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和四皇子找人將盛鴻的意思傳了出去,這下子滿朝文武安靜了。

甭管心裡如何想,但嘴巴上不嚷嚷了。

幾位大學士都不出面,兩位皇子也站到了盛鴻那邊,下面的官員拿什麼去勸盛鴻改變主意?

只能認了。

唉,世道艱難啊,哪怕是官兒,今後身旁也多了一根鞭子,稍稍不注意,這鞭子就落下來了。

從三省總督降為一府知府,今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吶!

不過,也有人因為盛鴻的這份賞罰聖旨而高興。

那就是最近幾屆科舉出身的小官。

此次盛鴻調了七八個這樣的小官前往地方掌一地大權,若以後還有地方官員不作為,那他們就有機會升官了。

黎家。

這會兒是深秋,但暖房已經燒上了,氣溫雖然還沒有降到零下,但乾冷乾冷的,家中小孩子多,於是黎家的暖房早早燒上了。

今日雖是晴天,天上掛著太陽,但吹著小寒風,其實挺冷的。

辛知一大早上班去了,黎瑜安睡到自然醒,先是去給辛家長輩請安,然後回他和辛知的小院兒吃早飯,早飯過後,他先是去點心鋪子轉了一圈,然後來了黎家。

黎菽、王桂花一個在鋪子裡,一個在城北的紅薯作坊,陶竹和範圓圓在家,自打沈畫幾乎住在善堂之後,陶竹和範圓圓的空閒就多了起來。

黎瑜安今日過來也是閒的無事,辛家人待他很和氣,成親之後,辛知立馬就把自己小院裡的人和事都交給了他。

他自己身份高,辛家人對他又重視,於是他這個新夫郎將辛知小院裡的大權握的穩穩的。甭管是府內伺候武安侯幾十年的老人,還是俊俏的丫鬟、小廝,對他都恭恭敬敬。

下人們都很聽話,他也沒碰見什麼不順心的,不過,如今他和辛知成親都一年了,他肚子還是沒動靜,這讓他有點煩惱。

辛知都二十五歲了,辛知同齡人的孩子都能上私塾讀書了,他和辛知成親一年卻是沒能為辛知生下孩子,雖然辛家人沒給他壓力,但他自己難免鬱悶。

因此,今日辛知出門之後,他便回了孃家,找孃家人解悶。

這一天下來,先是陪著黎小蘭、範圓圓做甜品,黎家的很多甜品是不出售的,他恰好饞了肉鬆小貝,便和黎小蘭、範圓圓一起在廚房折騰了許久。

午飯過後,他待在前院的多功能休閒房裡給鄭淺淺、黎夏帶孩子。

黎二寶和橘哥兒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在暖房裡待不住,但鄭淺淺今年剛生的雙胞胎卻是隻能乖乖躺在炕上,任由他親一親,捏一捏。

