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跨階級了,這種風光誰不想有?

眼下私塾的黃夫子曾是黎蕎的私教,而且黎蕎還不藏私,大大方方的公佈各種學習小竅門。

在這種氛圍下,誰不盼著自己的孩子也能跨階級飛上枝頭。

讀書真的有用,必須讀書!

村人願意讓自家的孩子讀書,黎蕎很滿意,讀書的確有用,哪怕考不上科舉,在日常生活中也大有用處。

現在三柳村不再是從前那個一年到頭也沒幾個外鄉人的小山村,三柳村發展的這麼快,村人的知識和眼界也得跟上。

平城也發展的很不錯。

大量外地商販的到來讓平城各行各業都熱鬧了許多。

不過,過了年之後,江知縣的三年任職期限就滿了,他早就開始領五品官員的俸祿,明年他離開平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明年平城該換新知縣了。

但聖上曾經為粉條寫了小作文,讚美平城跳出了穀賤傷農米貴傷民的怪圈,平城富裕了沒幾年,聖上肯定不會派一個貪官過來霍霍百姓。

所以,對於平城的未來,黎蕎也不擔心。

一切都好,九月底,黎蕎陶竹坐上牛車,在親人村人的抹淚相送中,與莊文、徐瑛、孟月隨著韓家的商隊,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黎蕎陶竹兩人帶的是黎二山和黎夏。

黎小睿太小,離不開黎大山和鄭淺淺,黎家其他人,成年的是家裡的頂樑柱,沒成年的年紀又太小,所以看來看去還是黎二山和黎夏合適,不大不小,也沒成親,正正好。

同行的人員多,到了京城之後幾家居住在一起,有什麼事會一同行動,陶竹身邊有人相陪,因此黎蕎沒有多帶人。

莊家跟去首府時一樣,莊文帶了莊泉周芸莊園三人。

徐瑛帶上了沈畫。

那日沈畫拒絕了徐瑛的提親,徐瑛又急又難過,他去沈家之前真沒想過沈畫會拒絕他這一情況,但心裡的難受是實實在在的,他想娶沈畫,非常想。

此次去首府,沈畫沒與他一起,他其實是有些不習慣的,因此回來之後便惦記著去沈家提親。

現在沈畫拒絕他,他又難受又自責。

但走是不可能走的,本來就是他對不起沈畫,所以,冷靜下來之後,他向沈畫承諾成親之後他住在沈家,不回徐家。

但也不是入贅。

徐家人這些年給他的關愛和支援不是假的,他割捨不掉家裡人,但又確確實實想與沈畫成親,為避免沈畫受委屈,他便有了婚後他住在沈家的提議。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若是此次中了進士,身上有了官職,那不管是留在京城還是外放,他和沈畫都不用回徐家。

總之,他不會讓沈畫受委屈。

徐家人過河拆橋的行徑,讓整個沈家都氣得要死。

但徐瑛是個不錯的孩子,而且沈畫年紀的確不小了,於是沈學正和沈夫人一不做二不休,讓徐瑛立了這輩子都不會讓沈畫受委屈、不讓徐家人為難沈畫的字據,然後便匆匆在沈家給徐瑛沈畫辦了親事。

沈學正和沈夫人是看著徐瑛長大的,尤其是最近幾年,徐瑛一直住在沈家,他們瞭解徐瑛的性子。

現在徐家人逼得徐瑛不想回徐家,那徐瑛就住在沈家好了,他們就當是多了一個兒子,而且沈畫也不用離家。

至於會不會惹來外人的嘲笑,這點兒沈學正和沈夫人已經懶得想了。

世人就算是笑,那也是笑徐家。

他們多了個兒子,畫哥兒也過的順心,外人想嘲笑就嘲笑吧,影響不了他們的日子。

既然徐瑛和沈畫已經成親,兩人是新婚夫夫,那徐瑛入京參加會試,沈畫自然要同行。

除了沈畫,徐家人也在。

此次跟著徐瑛入京的,依舊是徐瑛的叔叔和哥哥,一共十人,比去首府時還多。

徐家人和沈畫互看不順眼,但當著眾多外人的面,雙方只是互不搭理,並沒有當眾起爭執。

孟月原本不想參加會試的,他根基真的太薄弱了,他覺得他此次能考上舉人純粹是走了狗屎運。

但是,黎蕎徐瑛莊文都要參加會試,他便改了主意。

他必須去,他不想落單。

中了舉之後,不少人前去孟家送禮,親戚也比從前熱情了百倍,無數人想贊助他入京參加會試。

但他拒了眾人的禮。

今年他家的紅薯賣了不少錢,於是他買了輛牛車,又問徐瑛借了銀子,然後帶上他大哥和小弟入京考試。

他此前去府城考試時都是住在徐家,去首府也是住在徐家,雖然他也交車費、伙食費,但他那點銀子根本支付不了徐家人給他提供的待遇。

此次要帶上他大哥和小弟,他不好意思再蹭徐家的車子,便自己買了輛牛車,又借了銀子,打算入京後單獨居住。

他能考上舉人,徐瑛助他良多,感謝的話已經說了無數次,但此時他小小舉子無力報答這份情誼,他只能記在心間,等有機會了再回報。

韓家人手本就少,這次又多了黎蕎四個舉子,所以韓家只運送五十輛馬車的粉條,好騰出人手照顧黎蕎等人,順帶也能減輕負擔,路上走的快些。

韓寧想的很簡單,黎蕎想要慢慢走,那商隊就會跟著慢慢走,但若是黎蕎有快速入京的需求,那商隊必須得有快速入京的能力。所以此次少運送一些粉條,以保障車隊能滿足黎蕎的不同需求。

