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楊國柱一聲令下,宣府鎮中軍的戰鼓聲響起,將近兩萬大軍開始全線進攻。宣府鎮將士經過一路上的傷亡,此時心中憤怒無比,在戰鼓聲的激勵下,在戰車的掩護下,吶喊著向清軍寨牆衝去。

此時清軍的第一道防線寨牆多處倒塌,還有一些寨門洞開,各寨門吊橋處破損嚴重。不過主牆前的三道壕溝無事,所以隨同宣府鎮將士一起進攻的,還有大量的攻山器械。

另外還有大量的百子銃、小號佛郎機炮也一同出擊,由一些敢死民夫推著衝上山去,隨時為大軍將士提供火力支援。

與此同時,在大軍的最前方,便是大量的土車,大批的刀盾手在前,火銃手隨後準備提供遠射火力,然後便是數量眾多的長槍手,如同潮水般湧向清軍防線。

看著宣府鎮大軍吶喊著衝來,密密麻麻的戰車與攻山器物也是一同湧上,寨牆後面的清兵士兵不斷大聲咆哮,還有大量的援軍,從中嶺各處防線湧到這邊,準備將宣府鎮將士堵在前方。

娘娘廟墩臺這邊,甲喇章京顏扎正怒吼著,讓漢軍與朝鮮軍銃手上去迎戰,一些沒毀去的投石器等物,也放上滾石火罐之物準備投放。接著顏扎又喝令甲喇內的鑲白旗滿洲兵同樣使用弓箭準備作戰。

不過因為各種器械在明軍炮火下損毀嚴重,可以迎敵的守牆器械,己經不到原來的五成。特別是寨牆處處倒塌,能不能守住,顏扎等人真是心下沒底,而明軍己然衝擊上來,此時再修復也來不及了。

看明軍密密湧來,顏扎飛快奔到寨牆後一處油鍋處,這裡沸滾燃燒的是,都是熱騰騰的火油。本來這種油鍋該得段有好幾處,不過經過明軍炮火的打擊後,娘娘廟墩臺這段就只剩下兩處了。

在油鍋附近,還架著五架投石機,這些都是屬於那種小型的投石器,射程不過數十步遠,不過滾石從坡上滾下去,再加上火油淋上,威力還是很可觀的。

“快給本甲喇放!”

顏扎衝投石機旁那些驚慌失措的朝鮮兵大吼,那些朝鮮兵恐懼得看著他,顏扎說的是滿語,這些朝鮮兵哪聽得懂?

還是顏扎連呼帶吼,又皮鞭抽打,他們才明白何意。一個朝鮮兵言,明軍沒進入射程,投石機投得不遠,也沒什麼準頭可言,最好待明軍更近再投。

該處朝鮮兵的參尉,看顏扎目露兇光,心下也有些畏懼,用高麗語說道:“顏扎大人讓射,你們就射吧,免得被打死!”

那些朝鮮兵沒辦法,只好將兩架投石器的絞盤升起,在鐵皮套上各放上一個擂石,都是雕琢得圓滾滾的。隨後每人舀來一勺火油,淋在擂石上,轟的一聲,擂石變成一個燃燒的火球,火焰衝起老高。

“射!”

那參尉大吼一聲,幾個朝鮮兵驟然扯動牽拉索,頓時沉重的火球以拋物線射出,飛出了寨牆之外。

此時宣府鎮的大隊人馬中,每輛戰車都由兩個民夫用力推動,他們身後的火銃手、長槍手,全都貓著腰緊緊跟隨。

在這些戰車的後面,是幾輛百子銃車、佛郎機車,都已經裝上了散彈,隨時可以提供火力支援。

而在大隊人馬的前面,則是數輛並列的壕車,車前的壕板高高豎起。這些壕車在到達壕溝後,便將壕板放下,就可以渡溝壑如坦途。而且這些壕板架架寬大厚實,可防銃彈,為車後的人等提供掩護。

每輛壕車後面,都是黑壓壓的推車民夫,雖然該處山嶺地形平緩,攻山器械上山並不艱難,不過畢竟是沉重的壕車,又是上山,每車沒有十數人推動,是根本無法前進的。放眼望去,該處山嶺的前後左右,盡是蜿蜒的戰車與壕車等器。

