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侍御史有掌糾興舉百官、入合承詔的權力,可御史大夫是武家人,狄映成了武永昌的副手,這官升的……

這是陛下送去給武家人出氣用的吧?是吧是吧?

所以說:陛下表面上越誇、內裡就會被整得越狠。

瞧瞧那句“你們若有用、朕還會那麼看重他嗎”、為狄映拉了多大一撥仇恨?

他們哪,心裡明鏡兒似的呢。

至於姚叢和張柬,聽說都是被狄映給舉薦的。

這下好了,姚叢直接被從文臣踢成了武將。

而茂州大都督是誰?武義宗!

張柬倒還好些,雖然從個七品縣令變成了八品下的、看似被降了級。且無出入朝堂正門的資格,只能由側門進出,非奏事不得至殿廷。

但監察御史的權力很大:掌管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事務。

應該算是張柬被重用了。

可其實呢?

察臺的御史大夫是誰?李裹兒的夫君:武崇循。

這就很有意思了對不對?

還是都離那三人遠著些吧,沒準挨近點兒了、頭上就也被扣座大山下來了。

感覺自己瞬間變成了瘟疫一般的存在,姚叢就在心裡撇嘴。

他追上狄映,勾住對方的肩膀,就“咬牙切齒”地道:“你果然把我給踹去了軍中。但為啥是茂州?你是不是又想收拾武義宗?”

狄映瞥他一眼:“……你想太多了。軍中缺將領,我只是適時地推薦了你而已。把你放去茂州,那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可能是因為武義宗才回京述過職、在陛下面前露過臉了?引起陛下關注了?”

姚叢聽了,嘴斜老高。

他以懷疑的視線、上上下下地掃了狄映一圈兒。

搖著頭“嘖嘖”道:“你這傢伙,做任何事情的目的、如果是直白不拐道兒的,那明日的太陽能打西邊升起、我都信。”

狄映:“……”

他解釋不清了。

姚叢也沒等他解釋,見周圍沒人,便壓低了聲音問道:“武永昌是不是要倒黴了?我被踢走了,你要是想對付他,還有人手可用嗎?那個張柬,能幫得上你忙?”

這麼……直白的問話,徹底聽得狄映無語了。

他扒下姚叢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無奈地瞪了姚叢一眼、無力地繼續朝前走。

走了兩步,還是在姚叢繼續“胡說八道”前,阻止他道:“姚叢,你以後長點兒心,別啥話都敢往外說。你得學會自我保護。”

“知道知道”,

姚叢追上狄映,滿不在乎地道:“我也就對你這麼直,對別人可不這樣兒。你這人,我要是有話不直接問的話,你就能憋死我。”

說到這兒,想了下,補了句:“貌似就算我直接問了,你也能憋死我。”

狄映的表情就再也沒能繃住:“……我嚴重懷疑,你是在安慰我,故意在逗我發笑。”

“沒沒沒,”

姚叢聞言直襬手。

擺著手就道:“你還需要我安慰?我有那安慰人的本事,就去找武永昌了。”

“那你就去吧。”

狄映忽然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認真地介面道。

這下給姚叢徹底整不會了。

他瞪著雙眼,有些吃驚:“還真去啊?”

“嗯。”

狄映點頭,直白地解釋道:“去吧,武永昌是武義宗的爹。你要去跟武義宗混了,豈能不在去茂州前、備份兒厚禮拜會一下其爹武永昌?

順便再受託、帶一些物什給武義宗?就算他才返回茂州不久,該帶也還得帶。

當然了,武永昌有沒有託你帶東西、你都得帶。記得別圖省銀錢,大方一點兒。別讓人從那些物什上、猜出你對其有絲毫的小心思,明白嗎?

還有:別忘了你是個紈絝,跟著武義宗好好地混!!”

姚叢雙手抓頭皮:“……你突然這麼直接,我很不習慣。”

狄映翻了他一眼,悶頭繼續走。

姚叢則站在原地發呆、呆到狄映的影子都快看不見了的時候、拔腿追了上去。

……

而退了朝後、回到御書房的老皇帝。

坐在龍案後提起筆,還沒寫倆字,就笑了出來。

“狄映那小子,現在得鬱悶壞了吧?”

正在給陛下襬茶的蘇公公聞言,白淨的面容上也立刻堆起了笑容。

“可不嘛。退朝時老奴偷覷過他一眼,就見他呀,一副深受大擊、生無可戀的樣子呢。”

“哈哈哈,”

老皇帝放聲大笑。

“他狄懷傑也有今天!”

笑完,到底還是感慨了一句:“那麼多人彈劾他,朕也不能完全就當聽不見。可要懲治他?怎麼懲治?

他也是真的太能了。

一年多,就處理了那麼多的案子,那都是政績,不升還懲?怎麼都說不過去。

可升吧?難道要升他為大理寺正卿?

那還得了?

且不說彈劾他的人願不願意,單說朕的那些個武家人、還能活幾個?

朕是真的覺得那小子很扎手,卻又實在捨不得不用。

那就把他塞給武永昌去管著吧。

武永昌是個有能力的,御史們的手太狠、嘴太硬,都被其給治理得服服貼貼的,讓朕的耳根子都清淨了不少。

相信他也能束縛住狄懷傑的。”

說到這兒,老皇帝思忖了一下後,補充道:“你也藉機敲打敲打那些為非歹的武家人。不要讓他們仗著朕的勢、什麼都敢做。

狄映那小子的脾氣太梗了,真落到他手裡,那些人肯定沒個好兒。

屆時恐怕武永昌也壓不住,畢竟就連朕都……”

不說了。

老皇帝想想曾經、都有點兒胸悶。

她只希望狄映在武永昌的壓制下、能收斂一些、能讓她這個陛下舒心一些。

想到舒心,老皇帝扔下筆,讓蘇洪去召喚薛壞義了。

……

而僅過了一日。

舉報薛壞義為非作歹的狀紙,就被狄映給整理好、放去了武永昌執事房的公案桌子上。

武永昌瞟了一眼,沒有翻,只是瞟了一眼後、就看向了恭敬站在下首的狄映。

“換個官員去盯著吧。”

武永昌面容平靜地道。

說完,看到狄映投來的、疑惑的視線,武永昌便好心地解釋道:“薛大官人的事情,陛下比你更清楚。

你整理出來的這些狀紙、也是之前堆放在你前任書櫃裡的。

你在大理寺頭鐵的名聲已經四處傳揚,但在我們臺院不同,我們不會逼著陛下做事。

現在你只是本官的副手,沒有本官的命令,你就溜花養鳥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