車隊一行人加起來,共有一百多輛車子,這些車子在平城-府城的官道上排成長隊,迎著九月底的寒風去了府城。

到了府城之後,黎蕎莊文孟月徐瑛四個人先是去府衙給公據蓋章,正事兒辦完,他們又拜訪了明知府。

沒有在府城多停留,他們繼續趕路。

出了府城便是顛簸不平的土路,車隊的速度慢了下來。

此次走的不是去首府的那條官道,但顛簸感依舊,牛車在這種道路上行駛,根本沒辦法讀書。

黎蕎不想變成近視眼,但會試在即,他只能見縫插針的讀書,吃飯時,住客棧時,道路不那麼顛簸時,總之,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

黎蕎的刻苦很容易感染到其他人,孟月徐瑛向他學習,也見縫插針的讀書,他們倆年輕,身子撐得住。

但莊文不行。

坐在車子上搖晃一天,到晚上時他身子跟散架了一般,累的只想睡覺。

讀書一事,他真的有心無力。

他無比慶幸自己此次跟來了,若是三年後再考,那他的狀態只會更差。

出了河西府,車隊進入河東府的地界,越過河東府便出了原河省。

古代趕路沒法跟黎蕎上輩子時相比,哪怕走官道,也有走半天都看不到一個村子的情況。

若是韓家自己的車隊趕路,那通常都是啃乾糧,能湊合就儘量湊合,但現在有了黎蕎這四位舉子,那車隊每日都要生火做飯。

這天中午,車隊離開官道,在一處小河邊停下休息。

該做午飯了。

陶竹把鐵爐子從牛車上拎下來,黎二山抱著裝有菜刀、油鹽等調料的鐵鍋,黎夏搬著小桌子、案板,三人去了河邊。

黎蕎要看書,由他們三人做午飯。

雖然是在野外,但陶竹不想湊合,所以鍋碗瓢盆、米麵、乾菜、調料帶的很是齊全。

莊家、徐家、孟家也都開始做飯。

莊家和孟家都是自己做飯,徐家和沈畫帶的有下人,他們不必親自動手。

徐瑛也在看書,沈畫和徐家人相看兩相厭,便帶丫鬟小秋過來找陶竹。

“竹哥,你要做什麼飯?”還未走到陶竹身邊,沈畫便問上了。

“做滷麵。”

陶竹正在往陶盆裡舀麵粉,聞言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

黎蕎怕他辛苦,每次都說隨便做個大鍋燉菜就行,但他不想省事兒,黎蕎又是趕路又是讀書,他想讓黎蕎吃得好些。

為了能有新鮮蔬菜吃,他拿黃豆生了豆芽,而且昨日路過一個鎮子時他還買了豬肉,有肉有菜,完全可以吃滷麵。

“哇,我也想吃。待會兒咱們一起吃吧,張嬸兒蒸了米飯,配菜是白菜炒臘肉。”

張嬸是他家的廚娘,他專門帶上了。

“行。”陶竹笑著點了頭。

沈家的臘肉是三柳村的人做的,味道不錯,他和黎蕎都愛吃。

他也帶了臘肉,但臘肉吃之前得先煮一煮,他要做滷麵,有些騰不開手。

其實他帶了兩口鍋,但黎蕎飯量大,黎二山飯量也不小,所以這兩口鍋都得用來蒸滷麵,沒法煮臘肉。

眼下和沈畫一起吃飯,那正好了,黎蕎除了滷麵還能吃上臘肉。

“小秋,你去告訴張嬸,讓她多做些。”沈畫對小秋交代了一句。

等小秋走了,他便走到陶竹身邊,打算給陶竹幫忙。

在他抑鬱的兩年多里,他其實想了很多。

想來想去,他覺得當初鄭淺淺說的話很對,他需要做些什麼,這個做,並不一定是給徐瑛做什麼,他想給自己找點兒事。

一方面是打發時間,免得一顆心整日都在徐瑛身上。

另外一方面,他是真的想學點兒什麼。

他柚哥自小就學如何管理莊子、鋪子,如何種莊稼,但他自小吃吃玩玩,一直圍繞著徐瑛轉悠,活脫脫的廢物一個。

他不想再當廢物,他要改變。

於是,他學了廚藝,學了針線,還學瞭如何管理鋪子和莊子。

不過,他廚藝一般,比不得陶竹,只能打打下手。

“你歇著就好,有二山和夏哥兒呢。”陶竹搖頭。

“反正我也沒事做。”

沈畫捋起了袖子。

看黎夏準備去洗豆芽和豬肉,便也要去洗。

陶竹見此,便沒再攔他,等他和黎夏一起回來,兩人的小手都被河邊冰的紅紅的。

“去烤烤火。”陶竹一邊和麵一邊道。

黎二山已經把爐子生起來了,準備先燒一陶罐熱水泡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