很快宣府鎮的先頭將士就衝了上來,只見前方的寨牆己經倒塌,留下數人可進的缺口。寨牆前面,有三道壕溝,壕溝前方,都佈滿了拒馬木樁。不過只要壕板架上,搬開拒馬等障礙只是等閒。

在前方缺口兩邊的殘餘寨牆上,己經佈滿了韃子的銃手及弓手,那些韃子兵此刻也是神情緊張,只是用他們的火器、弓箭瞄著正在上山的宣府鎮將士。

突然,兩顆火球朝著宣府鎮將士的頭頂砸了過來,緊接著轟的兩聲巨響,火球重重的砸在山坡上,點燃了地面的一些殘餘的淺草,然後火團似的從坡得上滾跳下來,一路留下無數火星火花。

一顆火球滾空了,一顆火球則對著一輛戰車撞來。那輛戰車後面的兩個民夫不由慌亂,一下拋開戰車,轉身想向後躲避,不過卻被他們身後的火銃手擋住。

轟的一聲響,火球己是撞在戰車上,將戰車撞得歪倒,隨後擂石不動,不過上面的火油濺到戰車上,使戰車熊熊燃燒起來。

特別有一些火油濺到一個民夫身上,那火油極為的粘稠,一沾上身,那民夫身上頓時著火。

只見那民夫大聲慘叫著,旁邊另一個民夫手忙腳亂,上前為他拍打,不過卻無濟於事,最後那民夫渾身是火,在得上滾來滾去,很快就一動不動。

寨牆後的清軍不斷用投石機丟擲一些火球出來,有時撞在戰車上,有時撞在壕車或土車上,相繼點燃了一些攻山器械,也使不少的民夫、將士全身冒火,慘叫著或是滿得亂滾,或是到處奔跑嚎叫,引起陣陣慌亂。

好在這些火球沒什麼準頭,扔出的數量也少,相比龐大的攻山隊伍,這些守護器械造成的危害根本不足以改變局面。

很快宣府鎮將士就逼近到寨牆前六、七十步的距離,在這裡大量的戰車陸續停了下來,準備掩護射擊。

看明軍大部準備開火,寨牆後的清兵更是慌亂,在軍官們的咆哮聲中,他們搶先動手了。

爆豆般的火銃聲響起,寨牆後的漢軍鳥銃手,還有那些身著鮮紅短身棉甲,盔上有三叉杆的朝鮮軍銃手,紛紛朝明軍開火射擊。前方寨牆各處接連爆出濃重的白煙,火銃發射的火光不時閃起。

一些銃彈擊打在了車前的挨牌棉被上,被擊散出的棉絮不斷飄起。

還好韃子兵的火銃威力小,這麼遠的距離,很少可以打透明軍戰車上的挨牌擋板,更別說這些戰車前方,還多鋪上厚厚的棉被被褥。至於朝鮮軍們使用的鳥銃,它們的射程與威力,比那些八旗漢軍的火銃還差,在這個距離上,根本構不成威脅。

不過在密集的射擊之下,也有一些意外情況,明軍這邊也開始出現傷亡。一輛戰車後面的鳥銃手就先後有兩人中彈,那銃彈雖然沒有完全破開他們的棉甲,但這個距離的彈丸,擊在這銃手的身上,有如一個大鐵錘重重撞擊,使得那兩個銃手悶哼不己,怕是己經形成內傷。

啪啪啪啪,寨牆前硝煙瀰漫,韃子的鳥銃響個不停,每當銃聲響起,牆上便若道道白龍騰出。明軍將士又聽到火箭發射的聲音,抬頭望見數量眾多的火箭呼嘯亂飛,卻是寨牆後的韃子兵的“傑作”,他們持著不知哪來的大筒火箭,正朝著寨前的明軍大隊發射。

“還擊!”

此時大批的宣府鎮火銃手怒吼著上前,拔開那些推車的民夫,將自己火銃架在戰車上,開始齊射還擊。一瞬間,比清軍火銃更為猛烈的爆響聲響起,明軍大量戰車的前面,爆發出陣陣濃密的白煙。

寨牆後不斷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那些韃子兵被鉛彈擊中,瞬間便撕裂他們身上的棉甲,無論有沒有鑲嵌甲葉,都無濟於事。鉛彈在他們體內變形,而後橫衝直闖,將體內的一切攪成稀爛,隨著血液的噴射,那些清兵倒在得上,發出非人的嚎叫。

