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沉默地下街

殺戮教團的教長名為瑞瓦伽倫，副官叫做瑞瓦提恩，兩人是從同一個苞房中孕育出來的孿生姊妹，科羅尼艾為此還特意給那個子宮多接了一條臍帶。

……話說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來著？

羅素試著向瑞瓦伽倫問了這個問題，答案是她倆自己也不知道。因為生命之樹孕育生命的流程高度自動化，雙胞胎沒有正常生產的先後順序，是同時降生的。

那這個問題就相當模糊了，不知道瑞瓦伽倫和瑞瓦提恩平時會不會為誰當姐姐誰做妹妹之類的問題打架。

不過科羅尼艾培養出來的靈族戰士應該不會這麼幼稚吧……應該？

最終羅素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向瑞瓦伽倫當面問起這個問題，高高在上的彈星者，眷養她們信仰主母的存在居然會對姐妹間的八卦感興趣，那就太掉逼格了。

會被當成奇怪的人也說不定。

在強烈的好奇中煎熬一路，貪慾之壺穿越星門，來到了克倫娜扇區-閽冥星。

曾經停靠在星球軌道上的巨石要塞早已離開，現在的閽冥星只有一顆衛星了，星體表面暗紅塵埃雲下是千瘡百孔的脆弱大地，數之不盡的密集礦場和工業熔爐間還殘留著混沌戰帥阿巴頓麾下戰幫留下的戰爭傷疤。

當時的情況…暗黑天使就算了，但羅素記得這顆星球是受控於機械修會的，居然也被破壞成了這樣。

“機油佬這地面戰打得稀爛啊。”羅素不禁感慨。不過他心裡清楚，當時閽冥星的星門還未修建完成，守不住閽冥星大概是因為機油佬把大部分人手都部署在了星門那邊的緣故。

也不一定是部署，據羅素所知幾乎所有機械教賢者都將修建星門視為一件十分神聖的事情，認為星門網路連結無數星系的同時也將自己與萬機之神連線在了一起，不知多少人連工資都不要爭著搶著想參與專案，為一個打白工的機會大打出手。

平日裡自恃才能目空一切連星球總督都不放在眼裡的高階神甫，在機械修會的鑄造艦裡掄著神聖的歐姆彌賽亞之斧激情互砍，打得電流四射、齒輪亂飛。最後動用畢生人脈才走關係勉強加塞進去。

所以羅素是真的不懷疑，機械修會會把閽冥星的主力防禦武裝全部調去保衛星門，他們幹得出來這種事情。

因此某種意義上阿巴頓算是撿了個漏：暗黑天使被灰風打殘之後又被福格瑞姆纏住，機油佬修星門去了主力不在家，我們無敵的混沌戰帥就正好開著婚艦帶著黑色軍團，浩浩蕩蕩的大軍氣勢洶洶地君臨閽冥星然後……闖了個空門。

“阿巴頓的運氣真好。”瑞瓦提恩感嘆道。

“這就是天命之子吧？”瑞瓦伽倫附和道。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羅素說著輕輕拍拍手：“好的，做好準備，我們這趟就不在閽冥星停靠了，直接去克倫塔麗娜。”

瑞瓦伽倫有些疑惑：“可是這艘船的躍遷引擎才剛被您啟動過一次，還需要大約200個標準泰拉日的冷卻時間。”

不是所有戰艦都像灰蠱母艦那樣可以透過分解重組自身的方式重置冷卻CD的，而這裡也沒有直通克倫塔麗娜的星門。

“我們走亞空間。”羅素說道。

得益於泰坦鉅艦龐大的體積，貪慾之壺號有足夠的體積塞下躍遷引擎與亞空間引擎兩種超光速方式，可供交替使用。

不過羅素的話剛一出口，就看見瑞瓦提恩和瑞瓦伽倫兩人同時睜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們對亞空間航行有著本能的牴觸，但是放輕鬆，安心點，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我在靈魂之海是可以橫著走的。”羅素笑了笑，命令戰艦AI控制貪慾之壺號前往閽冥星所在恆星系的曼德維爾點。

啟動引擎，撕裂帷幕，貪慾之壺駛入了靈魂之海。

等泰坦鉅艦從洶湧的以太亂流中浮出水面時，瑞瓦提恩已經能用肉眼看到克倫塔麗娜外圍的碎石帶了。

“我們到了。”

