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黑暗唱詩班

不知道攻擊從何處襲來，不清楚敵人的形式和規模，朦朧的亞空間迷霧中唯有光矛明滅，脊峰重炮戰列艦的引擎開足馬力在虛空遊移，用一道道致命的電弧和光矛執行她們冷漠的超遠距離狙殺。

但或許應該誇讚麼？即使墮入混沌，懷言者軍團依然展現出了不愧於最初的20個阿斯塔特軍團之一的軍事素養。在被射殺了數艘經過異端改造的異化驅逐艦後，剩餘的混沌艦船沒有如無頭蒼蠅般抱頭鼠竄，反而在旗艦“黑暗唱詩班”號戰列艦的指揮下迅速重整旗鼓。

反應過來的懷言者很快便在不斷地閃轉騰挪中總結出了這場襲擊的一些特點：比如敵人的艦炮射程異乎尋常的遠，又粗又長的光矛都懟到艾瑞巴斯臉上了，艦載鳥卜儀陣列卻依然找不到攻擊發起者的訊號；再比如無論是光矛還是電弧的準頭都不太行，發射看緣分，命中全靠蒙。

“人類帝國又從某個星球遺蹟上挖掘出了某種能執行超遠距離狙殺的任務的遠古遺器麼？”

黑暗唱詩班號上，懷言者的戰團牧師艾瑞巴斯習慣性把自己偵測不到襲擊者的原因歸於帝國又刨墳了：

“據射擊頻次推測，這種武器的數量應該不超過3座，距離我們的距離也很遠。但威力極其強大，火風暴級護衛艦如果被命中船體連一次打擊都扛不住，直接便會墜毀……如此強大的遺器，居然被受到偽帝欺騙的愚民所掌控，簡直暴殮天物。”

不可避免地，艾瑞巴斯產生了從襲擊者手中奪取正在朝自己發射聚能電弧的“遠古遺器”的心思，但在這個想法產生後不久，一陣匪夷所思的的空間波動打亂了他的思緒。

並非亞空間波動，而是單純的物理扭曲，從旗艦黑暗唱詩班號到冥河級重型巡洋艦，每一臺正常運作的感測器都清晰無比地偵測到了那匪夷所思的曲率扭曲。

比電子更直接，比光子更迅捷，一個巨大的“空泡”就這樣出現在了懷言者艦隊散開陣型躲避電弧狙殺時騰出的空曠處。

無法解釋的反常物理讀數在不到1毫秒後恢復了正常，緊接著，黑暗唱詩班號上的沉思者陣列偵測到了數以千計的陌生戰艦訊號。

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沒有一刻思考的餘裕，第6遠征艦隊跳入了懷言者的陣型中央。無數的魚雷、宏炮、光矛陣列都在這一刻同步發射，鋪天蓋地的火力向四面八方散射開去，如同一朵在黑暗中綻開的美麗嬌花。

“我們被迷惑了！外圍的光弧狙擊只是幌子，他們真實的戰術是——”

——跳臉突擊。

艾瑞巴斯最終還是沒能把自己的話吼完，腳下的的船體忽而劇烈震盪，居住著數十萬混沌信徒的鉅艦幾乎要在這太空中翻滾起來，他依靠緊抓甲板的磁吸靴才沒有狼狽地跌倒。

第6遠征艦隊的主力戰鬥艦船用他們兇猛的火力無差別地攻擊著沒有友軍標識的一切目標，就連路過的彗星也被宏炮擊碎，一艘艘重灌巡洋艦被過載虛空盾打爆裝甲癱瘓引擎，成為一坨坨太空廢鐵。

但不知怎的，艾瑞巴斯乘坐的黑暗唱詩班號似乎受到了額外關照。

混亂中，黑暗唱詩班號的沉思者陣列在滿屏的紅色警戒裡捕捉到了一個格外醒目的訊號——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她實在是太醒目了。

那是一艘通體銀白色的巨型戰艦，船頭船尾華麗的精金撞角上都雕刻著瑰麗的羽翼，柔和的體態像個內斂含蓄的大家閨秀，船舷兩側的新星炮陣列卻無比張揚地噴吐著恐怖的火力耀武揚威。

