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臣!”

吳國金來到正堂上,只見劉衍正在寫著什麼,便站在一旁等候。

片刻之後,劉衍寫完,將一封書信裝入信封,遞給了吳國金:“幕府整頓山東兵馬之事,漢王殿下頗有微詞,去找漢王殿下一趟。”

吳國金心中暗暗吃驚,接過信封說道:“督臣的意思是……”

劉衍冷笑一聲,說道:“有人不識好歹,本督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是,屬下明白!”

吳國金出了正堂,快步離開了總督府,回到情報司署衙內自己的官房內,這才開啟了劉衍遞過來的信封。

只見上面寫道:“除惡務盡”

吳國金頓時冒出一身冷汗,暗道:“跟著督臣辦差,當真是越來越刺激了!”

不過吳國金心中也泛起一絲興奮,自己當初在北鎮撫司的時候,也沒有幹過這般大事:幹藩王啊!

想到如今劉衍的權勢和勢力,想到劉衍行事的作風,以及當今天下的混亂局面,吳國金心中便有了一絲異樣的興奮:“跟著督臣,將來定然不會錯!”

當日,吳國金帶著探查曹主事王陽,二人又抽調了二十名情報司精幹部下,眾人喬裝一番後,便策馬離開了濟南府城,不知去向。

三天之後,曲阜縣。

新任曲阜知縣帶著一眾部下文官剛到縣城,便被衍聖公派來的家僕攔在了縣衙之外。

“呵呵,諸位到了曲阜縣,不先去面見衍聖公,卻直接到這縣衙上任,是不是太心急了

?”

曲阜知縣也是個直腸子,說道:“你是何人?本官乃是督臣任命的曲阜知縣,只知道朝廷、陛下、督臣,不知道衍聖公!”

“混賬!”

那家僕厲聲吼道:“你也是讀聖賢書步入仕途的,竟然敢說出這等無父無君之言!”

新任曲阜知縣大笑著擼起衣袖,露出了左手的斷臂,自豪的說道:“老子沒讀過聖賢書,老子是新君左營中部哨長出身,傷殘之後進了青萊鎮軍事書院進修,畢業之後便被督臣任命為曲阜知縣。怎麼?你有什麼意見!”

那家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劉衍竟然敢隨意安排山東各地的官吏任命,張著嘴半不出什麼來,氣得拂袖而去。

“哼!諸位,隨本官上任,這曲阜縣,也應該好好整頓一番,看看督臣的新政都落實了沒有!”

“遵命!”

話說那家僕氣沖沖的回到孔府,走過幾道院落,才來到正堂上,只見衍聖公孔胤植正在舒展宣旨,準備揮毫潑墨,便拱手說道:“家主。”

“嗯?那新任知縣沒跟著過來?”

家僕隨即便添油加醋的將事情說了一遍,隨後補充道:“家主,那劉衍也太驕狂了,這裡是曲阜,竟然敢弄來一個殘廢的新軍兵將出任知縣,這明白著是在打您衍聖公的臉啊!”

孔胤植聞言也是愣住了,手中狼毫也不由自主的停在半空中,筆鋒上的濃墨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宣紙上,變成了一個個炸開

的抹點,非常刺眼。

“嗯!”

孔胤植放下狼毫筆,揹著手在屋內踱步,然後說道:“這個劉衍,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看來如今的山東,已經被劉衍握在手中,朝廷在山東的控制,已經名存實亡了!”

“都是那所謂的新政鬧的,劉衍這是謀逆啊,家主絕不能坐視不管!”

孔胤植瞪了那家僕一眼,冷聲說道:“你懂什麼!眼下整個山東就是劉衍的天下,我孔家世世代代在曲阜,走不了,也不能走,留在這裡就要與劉衍保持好關係,絕不可翻臉,否則以劉衍的手段,我孔家難免會遭到不測!”

“一切,都要以保全、壯大我孔家為首要!”

“是。”

“好了,你退下吧。”

“是。”

家僕走後,孔胤植一個人坐在太師椅上,暗道:“劉衍真是好手段,弄來一個退下來的兵將當知縣,正好可以壓制我孔家。看來對待劉衍這個山東總督,不可與之硬拼,而要與之周旋合作。”

孔胤植正想著,忽然剛才那家僕去而復返,抱拳說道:“家主,劉衍派人來了,運來了大批的銀車!”

“哈哈!”

孔胤植笑著說道:“我昨日還聽聞因為漢王的緣故,各處藩王並沒有答應裁撤護衛,還以為劉衍不會送來那三十萬銀幣了,沒想到劉衍竟然言而有信,當真是豪傑!”

“可是,家主,沒有三十萬。”

“什麼?”

“那押運的新軍兵將說了,只有五萬銀幣…

…”

此時孔胤植的臉上表情非常豐富,剛才的喜悅還有殘餘,緊接著便湧入憤怒、驚訝、凝重等各種表情,異常的糾結。

“劉衍怎敢如此!”

