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瑪穿過喧鬧的人潮,混在出城進城的隊伍裡面,慢慢悠悠地朝外面溜達。

他們剛才頻繁地回頭,或許是被某些機靈的傢伙給注意到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那種好奇心變得合情合理。

實際上,四處張望的傢伙不在少數。

洛嘉和奎瑪走出去好遠,差點就要邁上古道,徹底離開安貝拉冰港的範圍。

奎瑪伸手向後摸,腰間的雜物落在地上。

他翻身下狼,伸手去撿,然後朝著開闊的景象望過去,沒有看見可疑的傢伙,那種被目光注意的詭異感也消失不見。

“似乎,已經走了。”

“沒什麼耐心嘛,”洛嘉批評對方斥候的不敬業,然後又問。“我們現在要怎麼做,彙報上去,還是先觀察看看,如果裡面有危險人物,恐怕我們會惹不小的麻煩。”

奎瑪沉思片刻,還是決定先去看。

他們不希望造成誤會,一定要有證據或者合理的推斷才行,萬一那把匕首是銷贓後的轉手品呢?

畢竟安貝拉冰港規矩多。

諾林軍隊的血仇與自己無關。

更何況,戰旌目前最重要的任務,是確保麥格小姐的安危,並且儘快抵達紅楓高地。

奎瑪和洛嘉打定主意,喬裝打扮,掩蓋住樣貌。

他們順著稀疏的入城隊伍前進,先後回到了安貝拉冰港的駐紮區域,趁著周圍人不注意,消失在灌木或者野草當中。

兩人在營地外圍集合。

奎瑪是肯恩最早的追隨者,學到的技巧和身體素質最強,作為桑頓卡亞最頂尖的射手,他本身的潛伏能力很出眾。

洛嘉心細如髮。

他是黑菈裡最善於觀察的存在,任何混雜在流民當中的可疑人員,都不會逃過這雙能夠甄別情緒的眼睛。

他作為黑菈成員,斥候訓練的內容也都全部掌握。

兩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劫掠者的營地當中,更加近距離地看到了他們的奢靡。

小兵揮霍起來非常瀟灑。

他們酒肉充足,錢糧飽滿,似乎押運著數不清的珍貴寶藏,只是在等待合適的脫手時機。

奎瑪又看見了好幾把諾林騎士團的武器。

甚至在最中央的帳篷前面,還有一個裝飾得非常豪華的武器架,上面陳列的戰利品都很珍貴,像是獵者在展示自己最近所捕獲的野獸。

“你看見了嗎?”奎瑪問。

洛嘉視力稍差,又往前挪了幾步,才在最中央的位置看見一柄極具威儀的尖頭鏈錘。

這東西絕對是副官級別才配擁有的武器。

它上面血跡斑斑,似乎預示著一場慘烈的屠殺,而最令人矚目的是這東西的款式,毫無疑問,諾林王國的風格,跟朗明威麾下計程車兵一個基調。

“我們得把這件事情彙報給戰旌。”

奎瑪打定主意。

他們順著陰暗的角落,又探查過整個營地的防禦崗哨,兩人並不敢靠得太近,因為營地周圍很可能會藏著秘術法陣或者提醒用的陷阱。

他們沒有妄自託大。

肯恩跟斥候說過最多的話就是:

每次行動,都要把自己想象成斷腿的野兔,並且身處狼穴,周圍全都是齜牙咧嘴的捕食者……

謹慎,斥候第一要義。

奎瑪和洛嘉遵照著這個信條,緩緩撤出來,卻在即將離開灌木掩護區的時候,被一隊醉醺醺的劫掠者給困在原地。

他們似乎喝得很美。

幾個人嘴裡不斷抱怨著領袖獨自前去瀟灑,營地裡面缺乏娛樂手段,最後將話題聚集到某個被抓到的俘虜身上。

這個俘虜聽起來身份還算顯赫。

劫掠者們似乎很享受,甚至說要再去對方絕望的表情,在場的幾個人誰都沒有反對。

奎瑪和洛嘉對視片刻。

他們現在必須要做決定,要不要把這個情報追查下去,經過商討,還是謹慎地尾隨其後。

細節,斥候的第二要義。

肯恩對屬下的教導當中,除了安全和謹慎以外,還要有足夠的敏銳。

會思考的人,永遠能夠看到更多東西。

很多事情是沒有彙報機會的,必須由情報收集者自己決定。

喝醉的劫掠者們穿過喧鬧的人群,來到角落的獸棚。

奎瑪拉住洛嘉的領子,拉長了跟蹤的距離,畢竟這裡豢養著太多野獸,其中不乏鼻子靈敏的傢伙,如果不小心被哪隻調皮的小可愛給嗅出來,麻煩就大了。

兩人匍匐在山坡雪地裡,藉助灌木底部的縫隙觀察。

他們看見劫掠者們正在踢踹其中一個貨箱,這種標記通常都是隊伍當中囤放野獸飼料的,而且會是肉之類的東西,具體情況按照隊伍的配置而決定。

然後鬨笑聲爆發了。

他們當中有人隔著門板辱罵,言語當中,似乎是在嘲諷裡面的人質,數落對方的狂妄自大。

“劫掠者寫了勒索信,卻把人質關在這裡?”

奎瑪很疑惑。

洛嘉經歷過牢獄之災,瞬間就判斷出:“既然如此,裡面要麼關著南疆貴族,要麼就是某些大部落的嫡系,而北境人性格都爆烈,多半不會用這種羞辱方式。”

他們繼續等待。

劫掠者似乎說得有些疲憊,但貨箱裡面安安靜靜的,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領頭的傢伙猶豫著將門給開啟。

他們提防了片刻。

但想象當中的奮起反擊並沒有出現,相反,周圍好幾個人都捂住口鼻,扶著腰將剛才進肚子裡的酒肉全都嘔在了地面上。

奎瑪光是看見這種畫面,都能夠想象到裡面的惡劣環境。

劫掠者耐著性子,上前觀察。

他爬上車廂,用掛在外面的鉤子往裡打了兩下,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通常來說,應該都已經成為了屍體。

幾個嘍囉瞬間慌起來。

這裡面可是領袖親自抓捕的人質,如果因為剛才對外面的踢踹出現什麼差錯,就很難交代咯。

他們瞬間酒醒,然後手忙腳亂地還原。

劫掠者們扣上了門鎖之後,便陸陸續續地離開了,而奎瑪和洛嘉則留下來繼續觀察。

“我們也走吧。”

洛嘉說道,“什麼都沒看見,也不清楚身份,還是離開比較重要。”

奎瑪卻陷入猶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