貪慾之壺輕車熟路地避開克倫娜艦隊的巡邏航線來到克倫塔麗娜軌道，班哈特·梅迪烏斯的遊船已經在船塢內等候多時了。

在出發前羅素便提前通知了他自己要來的事情，班哈特也知曉羅素不喜牌面而重視效率的性格，因此沒有多麼盛大的歡迎宴會或是繁瑣的禮節，二人直入主題。

停好船，下到星球地表，班哈特屏退所有侍者，與羅素一前一後地行走在巢都深處的一處隱秘甬道中，金屬鞋跟敲打地面的清脆腳步聲在幽深的走廊中嗒嗒迴盪。

“許久不見，羅素閣下的作風還是如以往一樣簡約。”走著，班哈特隨便找了個話題恭維他的品行。

雖然是討好的話，但班哈特說著也不覺得有多違心，羅素的作風的確特立獨行，第一次來到克倫塔麗娜時便沒有攜帶任何侍者，連班哈特為他安排的翡翠星14日遊都拒絕了。

如今第二次造訪克倫娜，羅素依然獨自一人。

想必這位羅素閣下的實力一定十分強大吧，否則怎會被那個神秘的彈星者委之以重任。

“不必如此恭維我，以你的聰明應該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被讚美吹捧。對一些人來說費勁去討好他們反而會引起厭煩，不如把精力用來做好該做的事情。”羅素的聲音夾雜在清脆的腳步聲中，顯得幽深而飄渺。

“您說得是。”班哈特點頭訕笑：“與其用拐彎抹角的社交技巧網羅人心，不如用實打實的利益維繫合作關係。”

於是兩人間的氛圍再次沉默了下來，蜿蜒的長廊中只剩下散碎的腳步嗒嗒迴響。

班哈特帶著羅素一路往巢都深處走去，曲折的通路縱橫交錯又九曲十八彎，時不時需要透過豎井在上巢、中巢乃至下巢與底巢之間折躍，宛若一張張上下重疊在一起的巨大蛛網。

顯然，班哈特刻意繞了遠路，他正在帶著羅素前往某個秘密的地方，他不希望那個地方的準確位置被洩露出去，哪怕是彈星者的使者也不行。

沉默的時間大約過去了45分鐘，這場漫長的徒步終於將要抵達終點，這一路上偶爾會遇到一些身披黑袍的蒙面人影匆匆走過，或是獨來獨往，或是三兩成群。

來來往往的人們總是行色匆匆都沒有任何言語，沉默著在一張張蛛網中快步穿行，而羅素的路已經走到了終點。

前面是一處死衚衕。

“我們剛才走過的通路，其實是一件遺留自黃金時代的古老產物。”

班哈特放緩腳步走到死衚衕的盡頭，伸手撫摸著面前冰冷堅硬的牆壁，說道：“巨大的網道系統覆蓋著整個星球，透過它，我們可以迅速抵達克倫塔麗娜上的任何角落。”

羅素的眉毛微微挑起，微笑不語。

“從物理學和工程學的角度而言，在一顆星球上建造這樣一套網道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它會消耗太多的空間擠佔太多的資源，但此時此刻這件不可能的工程的成品就擺在我們面前，踩在你我腳下。”班哈特深呼吸一口氣，轉過身直視著羅素的雙眼：

“您是一名強大的靈能者，羅素閣下，想必從踏足通路的那一刻你便感受到了這套系統的不同尋常，沒錯，它的建成與依存都與亞空間息息相關。金人從現實宇宙與亞空間之間的夾層中開鑿出了這套覆蓋星球的微型網道……事實上，古人建造它時所參考的，便是那橫跨星空的巨型古聖網道。”

羅素仍是笑，波瀾不驚的雙眼平靜如一潭死水：“和我的猜測基本沒差。”

克倫塔麗娜星系外圍的碎石帶是黃金時代‘大都會巨行星’破碎後的產物，而與大都會巨行星處於同一個星系內的克倫塔麗娜上，又怎可能會沒有金人留下的遺產呢？

只不過這個遺產的來頭有點大。

“透過微型網道我們可以快速抵達克倫塔麗娜上的任何角落，但使用它也需要注意兩大限制。”班哈特接著說道：

“第一、微型網道的頻寬有限，任何大型載具都不能進入其中，勉強通行懸浮摩托那種程度的小型載具就是極限了，但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步行。”

“這涉及到第二條限制。”