黎夏的二兒子比雙胞胎大三個月,趙深黎夏為其取名樂,夫夫兩人也不指望趙樂將來幹出怎樣的事業,能開開心心一輩子就成了。

趙樂已經會爬了,在炕上慢悠悠的爬來爬去,肉呼呼的小身子圓滾滾的,可愛極了,看的他也是忍不住親一親捏一捏。

很快,大盛官員的下班時間到。

但黎瑜安沒有急著離去,他中午時讓人給辛知傳了信兒,讓辛知來黎家接他。

辛知是和黎蕎一起回來的,五萬大軍進駐邊城之後,秋收告一段落,黎蕎雖然依舊忙,但不跟前段時間似的深夜才回來。

飯桌上,黎蕎和辛知喝了兩杯。

因為辛知也有一丟丟鬱悶。

盛鴻此次的賞罰透露出一個鮮明的訊號,想升官,那得去地方幹實事。

不然的話,只待在翰林院,想升官那是痴人說夢。

可是,若是外放離京,他又有些捨不得。

他生在盛京長在盛京,他的小夫郎安安的家人也都在盛京,遠離親朋好友,太苦了。

但是吧,他其實也很想為大盛江山、百姓做些什麼,不然那麼多年的書不就白讀了嗎,在翰林院虛耗光陰,他也不情願。

於是他現在就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

想外放做地方官,他沒有十足的勇氣。

留在翰林院,他又不甘心。

心中鬱悶,他便借酒消愁。

不過,黎家的酒基本上都是米酒,他也不想喝的醉醺醺的一身酒氣燻著他的安安,他便獨自灌了一小壇米酒。

辛知的鬱悶,黎蕎解不了。

他的人設是不干涉官員的升降。

他只能陪著辛知喝兩杯,說些其他的轉移辛知的注意力。

晚飯過後,黎瑜安拎著兩盒子今日新做的甜品和辛知回家,黎蕎送走他們小夫夫之後,直接和陶竹回了正房。

黎小睿黎長風黎雲帆三個小傢伙正坐在炕上拼三柳村的地形圖,他們仨將來肯定要去三柳村轉一轉的,這會兒給他們搞一個三柳村的地形圖,也算是讓他們提前熟悉熟悉老家。

地形圖很大,長寬都是兩米多,三個小傢伙拼的很認真,黎蕎擁著陶竹在陶竹的小書桌前坐了下來。

今日陶竹收到了皇家物流送來的信,黎糧和黎二山在回盛京的路上拐了彎,先回平城一趟,接下來還要去微青縣一趟,等兩人回京,得冬天了。

今日的信是從平城寄來的。

黎糧黎二山兩人這會兒在平城。

信很長,是以黎糧的口吻寫的,黎糧是盛平十二年留在盛京的,現在是盛平十五年,時隔三年回村,他興奮壞了,什麼事都想念叨幾句。

回村之後先去祭拜了黎父黎母,然後才在村子裡轉悠。

現在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是新蓋的青磚大瓦房,而且水泥出現了之後,村裡人還將牆根處都抹了水泥,這是防止牆根被雨水侵蝕的。

黎蕎和陶竹的快樂老家經受多年的風吹雨淋,牆根已經有些被侵蝕了,抹上水泥之後好了很多。但這房子畢竟已經十年了,而且黎蕎陶竹指不定什麼時候才會回去,黎糧便想著要不要將所有牆壁裡裡外外都抹上水泥。

