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朱柏一臉茫然,仰頭往上看。

安排什麼?安排阻止分封?

劉伯溫神秘一笑,再不說話,慢悠悠走了。

朱柏想不明白,擰著眉回到御書房。

朱元璋見他一進來,便問:“劉伯溫怎麼回答你的?”

他散朝後越想越不對勁,劉伯溫怎麼可能這麼老實坐以待斃。

朱柏歪頭回答:“他說能幫皇上分憂是他的榮幸。”

朱元璋抿嘴:這傢伙肯定在憋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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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官們和淮西文臣罵了劉伯溫數日,老朱都沒有任何表示。

朱柏還在想,這幫人不會這麼蠢,一直用同一招吧。

結果今日朝堂上,就有人舉報劉伯溫不按《大明律》使用餐具和酒具。

舉報之人是吏部尚書呂本。

朱柏有些驚訝:呂本本來還算是個中立的清流,這一次怎麼這麼想不開,著急地把自己劃到李善長那邊。

呂本再這麼做下去,都不用我想辦法,呂蓮兒都要倒黴了。

朱標明顯也不知道岳父為什麼忽然抽風來針對自己老師,頻頻皺眉回頭看他。

呂本侃侃而談:“劉大人為一品大員,應該使用金酒具和銀餐具,可是他,卻全部用瓷的。太損我大明的臉面。”

立刻有言官站出來:“這就是公然違抗皇上的旨意。請皇上重罰劉基,以儆效尤。”

朱柏抿嘴:這叫事嗎?老朱叫一品大員用金銀器皿,可是他沒發給官員金銀之物啊。那官員窮,不就用瓷得咯,再說我也沒覺得瓷器不如金銀的,反而還健康很多。

朱元璋卻沉下臉來,問劉伯溫:“劉大人,此事是否屬實?”

劉伯溫出列,行禮:“屬實。”

朱元璋眯眼:“劉大人,為何不依律行事?”

朱柏覺得這句話簡直跟“何不食肉糜”一樣可笑。

劉伯溫低頭回答:“臣家貧。”

朱標忙站出來要為劉伯溫求情。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

朱標只能抿嘴退了回去。

朱元璋說:“來人,把劉基拉下去。聽候發落。”

朱柏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聽候發落,還有迴轉餘地。

劉伯溫立刻被剝去了官服和帽子,押了下去。

朱柏抿嘴:雖然我不喜歡劉神棍,可是實在想不明白他昨日說的“老天自有安排”是什麼意思。我是不是應該保著這個老神棍的命,到搞清楚這件事為止呢?

朱元璋散朝的時候乜斜著朱標和朱柏:“不要想著用什麼歪門邪道來為劉神棍求情。”

一句話制止了朱標和朱柏所有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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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回到寢宮。

太子妃帶著幾個侍妾出來迎接。

朱標看到呂蓮兒,臉色很複雜。

太子妃識趣地帶著人離開。

呂蓮兒上來侍候朱標更衣。

“不用。”朱標抬手製止,又問,“最近你可有跟家中聯絡?”

呂蓮兒忙跪下了:“臣妾再不敢任性妄為,沒有與家中聯絡。”

朱標抿嘴站了一會兒,才說:“嗯。”

看來她卻是不知情。

朱標思來想去,把呂本叫進宮詢問太引人注目。

不如他微服探訪。

可以出宮是要有由頭,要老硃批準的。

他也不能直接跟老朱說自己要去呂府。

畢竟太子妃那邊已經對他寵愛呂蓮兒很有意見了,他再去呂府,不知道太子妃那邊還會怎麼想。

也是難辦……

朱標琢磨了一箇中午,都沒想出一個好法子。

下午去御書房看奏摺時,朱柏又不知道坐在暖爐邊擺弄什麼。

老朱也懶得管他,只要他安安靜靜的,不作妖就行。

朱標想來想去,只能假託朱柏的名義了。

他過去,悄聲問朱柏:“十二弟,想出去玩嗎?”

朱柏抬頭望著他,黑眼珠亮晶晶的:“去哪兒。”

朱標說:“廟會,不過你要跟父皇說是你想去廟會,要我帶你去。”

朱柏搖頭:“廟會沒什麼好玩的。”

他怎麼可能白白往返劉伯溫家那麼多趟?

他都去過廟會好多次了。

朱標說:“拜託,我給你買燒雞。”

朱柏點頭:“成交。”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過去拉朱元璋的衣襬:“父皇,大哥想讓我帶他出去玩。”

朱標暗暗捂眼睛:你個坑貨,不是這麼說的。

朱柏不想讓朱標去質問呂本,想放任呂本作死。

可是他又不好不給朱標面子,所以才攪亂了說,就等著老朱一口回絕。

朱元璋不知道是沒聽明白,還是壓根沒聽,頭也不抬問:“要去玩什麼?”

朱柏回答:“吃燒雞。”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標,說:“看好他。早去早回。”

就低頭忙碌去了。

對朱柏果然是格外溺愛,這麼大的事,隨口就應了……

朱標暗暗感嘆,回答:“是。”

朱柏驚訝得微微張嘴:老朱今日竟然這麼好說話?!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還是他也知道朱標要出去幹什麼。

所以默契地跟我一起裝傻?

朱標帶著朱柏出了宮,路上買了個燒雞,就徑直到了呂府。

呂本一看朱標來了,又驚又喜,忙迎了進去。

朱標把燒雞遞給朱柏,叫他坐在一旁吃。

再望向呂本時,便臉色陰沉肅穆,與平日溫和沉穩的樣子判若兩人。

朱柏餘光瞥見,都忍不住背後一涼。

呂本更是直接腿一軟就跪下了。

朱標淡淡地說:“呂大人。最近抱上了大腿啊。”

呂本不敢抬頭:“臣不敢。”

朱標說:“你如今不已經是李善長的人了嗎?怎麼不敢?你連我的老師都敢監視,還彈劾他。”

呂本抬頭哆嗦著嘴唇說:“有人說,看到我把宮中的金飾熔化換錢,要去告發我。除非我彈劾劉伯溫。”

朱標眉頭微微一皺。

他請朱柏幫忙解決了這個問題,卻不好也不想告訴呂本。

一來擔心呂本變本加厲,二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呂本垂淚:“我半生正直,沒想到會毀在一根金簪上。”

朱標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劉伯溫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認了罪,叫呂本去老朱面前自尋死路也無用了。

老朱也認定了呂本就是李善長的人,李善長有什麼事,呂本也跑不掉。

這就是李善長的狡詐之處了。

繫結了呂本,就繫結了朱標。

那他自己就是“太子黨”了。

這事,還真是不好辦。

不管的話,劉伯溫又要倒黴。

管的話,要如何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