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原是蒙元時的益都路,大明洪武元年改為青州府,下轄濰州、莒州、膠州三個州,以及益都、臨淄、博興、壽光、昌樂、臨朐、安丘、諸城、蒙陰、沂水、日照、昌邑、高密、即墨、高苑、樂安十六個縣。

後朝廷將濰州、膠州、高密、昌邑、即墨劃歸萊州府,青州府仍管轄一十三縣以及一州之地。

青州府的長官為知府,另設同知、府判等官。知府掌管“一府之政,宣風化、平獄訟、均賦役”,同知為知府的副職,通判僅負責糧運及農田水利之事。

青州府還設有青州左衛、青州中衛、青州右衛,青州府的駐地便是益都縣,此時民間習慣稱之為青州府城,這三個衛全都在青州府城內。

同時,在青州府城內還有衡王朱由棷的護衛,衡王府在城中佔據了大片街道,其繁華程度絲毫不亞於濟南府城內的德王府。

劉衍率領新軍左營、右營、親衛營、騎兵營、中營和炮營一路向青州府城行進,兩萬餘名新軍將士沿著官道日行八十里,沿途秋毫無犯,出了萊州府後,途徑安丘縣、臨朐縣折而向北,又走了兩日,大軍便抵達了益陽縣城,也就是青州府城的南門外。

劉衍揮手停下了大軍,兩萬餘將士整齊劃一的停下腳步,在炎炎烈日下,一動不動的站在官道上,如同一尊尊雕像,威嚴而又蕭殺。

“大人,前面青州知府率領城中文武官吏在等候迎接呢。”

劉衍點了點頭,然後命各營原地待命,自己帶著苗紹和一哨兩百八十多名護衛將士策馬上前,眾人在一眾文官武將前方停下,大隊的鐵甲騎士呼嘯而來,讓這些官吏心中震撼,再看向不遠處蜿蜒的鐵甲大軍,竟然在炎熱烈日下身穿鐵甲也一動不動,這種震撼,讓一眾官吏心生畏懼。

“呵呵,下官青州知府王從義,見過總鎮大人!”

劉衍騎在戰馬上,只見一個四十多歲,身穿緋紅官服,上有云雁補子,乃是正四品文官。

那王從義身材消瘦,臉上三縷長鬚,一副典型的文官模樣,說起話來也是慢條斯理的,給人一種非常儒雅的感覺。

此時大明文貴武賤,正四品的文官見到正二品的都指揮使都是毫不客氣的,但是劉衍卻是一鎮實權總兵官,手中掌握著兩、三萬精銳大軍,這樣的武官顯然不是一個正四品文官能惹得起的。

劉衍看著畢恭畢敬的王從義,笑著翻身下馬,看著王從義身後的一眾官吏,說道:“是王大人,這些都是青州府城的同僚吧,還有勞王大人介紹一番了。”

“呵呵,這是自然。”

王從義便一一介紹起來,劉衍看過去,眾人都是青州府城內的文官武將,其中有幾人讓劉衍記憶深刻。

一人名叫郭敏秦,現任青州府同知,一雙小眼睛外加一縷八字鬍,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師爺,完全不像是青州府的二號文官。

一人名叫韓金楚,現任青州府通判,此人長得白白胖胖,身上的官服好像有些小了,裹在身上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就讓人感覺不自在。

這兩個人好像對於劉衍的到來並不是很歡迎,王從義在介紹的時候,二人只是抱拳示意,一句話都沒有。

此外,青州左衛指揮使趙威、青州中衛指揮使蔡應文、青州右衛潘塗也引起了劉衍的注意。這三人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看不出誰大誰小,不過顯然三人的關係走得很近,始終站在一處,還不時小聲說著什麼。

青州三衛的規模並不大,治下也沒有幾處百戶所,到了崇禎年間,這三個衛也只是管著城外的幾個屯堡而已,兵丁也沒有多少。

王從義在介紹的時候,趙威、蔡應文、潘塗三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向劉衍行禮,各自寒暄了幾句。看那樣子好像並不將自己這個上官當回事,而是隱約有一些敵意在裡面。

還有一人,乃是衡王府護衛指揮使陳桐,此人長得人高馬大,一雙劍眉炯炯有神,見到劉衍後好奇的打量了一陣,然後王從義在介紹的時候,爽朗的大笑說道:“早就聽聞總鎮大人乃是當世猛將,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

陳桐雖然也是一衛的指揮使,但卻有些特殊,只負責守衛衡王府,按照經制來講,暫時並不歸劉衍指揮,只是名義上的隸屬關係,實際上則是聽令于衡王的。

當然,衡王朱由棷能夠下達的命令,也僅限於青州府城之內,是出不了城的。

劉衍笑著說道:“此番本鎮入駐青州府,安頓之後便會去拜見德王殿下,還請陳指揮使代為轉稟。”

“哈哈,這自然沒問題。”

王從義介紹了一圈之後,便笑著對劉衍說道:“總鎮大人,眼下烈日炎炎,還是快些入城吧。”

“好,入城!”