此時孔胤植心中很是憤怒,不但惱怒劉衍出爾反爾,雖然各處藩王沒給自己面子,但自己這個衍聖公也拿出面子去辦事了,三十萬變成五萬,這算什麼事!

同時,孔胤植也對各地藩王很是不滿,平日裡年節都與孔府有往來,可事到臨頭,卻一點面子也不給,都是些白眼狼!

“家主,這怎麼辦?”

孔胤植怒聲說道:“派人將銀子全部入庫,將押運銀子的兵丁趕走!”

“是。”

孔胤植看那僕人還站在原地,怒聲說道:“愣著幹什麼,滾!”

那僕人嚇得連滾帶爬跑開了,隨後孔胤植將桌子上的宣紙奮力撕碎,然後拿來一個空白的奏摺,開始奮筆疾書。

“曲阜衍聖公上奏:山東總督劉衍與山東各地藩王爭搶駐軍兵權事”。

孔胤植一邊寫著,心中一邊暗道:“我倒要看看,到了朝廷中,你們兩方誰能更勝一籌!”

五月底六月初的北京城驕陽似火,北京的西山彷彿也化作了火焰山,將近在咫尺的京城炙烤得蒸騰不已。

洪承疇在府中只穿了一件白色紗衣,但是依然止不住汗流浹背,在這樣的天氣裡,涵養再好的人,也忍不住會心煩意亂。

只不過此時讓洪承疇心煩的不止是炎熱的天氣,還有衍聖公

孔胤植的彈劾奏章。

一大早,內閣執事房的當班大學士便急匆匆的來到洪承疇府上,將這份燙手的奏章遞了過來,洪承疇只看了一眼封皮,便頓時頭皮發麻。

“山東當真是禍亂之由!”

洪承疇苦笑著,山東有一個劉衍就已經讓自己頭疼的了,現在山東各處藩王、曲阜的衍聖公都跳出來,三方開始“打擂臺”,洪承疇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隨後洪承疇交代那個當班大學士暫時口風緊一些,這份奏章自己先存下,然後直接稟報聖上。

那當班大學士也是人精,見洪承疇接下奏章,拱手謝過,便一溜煙的跑掉了。

“唉!”

此時洪承疇開啟奏章,只見孔胤植將劉衍推行新政、整頓各地衛所及護衛的舉措,說成是與各地藩王爭奪軍權。

洪承疇不禁氣憤的說道:“劉衍本就是山東總督,只要是山東兵馬自然是歸其節制,藩王哪來的兵權,何來爭奪軍權一說!”

洪承疇氣得將奏章重重摔在桌子上,暗道:“這個孔胤植,好好當個衍聖公享受榮華富貴就好,卻要跳出來蹚渾水,當真是不知好歹!”

這時,門外下人稟報兵部尚書陳新甲來訪,洪承疇思索一會兒,便說道:“快請!”

片刻之後,陳新甲拿著一份奏章來到屋內,開口說道:“閣老,山東出事了!”

“何事?”

“我今早收到德王給兵部的公文,說是山東各地藩王與護衛勾結,阻撓山

東總督劉衍整頓兵馬,這不,寫了奏章彈劾山東各地的藩王!”

陳新甲滿臉焦急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劉衍在山東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朝中言官本就有議論,現在德王又上了一道彈劾奏章,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來。”

洪承疇苦笑著拿出那份奏章,說道:“不光是德王,我剛剛收到的,曲阜衍聖公的彈劾奏章,同時彈劾了劉衍與山東各地藩王,本兵看看吧。”

“啊?”

陳新甲頓時眼前一黑,心中萬般後悔,不應該冒冒失失的跑來找不自在。

洪承疇說道:“衍聖公彈劾劉衍與各地藩王爭奪兵權,我看這是兵事,不如本兵將奏章拿走,改日一併啟奏陛下好了。”

陳新甲差一點一口氣沒上來,一臉的苦相,許久才說道:“閣老替我想想辦法吧,這兩道奏章要是放到陛下面前,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亂子來,現在山東可不敢亂啊!”

此時李自成在河南、山西、陝西已經鬧大了,孫傳庭部被數十萬流賊大軍壓制在潼關一帶動彈不得,三省的兵馬幾乎被流賊大軍打光,其餘幾路馳援兵馬也多是敗績,中原局勢大有崩盤的勢頭。

前幾日陳新甲、洪承疇還在商議,要徵調楊國柱、王樸、李輔明等部南下圍剿李自成,卻因為大軍統帥人選沒有取得一致,遲遲沒有下達徵調命令。

此時要是山東再亂起來,那朝廷也就沒有什麼希望了,估

計戰火很快就會席捲天下!

洪承疇眉頭緊鎖,說道:“為今之計,必須要穩住劉衍。那些藩王平日裡奴役衛所兵馬也就罷了,如今卻還要與劉衍頂著來,真是不長眼!我看本兵與我一同面聖,向聖上彈劾諸位藩王,此事你我必須站在劉衍一邊,否則劉衍怒而生亂,誰也擔不起責任!”

“好!只是衍聖公那邊怎麼辦?”

洪承疇說道:“衍聖公,名頭而已,不予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