“第二、微型網道與亞空間息息相關，是金人從現實宇宙與亞空間之間的帷幕中開鑿而出，但因為克倫塔麗娜處於恐懼之眼邊緣的緣故，這裡的帷幕已經十分脆弱。

稀薄的帷幕又被網道開鑿變得更加脆弱，因此，一些詭異的現象時常在微型網道系統深處發生。

偶爾會有惡魔從另一個維度爬出，如幽靈般遊蕩在通路之中，它們有時會在遊蕩數小時後感到無趣，自己迴歸亞空間，有時候則會在微型網道中徘徊數十年之久……

因此進入微型網道的人都要儘量屏息凝神，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驚擾‘它們’，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也要儘量壓制——陰暗的思想一樣會吸引惡魔。”

所以行走在微型網道中的人才會那樣行色匆匆、一言不發啊……靈能者行走在微型網道里的話估計會格外危險。

“因為這兩個特性，微型網道系統在克倫塔麗娜的地下社會有一個更加貼切的名字。”班哈特說道：

“——沉默地下街。”

“倒是個好名字……”羅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你在這裡和我長篇大論，就不怕觸發限制引來惡魔麼？”

“我們已經抵達終點了，可以稍微放鬆些。”班哈特·梅迪烏斯笑著說：“而且即使萬中無一的機率真有惡魔被引來，我也有著從容逃脫這片‘沉默地下街’的方法。”

堂堂星球總督親自深入地下，怎麼可能不隨身攜帶一些自保手段呢？

羅素覺得也是，於是把目光投向班哈特身後，死衚衕的盡頭：“那我們的終點就是這堵牆？”

班哈特哈哈一笑，笑聲裡多少有有些如釋重負，看來彈星者也不是全知全能，克倫塔麗娜上也有東西能讓彈星者的使者感到疑惑。

“克倫塔麗娜的星球政府從沒有真正控制過整個沉默地下街，數千年來這套微型網道始終被這顆星球上的各種人群共同利用，是那些底巢渣滓最主要的地下交易網路。

罪犯、黑商、變種人、異形……錯綜複雜的網道里不知道隱藏了多少腌臢。”

說到這裡，班哈特總督忽然神秘一笑：“今天我帶您來到的這個地方，便是沉默地下街中最骯髒的角落。”

他的聲音落下，面前的網道死衚衕盡頭忽然隱約透來幾縷模糊的光芒。

黑暗中冰冷堅硬的牆壁忽然如堅冰般消融，沉重古樸的塑凝土磚塊如煙霧般散去，彷彿只是眼前一花，展現在羅素面前的就已經是另一番光景。

牆壁之後是一處類似酒吧、城堡，或是百貨商場之類的複合建築，能看到長著畸形附肢的變種人在彩色的燈光下搖頭晃腦，有臉色蒼白的佝僂人影蜷縮在桌椅的角落裡吸食什麼東西，還有神態亢奮的男男女女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舞動結合，引來周邊圍觀群眾的陣陣歡呼，不斷有人加入其中。

“變種人按人類帝國的標準是不算人類的，因此在一些人口稠密的星球上，內政部統計的人口總數往往會比實際數量少1/3到300%不等。”

班哈特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這裡是沉默地下街的中轉節點之一，是金人設立在微型網道中，觀測亞空間帷幕波動的觀測站/控制檯之一。但是自從鐵人叛亂與長夜時代後，克倫塔麗娜上就再也沒人能啟動或維修這座觀測站了。

它現在成為了無數底層渣滓聚集在一起的放縱之所，各界人士都混雜其中。”

羅素面色不變，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你之前說你有一個朋友，在黑暗靈族那邊有些渠道，可以弄到大量用克隆技術製造的活體靈族……那個朋友就在這兒？”

“我和它約好了在這裡見面。”班哈特如實說道：“或許是因為我欠您的貨款數額實在太過龐大，即使是那位朋友也沒有走私過如此數量的活體靈族，因此有些警惕，遲遲不肯鬆口答應我的要求。

但它後來不知從哪裡得到了‘某些風聲’，主動聯絡到我，表示希望我能夠從中牽線搭橋，讓它與彈星者的使者當面見一面。”

“有意思……”羅素來了興致，班哈特稱呼那位朋友用的單詞不是他也不是她，而是它。

很顯然班哈特沒有把那個朋友當人類看待，而他可是個對變種人都會使用“他”來稱呼的人。

兩章合一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