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給張冒慶驚得不輕。

他一把將妻子拉去身後,怒瞪向來人。

“你們……”

話沒說完,就被來人疾速掠近後一掌打暈,然後扛上就走了。

張冒慶的妻子剛想大喊,同樣也被打暈在地。

……

而與此同時,京兆府衙的府尹、近六十歲了的武德森。

自火場中逃出後,回到府裡,就坐在那兒、摸著被星火給撩掉了一半的鬍鬚,生氣。

家人瞧見了,個個兒地捂嘴偷笑,武德森就更氣了,將他們全給轟了出去。

這時,武德森的三孫子武俊丙,來報訊息。

武德森便讓人隔著門說話。

武俊丙便大聲地道:“張冒慶涉嫌縱火,被推事院給帶走了。”

武德森聽完就愣了愣。

回了句“知道了”後,他就發起了呆來。

張冒慶燒牙行做什麼?寫彈劾摺子寫煩了?想一把火把他們全燒死在裡頭?吃什麼了這是?

那怎麼會是推事院出頭?

不應該是“可心牙行”的幕後大東家出手嗎?

這裡面,絕對有貓膩。

武德森想著,也忘了生氣,喊著讓武俊丙進屋。

人一進屋,武德森便交代他道:“你去找宋文,問一下他查牙行火場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越詳細越好。”

武俊丙便去了。

剛到京兆府衙的門口,想啥來啥,就遇到了腳步急匆匆、正準備上馬的宋文。

“宋少尹?”

武俊丙喊住人。

宋文見是他,便站住腳,拱了拱手問道:“三少爺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嗐,我祖父讓我問個事兒。那起火的案子你查得如何了?聽說火是張冒慶放的?”

都寅時半刻了,武俊丙也不磨嘰,直說了來意。

聽到武俊丙說:張冒慶是縱火的嫌疑犯。宋文的眼珠微微動了動,就支支吾吾起來。

武俊丙知道宋文就是個出了名的“烏龜”,什麼確定、肯定、斷定之類的話、都不會明確地說。

就懶得和宋文打馬虎眼。

武俊丙直言道:“張冒慶被兩名推事院的人給帶走了,你就說你查到的嫌疑人是不是他?我爹讓我來問的,你能明說了不?”

兩名推事院的人?

宋文的眼珠再次動了動。

不過他還是沒有接話頭,而是轉問武俊丙道:“三少爺,您怎麼知道的?”

“嘖,你還怕訊息不確實啊?本少爺昨晚就負責在御史一條街上溜達呢,親眼看見兩個穿著推事院服制的人,扛著張冒慶從他府裡跳牆出來的。

其中一人見到我,還打了聲招呼呢。對了,你得跟本少爺說說:那場火,燒死了多少人?都有誰你知道不?”

武俊丙不耐煩地回答。

按理來說,這些話不能對著外人說,尤其是關於他自己在御史一條街上的事。

那是他祖父、為了防止御史們破壞“可心牙行”的遊戲、專門讓他去盯著的。

只是他也沒能防住張冒慶。

昨日下衙後,張冒慶根本沒有回府,不知道在哪兒晃盪了一圈兒後,就直接去了“可心牙行”。

武俊丙能把這些事告訴宋文,就是因為宋文是“自己人”。

這些年,宋文破的案子、最後功勞大部分都歸了武德森。

在武俊丙的眼裡,宋文就是幫自家做事的“苦工”。

讓宋文了解得越多,破解案情的速度就會越快。

果然,武俊丙的話音才落,就見宋文的態度不一樣了,說話也乾脆了許多。

“三少爺,就燒了牙行那一棟樓,大概燒死了二十幾人。就目前查到的線索來看,差不多就是張冒慶了。”

武俊丙一聽,撥轉馬頭就走了。

以宋文的脾性,但凡能說個差不多,其實就是百分百能確定的事了。

武俊丙就回府給他祖父回話。

而宋文看著武俊丙離開後,才將懷裡的物什揣緊了些,跳上馬背,去找狄映。

狄映正在火把旁邊檢查驗屍記錄。

之前他在驗焦屍,一邊驗一邊說,讓彭涼給都記下。

這會子,驗完了,讓人將屍體都收好抬走後,狄映也沒離開,就找個火把旁邊待著,翻看彭涼記下的那些,順便再做一些詳細的補充。

宋文一過來,見到狄映的附近只有彭涼,便跳下馬,跑過去就道:“火是張冒慶放的?”

狄映聞聲,停下筆,眨了眨鳳目,看宋文。

宋文一拍大腿,“嗐”了一聲,小聲道:“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說完,見狄映還是隻眨眼不說話。

宋文就乾脆地道:“推事院裡的那些個酷吏,什麼時候敢大半夜的、只有兩個人出門了?

什麼時候他們不是成群結夥、跟群餓狗似的、擺著譜、耍著威風去沖人家門府的?

抓人不搜財?那是他們的德性嗎?

還扛人?沒拖著走、都算他們的人性在抽筋了。

噯?你怎麼想著坑張冒慶了?當時他在這牙行裡?可那人雖然有點兒梗直不長腦子、到底還是個清官來著,你坑他幹嘛?

你趕緊跟我說說,也讓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配合你。”

狄映聽著宋文這一連串的話,鳳眼的眼尾就微微地揚了揚。

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宋文呆怔當場。

“這是驗屍記錄,你背一下。離卯時還有半個時辰,你得快。”

宋文:“……你想讓我面稟陛下?你自己為什麼不做?”

狄映就嘆著氣回答:“陛下最近不待見我。”

宋文就樂了。

樂著用古怪的眼神看他,看著就問道:“你這又是在坑我吧?這鍋可不小。”

狄映:“……你背不背吧?”

“背!”

宋文不假思索地就點頭,點完再咕噥了一句:“別把我坑死就行,多少留口氣兒。”

狄映笑,笑得很開心地回:“武德森會幫你留著這口氣兒的。”

宋文:“……”

他看看狄映、再看看狄映手裡的小本本,呆怔一息後,認命地接過來,再將懷裡的油紙包掏出來,塞進了狄映的手裡。

雖然他也不知道狄映讓他背這個、還是背鍋的用意,但跟著走,總是沒錯的。

還別說:他現在挺樂意聽狄映話的。

那油紙包裡,是88張身份文牒。

狄映接過來,轉手遞給彭涼。

彭涼的身影就沒入了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