還有大門口掛著的御筆匾額,雖然日日都擦拭,但整日掛在外面被太陽曬著,已經有些脫色了,看得他頗為心疼。

他想把大門的門簷給加寬一些,好讓雨水、烈日夠不著匾額,但又怕這樣一加寬,影響了御筆匾額的威嚴和眾人的觀看。

要知道哪怕這匾額出現十年了,依舊是平城最有名的景點,外地人來了平城,必看的景點便是黎家大門上的御筆匾額。

還有三柳村、朱家村的紅薯作坊已經開工了,聖上之前調集了周邊幾個府的地方駐軍運送紅薯,村人不用出運輸費,只需要掏錢買紅薯就行。

而且紅薯價格不貴,還是兩文錢一斤。

有了從外地運來的紅薯,縣城和三柳村、朱家村的紅薯作坊都正常運轉。

至於村人田地裡補種的紅薯,他特意跑自家田地裡挖了幾株紅薯看了看,這會兒的紅薯只有兩根手指頭那麼粗,距離收穫還有一段時間。

村人見著他也很興奮,從紅薯作坊下工之後跑去黎家,圍著他問東問西。

眾人最好奇的自然是黎蕎這位三柳村的金寶貝了。

於是他天天在家開大會,給村人科普黎蕎一家子現在的日子,還有盛京的繁華熱鬧。

當然,他還挺樂意聽眾人講述蝗災來臨時每個人是如何捕捉蝗蟲的,就是可惜他當時不在,不然的話,他絕不會輸給任何壯勞力,可惡的蝗蟲,氣死他了。

另外,明年大運河通航,微青縣的碼頭投入使用,他讓村人再認真考慮一番,看誰願意去那邊發展。

若是想報名的話,明年春天就得出發去微青縣了。

除了三柳村的一應事務,黎糧還跑去大河村轉了轉,那是黎二山的舅舅家,王桂花的孃家,現在他們一家子都定居在盛京,王桂花思念雙親,他得去看看。

當然,還有鄭屠戶對鄭淺淺也思念的緊,準備今年再來盛京……

……

洋洋灑灑上萬字,黎蕎讀了好一會兒才讀完。

“按照大哥這速度,怕是要在最冷的月份回京了。”黎蕎將手中的信紙放回到桌面上,語氣中有些擔憂。

黎糧還準備帶上眾人送的特產,慢悠悠的趕往微青縣,哪怕現在一路上都是水泥路,那也得耗費不少時間。

“有皇家物流的保鏢保護,應是沒事的。他一直牽掛著家裡邊,此次回去,可不得一一過問一遍。”

陶竹說著握住了黎蕎放在桌子上的大手:“就是辛苦圓圓了,和二山還在蜜月期,結果二山這一送親,直接去了大半年。”

“沒辦法,二山得聽他老子的。”

黎蕎不由笑了一下。

自打黎二山踏上南下的路,範圓圓明顯有些無聊了,也不愛出門探索美食,除了去善堂學館那邊和偶爾回家,餘下的時間便是待在家中幫著鄭淺淺、黎夏帶娃。

“大哥還未從北湖省出發就來了信,說是要回老家一趟,圓圓看了信之後,有些不開心。但現在范家有人當官了,她心情挺好的,一天到晚都樂呵呵的。”

陶竹一邊把玩著黎蕎修長的手指一邊道。

此次的蝗災,范家出了不少力氣,不僅將自家糧倉裡的糧食捐了,還自掏腰包設下豐厚的獎金。

盛鴻將范家的表現看在眼中,直接把範圓圓的大哥範團團由一介秀才提為專門管理大盛煤礦事務的主事。

這主事隸屬於工部,是正七品官。

這對范家人來說,真是天大的驚喜。

大盛不能拿銀子捐官,普通人想做官,那得走科舉之路。

即便如黎蕎這種讓一府百姓都致富的天縱奇才,也是老老實實考的科舉。

范家雖然也有人讀書,但成績最好的就是範團團。

範團團是前些年考中秀才的,這幾年考了兩次舉人都未中,范家人對他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

都三十多歲了還是秀才,前途真的不是很光明啊。

可萬萬沒想到,此次盛鴻竟然直接給秀才授官了,還是正七品!而且管理範圍恰好能將范家給罩進去。

當然,范家人並不打算藉此欺壓旁人,但自家出了專管煤炭的官兒,那今後肯定不會被人欺負了。

跨越階級+生意無憂,範不著高興的幾日都沒睡著,帶著範團團來黎家請教黎蕎時也是嘴巴一直合不上。

範圓圓也很開心,哪怕天天被思念折磨,但一想到家中有人做官了,那她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黎蕎聽得陶竹此話,想到已經去工部任職的老實憨厚的範團團,他反握住陶竹的手,將辛知的煩惱講給了陶竹。

盛鴻此次為了給天下官員樹立一個榜樣,連給秀才授官這種事都幹出來了。

這事兒細究起來,其實就是賣官鬻爵。

范家人先出了銀子,然後得了官職,這不是賣官鬻爵是什麼?

但這話不能明著講,他只能在心中悄悄的唸叨兩句。

不過,他是支援盛鴻這麼做的。

今後大盛的商人若是想跟范家這般實現階級的跨越,那再碰著天災可就要積極一些了。

未來十來年大盛各地天災不斷,只要有心,那有的是機會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