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一直就知道、這白馬寺裡藏汙納垢、為禍一方。

畢竟:薛壞義和那幫假和尚、對他們自己的言行從無遮掩。

幾乎全大都城的百姓都已經知道的事情,他狄映又豈會不知?

他只是動不了薛壞義。

他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

但妹妹的被綁,狄映不想再等了。

再等下去,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姑娘被害。

他狄映的妹妹無辜、別的姑娘也一樣無辜。

雖然他很清楚:狄苗並不是薛壞義綁的、更不在這白馬寺裡。

在狄府外、聽到妹妹被綁的訊息時,狄映就有注意到周圍有“耳目”。

把自己的目標說成是薛壞義,就是半真半假、就是為了讓那“耳目”回去報信。

侍衛中輕功最好的錢五,是跟上了那個“耳目”的。

一路跟到了秦府門外。

錢五回去彙報後,狄映就知道綁走自家妹妹的是誰了。

趙三他們的確趕往了白馬寺摸底。

許四他們卻沒有等在半路截殺薛壞義,而是都來了白馬寺。

狄映自己帶著常九,在城裡亂逛,待收到錢五的訊息、甩掉了跟蹤之後,就去找了狄順,調集了人手,埋伏在了白馬寺的外圍。

不是不擔心狄苗的。

狄映只能賭:秦鐵忠綁狄苗的目的、就是為了拿狄苗和自己交換。交換的信送不到自己的手裡,那秦鐵忠就暫時不會動狄苗,狄苗就是安全的。

至少,今晚應該就是安全的。

狄映豁出去了。

這次,他要把白馬寺、推事院給一鍋端掉。

……

“咔嚓!”

一道閃電凌空劈下。

“轟隆隆!”

雷聲隨之滾滾。

驚得皇宮御書內、老皇帝手中的玉筆都掉落在了地上。

自打“天授聖圖”的雷擊事件過後,她就對震雷之聲有了懼怕。

可這樣的夜,又無法讓人安心入睡。

“陛下,出去走走吧。這空氣溼悶得很,您也坐了許久了。”

這時,蘇公公上前,撿起玉筆扔進筆洗裡,再躬身對著陛下道。

老皇帝聞聲看向他,用很懷疑、很懷疑的目光看向他。

“你怕朕被雷劈不死?”

自己躲都來不及、恨不能把這殿內、全塞滿了人陪著自己,小洪子居然還要自己出去走走?

嫌自己活太久了、是嗎?

“陛下,”

蘇公公白胖的面容上,就笑出了褶皺。

他溫和地道:“對於任何能令您產生畏懼的人、或事物,您一向都是坦然而迎擊的。

擊碎了,便不再擔憂了。這雷電,您擊不碎,那就不妨去走走。去這皇宮西直門外的宮牆上看看。

新任的監察御使張柬,之前使人遞話進來:說從平安縣帶來了一樣物什,欲進獻給您,可令雷電之威永遠躲避著您。

只是那樣物什太大、拆卸極為不易,他想請您去城樓一觀後、再拆了送進宮。

也就是想您看看那物什的實用性吧?

若得您歡喜,再拆了運進來、重新給裝上就是。”

“哦?”

老皇帝聞言起身。

“朕苦雷電久矣,有這等好物什,朕的確是該親眼見見。”

只是她嘴上說著、脖子有些前傾、眼裡也閃過興味,就是兩隻腳還釘在原地。

蘇公公見狀,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

語氣中帶著鼓勵道:“陛下,您要相信自己,就像我們都相信:您就是真龍天子一樣。走走吧,讓天下人都來相信這一點、相信天威將由您左右。”

老皇帝邁腳了。

如果……如果真的能讓雷電永遠避讓著自己。

這樣得天認可、比她堵所有人的嘴、砍無數人的頭,都要有用得多。

她走了一步。

又站住了。

問向蘇洪道:“張柬遠在平安縣,怎會知我心障?是狄映吧?那樣物什、其實是狄映搞出來的吧?”

“陛下英明。”

蘇公公微笑揖身。

回道:“那日您金殿暈撅,嚇到了狄大人。他精醫,唯恐您再因雷電亂舞而受驚。

一直有在想辦法。直到去了平安縣破解案情時,遇到了合適的材料,便讓張柬張大人制作完成。

至今日運到、至前一刻才裝接完畢。”

“難為懷傑他有心了。”

這句有心,不僅僅是指狄映製作物什,更是指狄映將心障、解釋為了醫理。

如此一來:即便那樣物什無用,也沒人會說她這個皇帝:懼雷電、怕天威乃位屬不正了。

還真是聰慧過人的狄懷傑啊。

簡簡單單的一句醫理,就此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更讓自己這個帝王、開啟了心結。

想到一層層,老皇帝邁開了步子。

一步、一步、一大步、一大步地走向了殿外。

夜空中、烏雲層層疊疊地翻滾著。似群馬驚騰、又似海浪衝刷,看著,就令人心驚不已。

可此時的老皇帝,就像蘇洪說的那樣:她是勇敢的、勇於去坦然直面的。

其實就是憋著一股氣。

她不信自己帝位不正、她不信勤政多年、獲不得上天認可。

她要爭、要拼、要賭這一次!

她大步走著。

而奇蹟般的,雷電都遠遠地避開了皇宮的上空。

老皇帝越走越高興、越走越開心。

……

而另一邊。推事院內。

薛壞義也很高興,就又喝上了。

和來旺財、王紅斌兩人,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不知聊到了什麼,喝大了的薛壞義,就拍著胸脯道:“日後,你倆也跟著本大師,只要你倆能除掉那個狄胖子,本大師,就能保你倆比那倆、更加輝煌騰達!”

“小事情,薛師傅,那個狄胖子只是個賤民蹦噠上來的小官兒,沒背景、沒護持的,您等著,今兒天一亮,卑職就派人去將他抓回推事院。抽筋扒皮隨您樂意。”來旺財趕緊表忠心。

而推事院門口執夜的幾個人,也在小聲地議論著:薛大師突然蒞臨的用意。

說著說著就說歪了、說著說著口水都下來了。

正在這時,忽聽街道上似乎有大部隊經過的、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

有個人伸頭往外看了眼。

奇怪地道:“這麼晚了、這麼多人幹什麼去呢?”

另一人打了個哈欠,隨意地回道:“你管呢。肯定又是誰家要倒黴了唄?否則沒有陛下的調動,誰敢有這麼大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