當日劉衍入駐城中青萊鎮總兵府,這裡原本是一處富商的府邸,後來被王從義以低價買了下來,又轉手贈送給劉衍作為總兵府使用。

劉衍命各營將士進駐城中軍營,直接接管了青州府城的防務,然後便帶著苗紹和一哨將士進入總兵府,四下看了看。

只見這處總兵府前後三進,兩側還各有跨院,比即墨營城的參將府邸豪華太多了。

“回頭找人問下,王從義花了多少銀子買的,把銀子給他送過去。”

“是。”

劉衍可不想一到這裡就欠別人這麼大一個人情,隨後便來到後院,只見這裡有幾十個侍女和僕人等候,見到劉衍之後紛紛行禮。

其中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笑著上前,抱拳說道:“見過總鎮大人,我等都是王府臺招募的下人,專門侍奉總鎮大人及家眷。”

劉衍微微皺眉,暗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王從義這麼好心,先是送宅子,然後又送僕人,他要幹什麼?”

雖然那王從義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好像是儒生一般,但是劉衍可不相信,一個做到知府位置的官吏,會有這麼好心!

於是劉衍笑著說道:“本鎮隨行帶了舊人侍奉,就不勞諸位了。今日諸位便散去回家吧,臨走前會有人給諸位發放一個月的工錢。”

眾人聞言都愣住了,但是看著劉衍和身後的大隊鐵甲兵丁,也不敢多說什麼,紛紛感謝一番便匆匆離開了。

“這兩日去城中僱傭一些侍女和僕人,要找老實可靠的農戶。”

苗紹點頭說道:“大人放心,此事屬下親自去辦。”

劉衍和苗紹帶人裡裡外外都看了一遍,然後將這一哨兩百八十多名護衛安排下去,或是守門,或是巡視,或是在各處庭院、廊道警戒。

一切都部署完畢之後,劉衍才將王芸禾母子以及尚善、若水安頓在後院。

“夫君,我看你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劉衍說道:“今日知府王從義介紹了眾官吏,我見眾人大多不服,甚至幾人還多有敵意,估計是他們聽聞了我在即墨營城推行的各項政令,所以心中牴觸。”

“這裡不是即墨營城,也不是萊州府,雖然我帶了大軍前來,但是我畢竟在這裡沒有根基,萬事還是小心為妙。”

“夫君擔憂的是。”

“嗯,這段時間,你們先不要出去,就安心待在府中。我要先摸清青州府的情況再說。”

與此同時,中營都指揮使、遊擊將軍沈拓帶著大隊新軍將士登上了青州府城的北城牆,夜不收哨長許明德、旗長小東子也在佇列之中。

沈拓看著城牆上無精打采、疏於警戒的明軍士兵,臉色頓時冷峻了下來。

“所有守兵立即撤回軍營待命,城防移交給新軍中營左部!”

一眾明軍士兵見狀面面相覷,一名千戶趕來,抱拳說道:“屬下見過將軍。敢問將軍,此時換防,青州中衛指揮使蔡大人是否知曉?我等需有蔡大人的命令才敢撤走。”

沈拓根本沒心思理會那個千戶,旁邊左部指揮使郭榮大聲說道:“新任青萊鎮總兵官的將令,難道還不如一個青州中衛的指揮使的命令好使?你好大的膽子!”

那個千戶頓時被嚇得大汗淋漓,急忙說道:“是小的失言了,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還不撤下去,全部到軍營中待命,等候總鎮大人的整編!”

“啊,整編我們?”

那千戶不敢再多言,急忙招呼手下兵丁撤下了城牆。

沈拓見眾人撤走,然後對郭榮說道:“青州府城的城牆、城門便交給你了,務必嚴加把守,沒有總鎮大人的手令,任何兵馬、任何物資都不能隨意出入城池!”

“是!”

僅僅一個時辰,新軍中營將士便接管了整座城池的防務,將原本駐守在城牆、城門、武庫、府庫各處的青州左衛、中衛、右衛兵馬調往軍營中待命。

訊息傳來,趙威、蔡應文、潘塗三人有些坐不住了,蔡應文和潘塗便急匆匆的趕到趙威府中,三人閉門謝客商議了起來。

趙威憤恨的說道:“那劉衍每升遷到一處,便要裁撤當地軍將,將該處軍權盡數握在手中,現在他又要故技重施了!”

蔡應文擔憂的說道:“咱們的兵馬,以及手中的家丁,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被裁撤,現在必須要想想對策了。”

“能有什麼對策?”

潘塗說道:“劉衍是咱們的上官,手中又有幾萬強軍,難道你們還想跟他硬拼不成?”

蔡應文思索了一下,說道:“硬拼肯定是不行的,我可不想被當成亂兵殺了。可是咱們能用軟刀子表明態度,只要沒違反大明律,他劉衍還能怎麼樣?”

“軟刀子?”

趙威和潘塗紛紛問道:“是什麼樣的軟刀子?”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