她不小心將玄燭苑的花剪壞,便提點了兩句,顧昭儀也都聽在耳裡,記在心上,當真是個好學的。」

陸容華想,皇帝要逛花園,該是會帶個懂行的去。

不然伴駕的妃嬪對燕赤園林文化啥也不懂,逛起來有什麼趣味?

而這點藝術素養,她是很有信心能勝過鄉下來的顧昭儀。

「顧昭儀拿著剪子出現在玄燭苑?」

皇帝一聽,果然皺了眉。

不僅如此,他放下手上的竹簡,喚來梁遇寅:「擺駕玄燭苑。」

陸容華心中一喜,軟聲:「皇上游園可要用什麼點心?臣妾來得急,還沒來得及去準備呢。」

只是對她的話,皇上置若罔聞,急匆匆的便走了出去。

攔不住皇上,陸容華只好攔住梁遇寅:「梁公公,皇上可曾用過膳?臣妾備甜口的,還是鹹口的好呢?」

被拽住衣袖的梁遇寅不動聲色地往後抽了抽手。

不料,上回跟風裝病弱美人的陸容華手勁兒挺大,他沒能成功抽回手,只好無奈道:「娘娘別點心不點心的了,娘娘可長點心吧。」….

玄燭苑。

陸容華走後,姜嫻便帶著花房管事太監將玄燭苑走了一遍。

她手上不僅有剪刀也有活頁本。

在落筆前,姜嫻問:「公公可認字?」

「奴才不識字,但熙華園裡有識字的宮女,奴才可以向宮女請教,或者娘娘口述,奴才絕對記得牢牢的,不會有半點疏漏。」海宜誠惶誠恐地回話。

姜嫻嗯了一聲:「模樣大致是對了,你辦事很妥貼,只是我親臨後才發現,自己在構圖上弄得太乾巴,比別的院子少了水。而方才陸容華也提到,覺得玄燭苑太靜,我覺得正好可以用水增加一些動靜,把兩項問題同時

解決。」

這些,在系統給的課程裡也有相應的解決方法。

她走至大樹旁,同時在紙上用炭筆畫出大致輪廓,是一輪彎月形狀:「在這裡挖一個月形凹槽,放水,做鏡面水景,」靜止的水面能如鏡鑑人:「死水會發臭,得每日換水,換勤些也不妨,你自己看著辦。」

「另一側遠些做疊水效果,玄燭苑這邊能引流嗎?我看隔壁有活水。」

「回娘娘的話,這個應該不難辦到。」

造景牆和擋土牆做出層次來,讓水便會層層往下跌落。

沒有電,水就只能向低流,順應自然再做景。

「遠做疊水,近做竹水景。」

聽到竹水景,海宜面露疑惑。

姜嫻餘光掃到下屬神色,便向他仔細解釋。沒有電,竹水景做起來更費心些,可是海宜聽後恍然大悟:「竹子意象好,皇上肯定喜歡,娘娘讀的書多,就是比奴才這不識字的會想。」

吹捧並肯定上司提案也是工作的必備環節。

姜嫻對此流程十分熟悉,聽過便算,沒往心裡去:「行了,花房只管種花,這本不是你的活兒,你且去安排,如果有誰有異議,便叫他來找我,要手諭要口諭都好辦。」這裡指的,自然是皇上的手諭和口諭。

輕描淡寫就能把皇帝安排了,在場眾人更被顧昭儀的盛寵所震懾,無有不從。

海宜告退,姜嫻便拿著剪子,到處找她看不順眼的地方,動手直接開剪,作方案微調,修整得更接近她心中對理想花園的模樣。

陸容華緊隨著皇帝步輦來到玄燭苑時,便見到她正辣手摧花,剪得那叫一個不客氣!

陸容華一樂,故意裝出焦急語氣提點:「昭儀姐姐,臣妾不是提醒過麼?若是想要花,來找臣妾便是!皇上,可千萬別生昭儀姐姐的氣啊!」

現場宮女太監聽在耳裡,自動翻譯:

皇上,可千萬要生顧昭儀的氣啊!

一定要跟她計較!

姜嫻聞聲回頭,一臉驚訝心虛:「皇上……」

她的專案成果還沒改到最終版,老闆怎麼就到現場驗收了!?

看到姜嫻的表情變化,陸容華心中直呼來得太對了。

讓她更高興的是,皇帝面上還真現了怒容。

只見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龍袍袍角翻滾如浪濤。

「顧昭儀,」

謝徹皺眉,扣住她拿剪子的手:「你揹著朕又偷偷幹活了?」.

江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