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帶徒、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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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映此時方才動手驗骨。
一邊教“徒弟”。
“遇到屍體或者骸骨,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嗅聞氣味。不同的氣味,能告訴我們很多的事情。
然後透過喉骨、盆骨、趾骨等,判斷死者的性別。做記錄時,也是從死者的性別、大致的年齡、身高、體重開始。
識別完這些後,首先,檢查屍體的眼膜、瞳孔,再到鼻腔等五官。尤其是口腔,一定要檢查仔細。
再根據人體死後隨著時間會產生的變化、眼膜呈現出的狀態、屍斑等等,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
隨著狄映那醇厚的聲音娓娓道來,宋文、彭涼、以及十名侍衛,全都聽得入了神。
同時,各自的大腦也在進行著瘋狂記憶。
尤其是宋文。
他簡直恨不能多長出八十隻手、八十隻眼睛來。
一邊記錄、一邊觀看、一邊觸控、一邊聯想……
就算狄映敘述的速度並不快、每說至一處、還停頓住讓宋文親自感覺一下,但生怕漏過一個字的宋文,還是手忙腳亂。
早忘了什麼嘔吐難受感了。
日頭爬到天空正中的時候,邊驗骨、邊教學的工作終於停止了下來。
狄映問向宋文道:“現在,說說你的看法吧。”
宋文聽問,就再翻了翻自己的記錄、再仔細檢查了屍骨上的幾處。
然後謹慎地回答道:“根據屍骨上、以及周圍的蠅蛆、蟲蛹、甲蟲等的繁衍和死亡狀態判斷。
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去歲、也就是大夏曆5年的十月初二、下晌的申時至酉時初之間。(15:00-17:00)
死亡原因:頭頂正中被重物擊打所致。
由此可見:這名死者應該就是韓立行了。
重物的體積並不大,砸出來的凹坑、就跟我一拳頭豎著砸下去的大小差不多。
但明顯力道很強,將頭頂的骨頭都砸裂了,裂得像蜘蛛網一樣。
是錘子?那錘頭得有多大?
倒像是小一些的斧子頭給砸出來的。
但大部分的斧子頭是方形的吧?或者兩頭圓、兩頭方的吧?
這麼圓溜溜兒的,到底是什麼給留下的呢?
還砸的這麼準……挺奇怪的。
而根據大人您之前教的:這死者骨頭上的舊傷挺多。
有摔的、碰的、撞的,還有被動物給啃噬過的。
您也說了:這些舊的骨傷,說明死者生前長期放羊,且在放羊的過程中、遇到過幾次意外。
那他的家境就不太好。
可禁肉令才頒佈了兩年。以前羊肉還是賣得出價格的。怎麼就會過得那麼苦了呢?”
狄映聽了宋文的分析,誇讚了他:“記得很清楚、也有了自己的判斷,很不錯。”
誇得宋文臉都紅了。
臉紅紅地道:“先生比學生年輕得多,被您這麼一誇,我感覺怪怪的。”
狄映:“……跟我師傅學的。咱們就算是切磋交流吧,也不是什麼師徒。”
宋文好奇了。
扔掉古怪感就問:“您還有師傅呢?是誰是誰?是不是很有名?很厲害?”
狄映搖頭。
想到那位老人,狄映有些傷感地回答道:“不知其姓甚名誰。我小的時候遇到他。他就每日讓我進山去找他學習了。”
宋文聽出狄映不願意多說的意思,便也不再追問。
就像狄映不說那雷怎麼弄來的、給武承伺下的究竟是什麼毒,宋文即便再好奇,也不會追問一樣。
有些秘密,獨屬於個人。
“接下來我們要去做什麼?”
宋文轉移了話題。
狄映站起身,指了指小溪的方向。
“走吧,再去泡會兒澡。都去。然後弄點兒吃的,吃完就去找韓立行的家人和鄰居。記得把韓立行的骸骨裝好、帶上。”
韓家村,離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比較遠。
等他們牽著馬、步行、循著有可能是韓立行牧羊的路線、找到韓家村的時候,日頭已經偏斜。
狄映計算了一下單程走過來的時間:有大半個時辰。
路線經過的大部分地段、都是山腳或荒林。
那些地段上,有新鮮的羊糞、羊蹄印子,還有不少。
不過在谷口的附近,是沒有的。
應該是別的牧羊人,繞過了那片山谷。
“恁們是啥人?”
還沒進村,就被一個拎著大水壺、提著筐子的老農攔住了去路。
狄映見狀,笑眯眯地正要上前搭話。
宋文躥了出去。
二話不說就從老農另一隻手提著的筐子裡、拿出一隻碗,雙手捧著向老農伸出去。
“大爺,我們聽說你們村裡的羊養得特別好,就想來看看。結果走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快渴死了,您給點兒水喝唄?”
“哦,原來是想買羊的啊。”
老農一聽,臉上戒備之色頓去,一邊放下筐子就給人倒水。
一邊還熱情地招呼了起來:“來來來,都來,到那邊的樹下去坐著,能涼快些。大爺給你們倒水喝。”
一口地方腔。
接著水的宋文,還不忘了偏頭衝狄映做個鬼臉,然後一咕嘟把水喝完,就接過大爺手裡的水壺和筐子,去了村口的一棵大樹下面。
大樹的周圍、圍著一圈兒石頭砌成的圍欄。
那些石頭的表面、估計整天被不知道多少個屁股、或者多少條腿、給磨得光潔兒溜溜的。
大爺提的水都是燒開過的,等大夥兒喝完水,狄映便道:“大爺,您這水是要送去地裡吧?這季節的麥子熟了、是在割麥子?您帶個路,咱們也搭把手去。”
“哎呀,那可不能嘞,恁是貴殼,咋能幫餓們收梅子嘞。那可豁得慌,恁們的衣裳比那梅子還貴重嘞。”
(就玩了一句土言哈。全玩兒的話,估計得有不少人要揍我了。)
大爺一聽就連連擺手。
狄映笑眯眯起身,輕挽著大爺的一邊胳膊,帶著對方邊往前走。
一邊就道:“沒事兒,咱們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乾點活兒只當鍛鍊鍛鍊身體。
大爺,您家那地離得遠不?是那邊不?這邊呢?這邊是誰家的地?怎麼沒人割呢?
後日大概就會有小雨了,這都被風吹倒了不少,再不割,得爛地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