雙方你來我往,隔著寨牆與戰車相互對射。銃聲不絕,彼此陣得前硝煙瀰漫,銃彈帶起的棉絮,泥土、石屑飛揚飛射。又有火箭不斷朝明軍飛來,火箭威力不可小視,不過火箭沒有準頭,若是不正中了,將士披著甲,便是中箭,也受傷不重。

同時寨牆後面,還有一些正牌的滿州韃子兵射來利箭,然而在這個距離,清軍的步弓威力小,一般清軍的作戰風格,是敵進入五十步後射箭,他們若是仰射,便形成如火箭般的效果,殺傷力實在是有限。

雙方好一陣互戰,雙方也是各有傷亡,不過整體上來看,還是清軍的傷亡更大一些。

隨後,遠遠躲在後面的百子銃、小號佛郎機被民夫推著上前,這些火炮都已經填上了霰彈,前膛裝彈,內填彈丸數十,其中大彈一個,重數兩,小鉛子數十枚,每重數錢,約可打百步距離。

此時明軍陣得硝煙瀰漫,不時有煙霧向寨牆飄去,清軍看不清楚明軍動靜,仍不斷的開銃射箭。而明軍對清軍動靜略為清楚,因為嶺上相對風大,硝煙容易吹開。

忽然炮聲轟鳴,明軍的百子銃、小號佛郎機紛紛開火,在一、兩百百子銃、小號佛郎機的齊射下,眾多的彈丸形成彈幕,爭前恐後的射向了清軍寨牆,如同鋼鐵風暴一般,席捲了寨牆周圍的一切!

那些寨牆都有垛口,眾多的清軍掩在殘餘寨牆的垛口旁,他們若開銃,便上半身閃出露出。猛然遭遇明軍霰彈炮擊,寨牆後,同時響起眾多的慘叫聲。許多清兵的上半身被擊中,射出無數股血箭,然後很多人的身體就炸開了。特別有幾人的頭顱,當場成了爛西瓜。

隨後明軍有進行了兩輪齊射,猛烈的火力讓清軍難以招架,傷亡慘重。趁此機會,宣府鎮將士又向前推進了數十步,很快就推進到了寨牆跟前。

到了這個時候,戰鬥更加白熱化。

大量的民夫,在兩旁戰車鳥銃的掩護下,從各種攻山器械後出來,拼命的搬開寨牆壕溝前的拒馬,扯去木樁,然後壕車前的壕板放下,架在了深深的壕溝之上,有些壕車甚至直接將壕溝前的拒馬推開。

那些壕溝前後有矮牆的,又有大量的民夫挖掘矮牆,還有許多人藏在車內,拼命從裡面往壕溝內扔丟沙袋土袋。

寨牆內,清兵的擂石與火罐使命丟擲,還有一些沾上火油的擂石拋射,還朝那些民夫或是明軍放銃射箭。戰車後的明軍,則拼命掩護。

在這個距離上,不論是彼此的火銃、弓箭、火箭,都達到了最大的殺傷力,雙方不斷有人倒下。

有些民夫或是明軍將士被敵人的擂石扔中,不由皮開肉綻,甚至重傷死亡,被火罐扔中的,更是渾身冒火的奔跑尖叫。還有一些攻山器械被火罐拋中,熊熊燃燒起來,裡面的民夫也是慌亂逃竄出來。

而為了反擊清軍,宣府鎮將士開始投擲震天雷,一聲又一聲的巨響傳來,這些萬人敵裡面多是鐵蒺藜、碎石、碎鐵等物。扔到寨牆前還好,若扔到寨牆中或後,頓時炸得那些清兵血肉橫飛死傷無數。

而且那些萬人敵內中之物,都用馬糞泡過,可謂飽含毒素。這種天氣之下,就算當場不死,但若被炸出傷口,九成九會感染而死。

隨著一道道壕板架上,一道道壕溝填上,寨牆前的明軍戰車逼得越近,投擲過來的萬人敵越來越密集。

終於,在付出了不小的傷亡之後,宣府鎮將士前方的三道壕溝都用壕板鋪上了。而那寨牆處,早己經倒塌,缺口處可供數人進入,離壕板也只有半人高。

“衝進去,殺韃子!”

“殺啊!”

在無數的吶喊聲中,戰車後大量的刀盾手、長槍手衝了出去,眾將士從眾多的缺口處爬上,然後怒吼著攻入寨牆之內。

雙方開始肉搏!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