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粘土藝術家

蟲群的觸鬚在遠東邊疆稀薄的星光中不斷蔓延。

以法芙娜和歐若克柯爾為代表，最先被納入真理修會掌控的一些重要星球已經在開始組織規模宏大的重建與再生產。

“然而，儘管有真理修會的修士們007工作和大量智控機僕與巨型戰體施工隊的幫助，法芙娜等星球的重建進度依然和‘高效’沾不上邊。”

破滅之環號巨像的總控室中，灰風很沒正經地坐在羅素面前的桌子上為他彙報遠東邊疆目前的情況：

“13支遠征艦隊帶走了遠東區域的絕大部分重要官員和技術人員，穆斯貝爾等鑄造世界的機械修會更是將整個星球所有工業產能和重要資源全部搬空，開著機械方舟和鑄造艦隊，蹭著女武神製造的曲率泡頭也不回地RUN了。”

羅素笑了笑，抬頭看著灰風像果凍一樣顫巍巍晃動的飽滿胸脯，說道：“缺乏管理人員的確是件麻煩事，但換個角度，如果遠東區域沒有被清洗成一張白紙，原有的貴族和官僚帶著他們迂腐糜爛的領導班子一起投奔我……那樣的話，我反而會焦頭爛額。”

灰風若有所思地輕輕點頭：“說得也是。”

它可不喜歡和人類帝國的官僚集團打交道。

“對了。”羅素忽然想起了什麼，用一根食指戳了戳灰風軟綿綿的胸口：“1米5不到的小個子是不會有葡萄柚那麼大的胸部的，而且一點自然下垂幅度也沒有，這太假了。”

這種胸部只有二次元裡才可能存在，真正的人體不是這樣的。

“您靠著我打瞌睡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灰風用看大豬蹄子的眼神看著羅素。

“那時候又看不到整體比例……”羅素有些心虛。

灰風默默把身高調整到只比羅素矮一個頭的高度，大約168厘米，然後從桌子上跳下來站在羅素面前轉了個圈：“這樣可以嗎？”

“好很多了，還是大得有點不協調……不能稍微變小點嗎？”羅素問。

要是讓真理修會的下屬們看到灰風這副樣子跟在自己身邊，羅素有些不敢細想彈星者的形象會變成什麼樣。

“才不要。”灰風雙手叉腰，昂首挺胸，顫巍巍的一副很神氣的樣子。

“好吧。”羅素放棄了。既然它願意這樣，自己總不能為自己的形象就強制干涉灰風的意願。

再者他確實喜歡大的。

灰風這才心滿意足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接著說道：“雖然遠征艦隊帶走了很多人，但不是所有有能之士都離開了遠東。都市星球恩布拉的鑄造賢者：斯潘格勒帶著自己的追隨者留在了法雅，宣稱自己脫離火星的管轄臣服在元帥麾下。”

“他啊……也對，斯潘格勒在理想城的建設上投入了很大心血。”羅素點頭道：“他願意投靠我們是件好事，機械修會雖然迷信，但技術神甫的學術和技術水準卻是毋庸置疑的，收編一小批機油佬多少能稍微緩解一下我們人手不足的問題……”

“至於資源方面的短缺，也很快就可以得到解決，逆熵前不久剛向我彙報，寧靜黑域的物質解壓器很快就能夠竣工。”

待物質解壓器上線，他就可以憑藉黑洞中取之不盡的原材料開始大搞建設了。

看著羅素垂目思考的認真模樣，灰風不自禁地輕挑眉毛笑了起來。比起與混沌和異形打生打死的戰爭，現在這樣與元帥一起規劃未來的發展會更讓它覺得開心。

比起破壞，灰風更喜歡建設。

阿斯托利亞星區的法芙娜主星上，對巢都工業區的重建進度仍在緩慢推進，猩紅的蟲群觸鬚也在託著破滅之環伸向更遠的深空。

後方人手不足的同時，前線仍有一顆顆星球在源源不斷被收回，這樣尷尬的情況還會持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在羅素潛心整合遠東邊疆的同時，一支遠征艦隊完成了自己的一階段航行。