惡言毒婦號用她側舷的新星炮陣列不斷摧殘著黑暗唱詩班號千瘡百孔的受損的船體，沒有留給船上的懷言者一絲喘息之機。

在這樣猛烈的攻勢中，艾瑞巴斯認清了現實。

早在萬年之前的大遠征時代，艾瑞巴斯便是懷言者軍團的第一任軍團牧師，他曾指揮過屬於懷言者的榮光女王“信仰之律”號，也曾登上荷魯斯贈予懷言者的深淵級戰列艦。

然而即使是在艾瑞巴斯那有著萬年跨度的漫長生命中，他也從未曾見過如眼前這般宏偉的鉅艦，第6遠征艦隊用一波跳臉打散了懷言者的陣型，駕臨的女武神則用她摧枯拉朽的火力壓垮了眼前敵人的一切戰鬥意志。

“……可以和解嗎？”

有那麼一剎那，艾瑞巴斯竟產生了如此荒謬的想法，但投降的念頭很快便被眼前如螢火蟲般不斷明滅的炮火所驅散，正如艾瑞巴斯本人對偽帝政權的痛恨，對方亦絕不會與混沌擁躉有任何妥協。

那麼剩下的選項就只有——

“逃——”

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再也顧不得大漩渦中永恆席捲的亞空間風暴和致命的以太亂流，也無從顧及身邊的其他艦船，在無數混沌信徒的呻吟與哭叫中，船殼的碎片肆意潑灑。

一道翻騰著無盡詭譎色彩的裂口忽然張開，黑暗唱詩班號啟動了它的亞空間引擎。

“懷言者在強行撕裂帷幕緊急逃離，要追嗎？”

“我們已經取得了預定戰果，沒必要跟這群瘋子跳進亞空間，那樣得不償失——混沌邪神還盯著我們呢。”

“……瞭解。”

簡單的商議過後，惡言毒婦號停下了步步緊逼的攻勢，開始後退遠離被黑暗唱詩班號強行撕開的亞空間裂口，一邊後退一邊也不忘不斷髮射火炮為懷言者送行。

“不要戀戰！懷言者撕開的空間裂口即將失控！各艦集合，準備撤離！”

寂靜的深空中忽而響起了彷彿來自亙古的悠遠低語，奔騰的亞空間亂流如同決堤的洪水奔湧而出，將扭曲的裂口越撕越大。

原本雜亂無章的混沌潮流從這刻起彷彿有了生命，如同一條條觸手在星空中延伸，又像是一條條蟒蛇用身體捆住獵物，將被癱瘓了引擎的懷言者艦船捲入靈魂之海。

混沌的觸鬚仍在延伸，猙獰的裂口仍在擴張，或許連艾瑞巴斯本人都沒有想到，在此時此刻啟動亞空間引擎竟會造成如此災難性的後果。

“曲速引擎將在2分鐘後啟動。所有船隻立刻以惡言毒婦號為中心集合！”

普露梅莉雅在通訊頻道中重複著集合的命令，眼看著遠處的亞空間亂流洶湧肆虐，女武神身邊的船隻也在越聚越多，成功歸隊的船隻都是幸運的，但不是所有船隻都有如此幸運。

“‘易妒女士’號戰列艦無法歸隊，她在之前的遊擊騷擾中走得太遠了，擴張的亞空間裂口已經將我們與她完全隔開……”

“不用管她，易妒女士號上裝載有獨立的躍遷引擎，她可以自行逃離——時間到了，啟動曲速航行。”普露梅莉雅沉聲說道。

伴著她的命令成功下達，惡言毒婦號的核心艙室中，一名等候多時的真理修士開啟了手中的石英試管，將高濃度的葡萄糖溶液淋在了面前腦蟲那猙獰的口器之中。

超頻的生物電從腦幹中迸發出來，強大的能量扭曲了物質宇宙的空間曲率，一個巨大的空泡在頃刻間展開，將整支遠征艦隊籠罩其中，消失無蹤。

下一刻，混沌的觸鬚撲了個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