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動她不得?一個小小貴人,豈能和娘娘相提並論。”

馬婉儀急道。

婉儀比嬪高兩個品級,她視姜嫻如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只是她也懂多做多錯的道理,不如挑唆貴妃去幹更合適。她話說出口,貴妃便挑過來不緊不慢的視線:“你是傻子,還是把我當傻子?”

“臣……臣妾不敢。”

馬婉儀低下頭去,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容貴妃支著下巴。

姜氏的寵愛超乎她之前的想象,原想不過又是一個皇帝看中了的嫩鮮臉孔,如今看來,竟真在皇帝那記上號了。既然她正得聖寵,對她出手就變得風險很高,何況她被褫奪宮權,最高興的肯定是正五品以上的宮妃。

她被禁宮昭陽宮,在後宮的情報網卻沒斷開連結。

她知道就連平常低調的章賢妃也向乾坤宮送去湯水,萬壽節上更獻上章家費了大力氣尋來的書法大家真跡,博得皇上龍顏大悅。

自己的地位有所動搖,能得益的絕不是初入宮不久的小小貴人。

容貴妃收回思緒,淡淡道:“你回去吧,本宮不留你了,免得落人口實。”

今兒過節,皇帝恩准她出席萬壽宴,同時也准許他人探望,同樣被禁足的馬婉儀才得以到她宮裡來說會話,透透氣。

馬婉儀一步三回頭:“既然娘娘乏了,臣妾也不好再叨擾,只是娘娘真沒生氣嗎?娘娘,臣妾不是有意的,娘娘別誤會臣妾……”

貴妃厲眸一轉:“滾。”

於是馬婉儀麻溜地滾了。

馬婉儀走後,昭陽宮又恢復了安靜,氣氛彷彿都凝滯了。在這普天同慶的大日子,往日風光的昭陽宮卻十分寂寥,貴妃合了閤眼,章賢妃和陸容華等人的臉孔在腦海中挨個閃現,片刻,她下定決心:“秋雲,取把刀子來。”

“娘娘!”

秋雲惶恐下跪。

“還不快去!”

第二天,建章宮。

因為皇帝宿在此處,皇后想貪懶多睡一刻也不能夠,只得按著早朝的時間來起了個大早,伺候皇上更衣。兩人相對而無話,皇后手上的動作機械性地活動,彷彿人還活著,心已經死了。

好睏,好想睡覺。

皇帝暗覺好笑,按住她的手:“皇后辛苦了,回去再歇一會。”

“謝皇上恩典,這是臣妾應得的,”

話說出口,皇后激靈了一下,又恢復了大家閨秀的端莊:“皇上,臣妾方才說的,這是臣妾應做的。”

“罷了罷了,朕還不知道你麼?”他語氣溫和:“朕也有想貪懶的時候,只是罷朝一日,堆積起來的奏章就能將朕淹沒在底下了。貴妃嬌縱,賢妃膽小,後宮諸事還須皇后多擔待著,還有……”

還有?

皇后斂眉:“臣妾謹遵聖旨。”

只是心下泛起笑意來——

這些年來,在貴妃手上折掉的人命不少,在皇帝眼中,竟然只是嬌縱。章賢妃為什麼膽小?不就是在潛邸時在貴妃手上吃過大虧,進宮後也不願再跟她對上,自避風頭嗎?宮裡討厭貴妃的人裡面,章賢妃絕對能位列前三。

“晉封顧貴人的事,是朕的決定,望皇后多照顧些,別讓後宮裡的女人太過分。”

提及姜嫻時,皇帝的語氣和緩了些許。

皇后向來賢德,從不因為小事刁難其他侍妾,處事公正嚴明,他很放心。

“臣妾省得。”

皇后一邊應答,視線一邊往旁飄。

貴妃被禁足,整個後宮安全係數呈指數上升。

“上回……她真是極可憐的,下那麼大的雪,在昭陽宮站上半個時辰,別說主子,年歲輕些的宮女都怕是受不了,偏她認認真真的站了,若不是陳答應前去尋皇上,還不知該如何……”

說到這裡,皇后欲下跪請罪:“都是臣妾管教後宮不力。”

這就是當總裁的壞處。

公司有事,無論是哪個關節的問題,董事長都只會來找CEO問責。

後宮出事,宮妃不去找皇后定奪,居然向皇帝求助,會惹人猜疑——皇后威信是否不穩?行事是否不慈?姜嫻有考慮到這一點,但她入職……不,入宮時間的確短,不瞭解皇后的性情,不敢賭萬一有要命的事兒發生,她會不會故意拖延救援,借貴妃的手來把她這個新寵掐滅在昭陽宮裡。

皇上將她扶起:“哪裡是你的錯,顧貴人入宮日子淺,不知其實來尋你更為妥當,若有人說你的不是,朕定不饒他,”他又嘆口氣:“這事是貴妃不對,朕已經罰過她了,但顧貴人並非全無錯處。”

顧貴人?有錯。

有錯還晉了貴人,皇上這口是心非的毛病又犯了,皇后不上這賊當。

皇后知道皇上這是等著從她的口中說出他想要的話,乾脆一塊兒說了:“臣妾所見,和皇上相同,沒怪過顧貴人。”

“朕是知你性情的,皇后那天還送了上好的藥材到倚竹軒,實在有心了。”

順著龍鬚捋,徹底把皇上順毛完畢,高高興興的上朝去了。

皇后的確沒怪姜嫻。

入宮得寵後就對上貴妃,難怪把後宮當成龍潭虎穴了,剛好那天她免了請安,在建章宮裡美美睡覺,正好別來擾她清夢。

因為一早上成功揣測聖意,把皇帝哄高興了,皇后心情不錯,又躺上榻欲在請安時辰之前再小睡片刻,卻見宮女福錦神色慌張地走了進來:“皇后娘娘……”

“何事?”

福錦手上攥著一大疊紙。

“貴妃的抄書,本宮晚點再看。”她想睡覺。

福錦欲言又止的表情勾起了皇后的好奇心,她掀了下眼皮:“罷了,拿來吧。”

福錦將抄書遞上。

昭陽宮不缺好東西,墨都是好墨,今日紙張上卻沒有撲鼻的墨香。

難道內務府剋扣貴妃東西了?

不能夠啊,內務府都是貴妃的人,跟她後花園似的,能少她墨硯?皇后尋思著,就看到滿眼的血書,分別抄寫了宮規還有佛經。

皇后手一抖,差點把紙張抖落地上。

她腦海裡剩下一句話——貴妃,果真是生來天克她的,她暈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