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後,徐鶴不是本地人,當然一抹黑。

刀子卻走了一段路後,將徐鶴叫到路邊的樹林裡,朝外觀察。

秦烈都已經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了,徐鶴不知道刀子還在看啥。

“前面是方港橋,有縣衙的弓手常年駐守!”

徐鶴道:“放心大膽跟我走,我保你們沒事。”

“那不行!”刀子眼中滿是戒備道:“萬一被官府的人抓了,你沒事,我和三哥可就陷進去了!”

徐鶴道:“你放心,我是舉人,而且跟湖州知府認識!”

刀子看了他一眼,轉頭繼續盯著橋面,顯然把徐鶴的話當耳旁風了。

觀察了一會兒,估計是這兩天鬧倭的原因,橋頭的小草棚裡沒有燈光也沒有動靜。

刀子小心翼翼揹著秦烈走在前面。

徐鶴抱怨道:“你們又不讓我找人給秦烈治傷,那還放我上岸作甚?”

刀子冷冷道:“若是這裡的郎中治不好三哥的傷,到時候沒辦法,只能信你!”

“……!”徐鶴真的無語。

當他們小心翼翼避開橋口的窩棚後摸黑進了一個村子,刀子尋摸了很久才在一家院門前停下腳步。

他拍了拍門,裡面立刻響起一個男人警惕的聲音:“誰啊?”

刀子道:“主人家,你們家是郎中嗎?求你救救人啊!”

院裡喝道:“你找錯了,我是給牛馬看病的郎中,不會看人,快走快走!”

刀子道:“我知道,大夫,我大哥被倭寇傷了,眼看不行了,求你行行好,救我大哥一命吧!”

“走走走!”院裡的聲音逐漸不耐煩起來,“我不會給人看病!”

刀子忍著怒意道:“那這村子有郎中嗎?”

“村東頭,第二家!”

“謝了!”

刀子抹了把汗,二話不說,扛著秦烈就走。

徐鶴看了看他的背影,其實他現在如果逃走,刀子估計也不會管他,但他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刀子見他追了上來冷笑道:“算你識趣!你要敢跑,墜在後面的兄弟就把你給殺了!”

徐鶴聞言,嚇出一身冷汗,原來對方的防備,比他想象的更厲害。

又在黑夜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一會兒,刀子再次上前敲門。

這次倒是順利,說了來意之後,終於有人披著衣服開門了。

刀子急切道:“大夫,求你救救我大哥。”

那大夫看樣子就是個讀書人,進了屋後上下打量了徐鶴他們三人,然後點了點頭道:“我看看!”

“誰呀!大晚上的!”裡屋有女人的聲音傳來。

那大夫道:“睡你的覺,我療個病!”

刀子見那郎中已經開始檢視起秦烈的傷勢,終於緩緩鬆了一口氣。

那大夫看來還真是個村裡的土郎中,見到秦烈的傷口後道:“時間太久,失血太多,而且還傷口還有腫瘍,人都說胡話了,你們怎麼現在才來?”

刀子看了看徐鶴,低頭不語。

徐鶴見狀,開口道:“這位先生有請,不知道我這朋友還有沒有救?”

那大夫道:“救?我沒那個本事,就是御醫來了也沒治,我現在只能給他敷點草藥,死馬當活馬醫吧!”

“早就該來了,到這會,這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

刀子聞言低下了頭,其實要是早聽徐鶴的,估計也不會像現在這般。

說白了,還是他們的【謹慎】害了三哥。

徐鶴見他愣神,於是吩咐道:“你去打點井水,你……你大哥燒得厲害,先降溫再說吧!”

刀子聞言,趕緊問了水井的方向,跑去打水了。

待他走後,郎中看了看屋外道:“小兄弟,你跟他們不是一路的吧?”

徐鶴詫異道:“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那郎中看了看屋外,冷笑道:“我還知道這幫人是水匪!”

徐鶴更是驚訝。

那郎中也不賣關子,開口道:“這兩人雖然穿鞋,但腳趾不似我等內收,而是叉開,且一看身上的打扮就是水上討生活的短打,很好猜的!”

說完,他好奇道:“倒是你,不是本地口音,又看著像個讀書人,怎麼會……”

徐鶴看了看外面,小聲對那郎中說了幾句話。

那郎中聞言臉色大變:“你,你就是徐公子?”

徐鶴詫異道:“你認識我?”

“這兩天官府的人找你都找瘋了!天天拍門問有沒有見過一個讀書人!我看你跟兩個漢子進來,還沒想到這一茬,這……”

徐鶴見刀子打好水進來,示意郎中別說話。

刀子進來後看了看徐鶴,見他臉上神色無異,這才鬆了口氣道:“水打來了!”

徐鶴接過井水,用布沾溼了後給秦烈滾燙的額頭敷上。

又給他各個大關節不停擦拭。

這個過程其實是很辛苦的,三人忙碌了大半夜,直到天色漸明,神奇的是,秦烈竟然燒退了。

那郎中見狀直呼天意,像這種燒得如此厲害的情況,普通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天一亮,他對徐鶴二人道:“我要去採點藥,我叫婆娘起來給你們做點吃的。”

刀子警惕道:“你別想耍什麼花招!”

徐鶴也道:“我們還有人在外面守著的,別報官府!”

他是真怕這郎中故作聰明,所以才出言提醒。

郎中早就猜到刀子的身份,所以坦然道:“我是個大夫,只管治病救人,其它不管我事!”

可就在他叫醒婆娘時,突然,院外響起一陣呼哨,接著就有短促的刀劍碰撞聲,很快,聲音就小了下去。

那郎中道:“不關我事!”

刀子看向徐鶴。

“我一晚上都在你旁邊!”

刀子這下是真的慌了,轉頭就要背上秦烈從後門走掉。

可這時,怎麼可能走脫。

只聽前後院都有人喝道:“賊人放下兵器!”

徐鶴聽這聲音頓時鬆了一口氣,是周舉周尚賓。

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沒事了。

刀子還在猶豫,但徐鶴卻道:“一會兒你別說話,我來應付!”

刀子半信半疑道:“你這個肉票能這麼好心?”

徐鶴看了看他沒有理他,轉頭對外面喊道:“尚賓兄,我在這裡!”

院外傳來驚喜聲道:“徐公子……”

“哄……”大門被人撞開,果然,周舉帶著一眾衙役弓手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