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計劃、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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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狄映頓了一下,然後再道:“死者的手指甲或甲狀溝內,並無異物或泥沙。說明……她在水中、並未強烈掙扎。”
嘆口氣,狄映才繼續說了下去:“死者身上有許多、不同時期形成的新舊傷痕,多為鞭傷,還有棍傷和刺傷。皆為生前傷。
周身多處骨骼、有被外力導致的斷裂傷。根據最早的傷痕情況,基本可以判斷出:死者承受傷害的最早時間、至今已有一年。”
狄映說完後,就動手開始歸置、縫合。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
只有狄映拉拽縫線的聲音、以及彭涼書寫驗屍記錄的聲音。
安靜的詭異、也安靜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日光,漸漸地傾斜。
“將她先找個無人會攪擾的地方、好生安葬。”
縫合完後,狄映給屍體蓋好白布,對著狄順交代了一句。
走去屋外淨手時,鬆了鬆咬得有些發酸的牙齒,狄映再對狄順一條條命令吩咐了下去。
最後認真看著狄順、認真叮囑道:“要快!”
狄順聽令,立刻帶人連軸轉了起來。
而狄映也揣上近期狄順收集的人物資料、以及一些資訊,和彭涼從車馬行的後門溜上了街。
去哪兒?
餓了。
狄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去了一家“醉詩樓”。
顧名思義:這座二層的、看起來格外熱鬧、卻又格外清雅的酒樓,就是文人墨客、尤其是書生、學子們喜歡聚集的地方。
進門就見大堂內、一些身穿長衫的年輕男子們圍攏在一起。
聽得到他們正在討論與戰爭有關的話題。
“我軍二十萬兵馬,何不分路並進、直搗黃龍?如此與敵軍拉鋸,所歷城池反覆經受戰爭血火,豈不是白白浪費物資糧草、將士性命?”
“你懂什麼?我軍有二十萬,敵軍亦有二十萬,且多線作戰,又如何能做到互以為援?”
“對!不僅失援,更會被敵軍截斷退路,屆時進不可攻、退不可守,豈不白白送軍入虎口?”
“錯!分路並進、埋伏偷襲,避開敵軍主力,先來個四面開花,讓敵軍深受疲擾,再捏緊成拳、重力出擊,必能一舉得勝!”
“胡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軍若深入敵國,物資糧草根本就無法保證。那沒了吃喝的將士們,又拿什麼與敵作戰?”
“你們說這麼多有什麼用?也沒見你們去考個武舉人。”
“你懂什麼?哪個軍中的監軍不是文臣?我們總有用得上的時候,再不濟,我們也能上奏給朝廷,讓陛下定奪。”
“……”
說到激動處,一人站桌噴沫、手舞腳揮。
狄映和彭涼,隔遠繞開他們,找了個角落的空位坐下。
彭涼聽著聽著也有些兒激動。
狄映卻肘撐桌面、兩指頂著臉頰,毫無表情。
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不料,被一男子看見,立時不忿,氣指他道:“國境不寧、我輩當思。縱是不能參軍報國,亦應苦思良策、助朝安民。見你也是讀書兒郎,何以視吾等熱血為無物?”
狄映:“……”
他不跟毛頭小子計較。假裝沒聽見,藉著飯菜端上來之機,放下手,提筷,欲吃。
大夏朝風氣開放,言論更是放開。
在來旺財的“影響”下,風聞奏事都是區區常情。
似這般在公開場合“紙上談兵”,只要不涉及陛下、及一些特殊的人和事,是允許的。
狄映也挺喜歡聽聽民間各方的、對各種事務的見解。
可那男子卻不喜歡他。
見他不搭理自己,那男子便快步靠近,大聲道:“呔!說你呢!你還當真將吾等視為無物,必須當眾致歉!”
狄映的嘴角微抽了抽。
這時,樓門外、昂首闊步走進一玉衫男子來。
找“麻煩”的男子一見那人,頓時轉身朝著那人迎走,邊走邊拱手、熱情地道:“原來是秦兄到了。”
其餘學子們一聽,也都靠了過去,紛紛和那人打招呼。
還有人就直接討教起了學問。
“衛兄,聽聞你極是好學,又有大都辯才之稱,小弟對‘庸’與‘道’有些不解,可否請你細論一二?”
秦鐵忠聞言,一手負背,站定就道:“‘庸’乃堅,不偏不離;‘道’是達到這種心性的手段和方法。”
另一人聽了卻直搖頭,反駁道:“‘庸’指平、指和,乃不露頭、不抻尾之意;而‘道’,則是指保持這種心性的方法。”
秦鐵忠被反駁,頓時來了興致,立刻引經據典、言辭鑿鑿地、和對方辯論了起來。
他可是相當自負、也相當好面兒之人,尤其是大庭廣眾之下,更是辯不贏就不會罷休。
狄映聽著他們在那兒你爭我辯,埋頭快速吃著自己的飯,吃完就離開了。
出去走沒多遠,就聽彭涼小聲嘀咕了一句:“那秦鐵忠,是來旺財的左膀右臂。年紀輕輕,真是一點兒也不學好。”
狄映就笑,笑著輕輕回了句:“他啊,比來旺財有‘志氣’”。
彭涼:“……大人您真要對付來旺財?”
他眨了眨星目,偏頭看了一眼自家的大人,問道。
狄映則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回看了眼彭涼,再扯了扯嘴角。
彭涼心內長嘆,澆滅了腦子裡那不切實際的想法。
……
但秦鐵忠卻生出了些想法。
狄映二人走出樓門的時候,正與人爭辯激烈的秦鐵忠,眼神就往狄映的背影瞟了一眼。
他認識那是狄映,以風雷之勢掃蕩積案、在民間和官場都揚了名的狄映。
秦鐵忠見到狄映就想去找來旺財說點兒事。
不過他秦鐵忠可不是個會認輸的人,就將這場辯論爭贏了之後,趕去了來旺財的府邸。
來旺財聽到秦鐵忠的來意,一張在燭火下更顯陰暗的臉,不辨喜怒。
他把玩著手中的珠串,提醒秦鐵忠道:“別忘了我們是怎麼一步步從市井、混為人上人的。不想跌太快的話,就得始終記住:我們只是刀。”
秦鐵忠聽到來旺財那有些粗嘎、像利刃劃過鐵器的聲音,不甘心地道:“可我覺得他今天出現在‘醉詩樓’,一定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