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人看見了那三人的小動作,腳下就往後退開;

有的人則轉身走了幾步,假裝無聊去欣賞花朵。

有兩人,掃了眼這些人的動作,則擋去了楊吉軒的面前。

這些人的古怪,楊吉軒也發現了。

他站起身,摸出了皂靴裡的匕首,擺出了拼命的架勢。

有的人見狀,也從懷中、袖中、靴筒中抽出了各式短刃。

氣氛一時繃緊在半空中。

安靜中,楊吉軒清楚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他緊了緊手中刃柄,雙眼像狼一般盯著周圍。

宋大人是提攜他的人,現在,是回報宋大人的時候。

他只盼著,狄大人沒事兒。

只有狄大人沒事兒,宋大人才能沒事兒。

……

而狄映那邊。

他聽完姚叢說的案子後,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想了想後出聲說道:“武建輝要倒黴了。元之,你覺得:武建輝和武祥金之間,有沒有來往?”

正難過著的姚叢聞言,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抹喜意,卻又在瞬間轉為了黯淡。

搖頭著就道:“牽扯不上的。畢竟差了輩兒,要扯也只能扯到武窮思。可你也清楚陛下那人,她再怎麼著,都不會動武窮思。”

“是啊,”

狄映長嘆一聲。

席間,一時就安靜了下來。

陛下從來就是讓他們這些個“外臣”補牆用的,而不是去對付那些個在牆上砸洞的人的。

姚叢說的這案子,其實狄映是知道的。

這也是大理寺那多樁懸案中的一樁。

狄映有過目不忘之能,尤其是對於案子。

何況,那些懸案都記錄得十分簡潔,有的、比如吳敏哲這樁,也就了了數十字而已。

狄映慢慢品著茶,一口接一口,腦子裡,則在快速思考著。

待口中飲空,狄映才回過神來,放下茶盞問向姚叢道:“吳敏哲的案子,必須先得找到證據。你知道吳敏哲出事的地點嗎?”

姚叢點頭。

狄映再問:“那民女失蹤了,其家人呢?你知道在哪兒嗎?現在還都在嗎?”

姚叢再點頭。

狄映繼續問:“吳敏哲的屍首埋在哪兒的你知道吧?還有那個被武祥金推出來擋案的隨從,他現在在哪裡?還在武窮思的府上做事嗎?還是已經不見了蹤影?”

“那人叫馬才,還在武窮思的府上。但另外那些當日跟出去的隨從都不見了。”

姚叢一邊應問點頭,一邊回答。

狄映就思忖著說道:“武窮思是禮部尚書,馬才應該是他府上的家生子,其家人也全在那尚書府裡做事……

嗯,你先找人暗中把那馬才綁了,找個隱密的地方關押著。否則,我一動手調查此案,恐怕就會驚動他們殺人滅口。”

馬才之所以還活到現在,就是武祥金以為事情過去了。而且推出去擋案的人,活著比死了更有用。

可一旦狄映開始調查,以武家人的耳目之能,必然很快就能得到訊息,那馬才就必須得死了。

武祥金或者武窮思、就會讓此案徹底斷了首尾。

狄映想先下手為強。

反正那馬才也是涉案人犯、案子也是懸案,可將其隨時拘捕到案、配合調查。

姚叢則是聽愣了一瞬,而後就反應過來。

他站起身,抱拳衝狄映就深施了一禮。

狄映沒有避開這個禮。

這案子,既然是他接手的懸案之一,他就會接到底。

他丟馬的目的:一、就是為的有藉口接近、該案目前唯一的“苦主”姚叢;

二、就是不能讓武家人追查到、他狄映曾提前摸進過花房。這也是他和彭涼,在離開花房後、繞到東城門回城的原因;

三、就是他是真的窮、真的需要馬。

而姚叢今日索馬的目的,應該也差不多。

倆人算是拐了八個彎後、有志一同。

其實狄映原本的打算是:等武建輝的案子落幕、讓自己的辦案能力再給姚叢增加一點信心後,再談吳敏哲的案子的。

誰知姚叢如此急性、這麼快就湊了過來。

不過這樣也好,說明姚叢對自己有了些信任,這就夠了。

狄映起身,衝姚叢還了半禮,再道:“做兩手準備吧。把那民女的家人、和吳敏哲的家人,都帶到它處保護起來,他們都是苦主。

另外:將吳敏哲的屍骸起出來,妥善安置,回頭我要驗。”

說著,抬手按了按姚叢的肩膀,囑咐道:“此案我接了。你不要著急,穩穩當當地一步步做好。”

姚叢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暖意,重重地點了頭。

他做好了要等很久的準備。

……

而那邊。

一向囂張跋扈的武建輝,聽到捉拿自己的旨意,還滿不在乎,要自己騎馬進宮去。

卻被禁衛軍二話不說給打翻在地,綁去了皇宮御書房。

武建輝這才直覺風向變了。

一見到陛下,他就“噗通”一聲跪下,膝行向前,一腦袋杵在陛下腳前。

就哭訴道:“陛下啊,萬歲啊,微臣是您的侄兒啊,您一向那麼慈藹、待我們那麼親厚,有啥話您直接吩咐,侄兒會改、會改的,您就大發長輩慈心,高抬貴手放過侄兒吧。”

“放過?!”

老皇帝冷笑一聲,一腳踹開武建輝。

指著他、恨鐵不成鋼地道:“朕待你們比親人還親,可你們怎麼回報朕的?

朕的一應吃穿用度,皇商的名額全部都給了咱們自己武家人,可你們是怎麼做的?

你居然拿有毒的物什給朕用!今日用到朕的臉上、明日,是不是就要用到朕的身上?!

你們是不是嫌朕活得長了?管武家人管得多了、就想除掉朕?!

可朕若真的倒了,你們以為、你們就能有好日子過了?啊?”

這話,給武建輝嚇得不輕。

他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終於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連忙用力叩頭。

一邊解釋道:“那次是採花的下人疏忽,將毒花給採進了花筐裡。不過微臣有很快發現,並及時阻斷並銷燬……

就、就是,有的已經送進了宮……陛下、姑母啊,侄兒真的不是有心的啊。那次的失誤、讓侄兒也是實在沒辦法子了。

才找人、找人偷偷地把有毒有胭脂給偷換了出來……

姑母、姑母,您原諒侄兒,侄兒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