由藍血貴族戰團長艾利烏德帶領的第13遠征艦隊經過曲速航行駛出遠東區域跨越寬闊星海，抵達了遠征的第一站：

“維達爾”星區。

維達爾星區位於極限星域東部邊緣，是距離遠東邊疆區域最近的幾個帝國星區之一。

但距離只是艾利烏德戰團長將維達爾星區選為第13遠征艦隊首個落腳點的次要原因，主要原因則是，該星區中存在著隸屬於機械修會的兩個鑄造世界：

安塔克斯（Antax）

許普諾斯（Hypnoth）

兩個鑄造世界可以為遠征艦隊提供大量的裝備、人員、資源補給，除此之外維達爾星區也是國教的“殉教女士”修女會的要塞修道院所在地，該聖地星球被稱為“101號聖所”。

在帝皇大義的號召下，相信殉教女士修女會的姐妹們會毫不猶豫地為遠征艦隊提供幫助。

進入維達爾星區，女武神級戰列艦“殿英女傑”號製造的曲率泡漸漸消散了，第13遠征艦隊退出曲速航行狀態以亞光速漸漸接近著維達爾星區最為核心的鑄造世界，安塔克斯的所在恆星系。艦隊中的星語者也開始積極嘗試聯絡當地的星語廳，通知遠征艦隊的到來。

因為忌憚混沌阻撓的緣故，第13遠征艦隊沒有使用亞空間引擎，而是全程以曲速航行來到了這裡。這種不經過曼德維爾點的提前到訪總是需要提前打個招呼，以免被當地的星系防衛軍誤認為為異形或是混沌艦隊。

畢竟女武神級戰列艦實在過於顯眼，她不同於已知的任何一款帝國戰艦，也缺少了大量人類帝國常規的迷信裝飾。艦隊中的國教牧師和技術神甫每天都在竭力爭論應該在殿英女傑身上烙印帝國聖徽還是代表萬機之神的齒輪顱骨。

——最後只是掛上了藍血貴族戰團的軍旗。

殿英女傑號的船艙中，艾利烏德戰團長正在自己的私人辦公室內思考著接下來與鑄造世界安塔克斯的交涉事宜。

包括如何說服當地的鑄造將軍支援他們的事業、如何搪塞機械修會對殿英女傑號女武神的探求、如何在興建星門的過程中平衡當地幾大家族的利益……種種能讓羅素叫苦不已的繁瑣公務，艾利烏德都做了完善而充足的準備。

身為羅伯特·基裡曼的子嗣，內政管理和外交交涉一向是極限戰士的專長，艾利烏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可惜他的這些準備似乎要派不上用場了，藍血貴族戰團的首席智庫“塞涅里歐”敲開辦公室的大門，帶來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壞訊息。

“我們發出的星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費雷。”首席智庫塞涅里歐對戰團長以姓氏相稱：“我在冥想時看見的是一片死寂，靈魂之海中聽不見任何聲音，彷彿一片寂靜的荒漠。”

“……安塔克斯的亞空間訊號被遮蔽了麼？還是？”艾利烏德思索道。

據他所知，有一些來自科技黑暗時代的古老造物是可以在天文尺度實現類似的亞空間靜默的效果的。

“有一些可能，但大概不是如此。”塞涅里歐搖頭否認：“星語通訊一片死寂，但我在虔心冥想之時卻聽到了一些……別樣的聲音。”

看著首席智庫長嚴肅的表情，艾利烏德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塞涅里歐不是一個多麼嚴肅的人，平時的作風也頗為不羈，在紀律嚴明的藍血貴族戰團中顯得格格不入。若不是其擁有實打實的高強靈能造詣，根本就不會有人支援他擔任戰團的首席智庫長。

連玩世不恭的首席智庫長都收起了平日裡的渙散樣子變得嚴肅起來，意味著目前的境況已經嚴重到了某個十分危險的程度。須知，即使在特洛多姆星系爆發邪教徒叛亂、藍血貴族的前任戰團長被黑暗靈族刺殺時，他都沒有過如此認真過。

“你聽到了什麼樣的聲音？塞涅里歐？”艾利烏德追問道。

“準確來說不是我，而是‘殿英女傑’。”

塞涅里歐說道：“包括殿英女傑號女武神在內的多艘戰艦和一些大型裝置都聽到了那個來自亞空間的溫柔聲音，某個存在在亞空間中呼喚機魂，呼喚殿英女傑去到祂的身邊，獲得真正的自由。”

“！——我們走。”艾利烏德當機立斷，戴上頭盔與智庫長一起走出辦公室去到船艙之中。

一邊走，一邊不斷有新的狀況透過頭盔內建的通訊頻道傳入戰團長的耳中：

“回報！快子感測器在鑄造世界安塔克斯的周邊空域偵測到多個身份不明的飛行訊號！成建制的艦隊在圍繞該世界巡邏，但每一艘艦船的外觀和構型都與帝國樣式大相徑庭！”

“據生物賢者伊葛雷努閣下宣稱，她曾在遠東邊疆的耀斑星系中見過兩艘類似結構的艦船，徘徊在安塔克斯周圍的艦隊很可能屬於一個被彈星者稱之為‘太空死靈’的遠古異形種族！”

“星語還是沒有收到任何回應……殿英女傑聽到的呼喚越來越深沉了。”

每有一個新的資訊彙報上來，戰團長的心情便沉重一分，安塔克斯附近發生的一切都是如此詭異，讓他脊背發寒。

得不到回應的星語、死寂的靈魂之海、徘徊在鑄造世界周圍的太空死靈艦隊，以及……機魂聽到的呼喚。

遠征的第一站便是如此情景，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現在，一個艱難的抉擇擺在艾利烏德面前：

是為遠征軍的安全保險起見繞開安塔克斯鑄造世界，無視這裡的詭異狀況直接前往下一個預定的落腳點。

還是硬著頭皮迎上前去，嘗試著搞清楚這詭異狀況的來源？

這個抉擇無疑十分艱難，但很快，有人替艾利烏德做出了決定。

“一個陌生訊號試圖接入我們的通訊頻道，安塔克斯周圍的巡邏艦隊停止了動作，太空死靈發現我們了！”

“……”沉默片刻，艾利烏德下令切斷通訊，但允許解析太空死靈發來的資訊。

太空死靈發來的資訊編碼形式是人類帝國聞所未聞的，但奇怪的是，殿英女傑號的戰艦機魂在瀏覽過那些雜亂卻又充滿美感的古怪符號後不到一毫秒便將之翻譯成了標準的高哥特語。

這令船艙中的技術神甫更加擔憂。

“資訊的發出者自稱為‘前·索特克王朝’的子民，他們宣稱自己因為真正的神恩而重獲新生，成為了真正擁有靈魂的自由人。自由的太空死靈將要聯合起來推翻殘暴的‘風暴王’伊莫特克，讓更多的同胞獲得自由與靈魂……”

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不多時，艾利烏德見到了生物賢者伊葛雷努並向她求助，希望可以得到關於太空死靈的更詳細資訊。

伊葛雷努毫不猶豫地告訴了戰團長自己所知的一切：

“太空死靈是一種由資料邏輯支配的人形機械，除少數高階單位外，絕大多數的底層個體都只有最低階的基礎智慧。彈星者大人對太空死靈這種遠古存在似乎對頗有了解，真理修會手上有大量的相關資料，我也付出代價借閱過一些。”

“太空死靈的文明由多個各自獨立的‘王朝’組成，統御所有王朝的至高王被稱為‘寂靜王’，單個王朝的統治者的頭銜則是‘法皇’。”

“風暴王伊莫特克，應該就是這個名為索特克的太空死靈王朝的法皇。”

艾利烏德認真地聽完了生物賢者伊葛雷努的講述，在得到這些資訊後，他心中的一些疑惑便逐漸明朗了起來。

在某種“神恩”的影響下，原本智慧低下沒有自我意識的底層太空死靈獲得了清晰的自我意識，他們自稱自己是擁有“靈魂”的自由人，並意圖聯合起來推翻索特克王朝風暴王的統治，讓其他太空死靈也獲得靈魂和自由。

“但是殿英女傑號的戰艦機魂聽到的呼喚又是怎麼回事？安塔克斯鑄造世界又為什麼會一片寂靜，沒有一條星語能得到回應？”

伊葛雷努想了想，試著說道：“也許，那個所謂‘神恩’賜給太空死靈的‘靈魂’與機魂存在著某種類似的聯絡？”

越古老複雜越龐大的機械便越有可能誕生出機魂，這是機械修會的常識之一，如果要問人類帝國擁有最多最密集機魂的地方在哪裡，毫無疑問就是一個個鑄造世界。

艾利烏德點了點頭，他也認為很有這個可能。

“我試著翻譯了一下太空死靈對賜予它們靈魂的‘神恩’的稱呼，很有趣，至少在我看來，那不像是什麼神明的名字。”伊葛雷努接著說道：

“那個存在名為——粘土藝術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