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門,再戴上手套和兔皮小帽,圍上兔皮圍巾,即便是這樣的寒風天,也不怕冷著。

陶竹剛換好衣服,黎蕎便也進了房間,看陶竹已經穿戴好了,黎蕎便道:“多拿些銀子,今天要買不少書。”

“好。”陶竹應下,轉身去開啟錢箱子。

如今他家的錢袋子也升級了,由原本的布袋子變成了兔皮袋子,往兔皮袋子裡裝了二十個五兩的小銀錠,又拿了十貫銅錢,他這才把錢箱子蓋上。

這時黎蕎也換好了衣服,夫夫兩人牽著手去了前院。

出發。

兩個人緊挨著坐在牛車上,剛出了村口,便碰到了小五。

最近天氣冷了,黎蕎特意和王掌櫃說了一聲,讓小五不用來的那麼早。

反正點心和烤腸都不愁賣,晚些帶回望月樓也沒事。

和小五打了招呼,夫夫兩人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幾步,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車隊。

這是真車隊。

粗粗一數,足足有三十多輛板車,中間還夾雜著幾輛牛車。

不管是板車還是牛車,上面都裝著滿滿的紅薯。

這是外村人來紅薯作坊賣紅薯了。

紅薯作坊的第一批粉條,進入望月樓不到一天,就打出了巨大的名氣。

五百斤粉條,不到傍晚就賣完了。

粉條如此暢銷,紅薯作坊的人信心大增,幹活兒也更有勁了,做粉條需要用到紅薯,莊豐收便如同玉米那般讓三柳村各家各戶抽籤,用這種方式依次買村人的紅薯。

紅薯比玉米、小麥都高產,畝產雖然和黎蕎上輩子時動輒六七千斤沒法比,但也有一千四五百斤。

今年雨水足,一畝地更是有兩千斤。

三柳村幾乎家家戶戶都種了紅薯,多的有五六畝,少的也有兩畝。

村人的紅薯看著很多,但六斤紅薯才能做一斤紅薯澱粉,也就是說,紅薯作坊一天若是做五百斤粉條,那大概需要三千斤紅薯。

這個速度絕對是高速,所以,上個月上旬,三柳村的紅薯就被消耗乾淨了。

三柳村沒紅薯了,朱家村跟上。

朱家村才二十多戶人家,他們的紅薯消耗完了之後,便是黎大山舅舅所在的大河村。

把這第三個名額給大河村,完全是看在王桂花的面子上。

大河村的人很高興,很感激王桂花和黎蕎。

雖然說紅薯作坊收購紅薯的價格只是兩文錢一斤,和市場價一樣,但好歹給他們的紅薯尋了個出路。

在紅薯作坊沒出現時,他們的紅薯根本賣不出去,要麼自己吃,要麼餵豬。

眼下能換錢,那還要啥腳踏車。

況且紅薯其實能賣很多錢。

若是紅薯種的多的,比如說種六七畝的——這些人家之所以種這麼多紅薯,原本是打算餵豬的。

可現在能賣錢,沒人願意餵豬了,一畝地收兩千斤紅薯,七畝地就是一萬四千斤。

一斤兩文錢,那這就是兩萬八千文,也就是二十八兩銀子!

乖乖誒,從前只能拿來餵豬的紅薯,現在卻是能變成二十八兩銀子,這換誰誰不高興?

這換誰誰不感激?

就算是種的少的,比如說只種了兩畝地的,那也有四千斤紅薯,能賣八千文。

那也是八兩銀子啊!

所以,大河村在賣了紅薯之後,由村長出面,和黎大山的舅舅一起,帶著大河村所有村人的謝禮,特意來黎蕎家感謝黎蕎。

大河村村人給的謝禮挺簡單,每家出幾個雞蛋,幾斤雜糧,幾斤乾菜或者是其他的吃的,反正都不貴重。

但聚在一起也挺多的。

黎蕎原本不想收,奈何大河村村長非得送,他便把這些東西送到了紅薯作坊,讓紅薯作坊的工人消耗。

紅薯作坊那邊因為工人不能和外界接觸,所以有專人做飯,他把這些東西送過去,能抵工人好幾天的口糧。

因為紅薯作坊是村子裡的,所以工人們平日吃的飯食都是他們自帶的糧食,眼下有人送來好幾天的口糧,他們挺開心。

於是就皆大歡喜,所有人都很高興。

把大河村的紅薯消耗完畢之後,黎蕎就沒有指定村子了,他讓附近的村子抽籤——

紅薯作坊建立的第一日,附近村子就得到訊息了,都盯著呢。

既然排不出先後,那就抽籤。

這種方式不算最公平,但能省不少事,輪到某個村子了,某個村子便全村出動,一起把紅薯運送到三柳村,人多力量大,而且還能避免爭端。

不然的話,肯定會因為誰先誰後吵起來。

黎蕎和陶竹兩人發現了車隊,夫夫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把脖子裡的兔毛圍脖往上扯了扯,好遮住半張臉。

他們不想被人認出來。

這些外村的人太熱情了,若是被認了出來,最起碼也得耽誤一刻鐘才能繼續趕路。

周邊村子的普通村人的確不認識黎蕎和陶竹,眼看快到三柳村了,他們說說笑笑,一心沉浸在紅薯即將換成錢的喜悅中,根本沒注意到低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黎蕎和陶竹。

“嘿嘿,今天賣了紅薯,那就能過一個好年了,我家今年有一萬斤紅薯,能賣二十兩銀子!”

一個嗓門挺大的漢子笑嘻嘻的道。

“唉,我家只種了一畝紅薯,早知道黎蕎能給紅薯整一條出路,那我說什麼也種上十畝!”

有人笑,就有人愁。

“別急,有明年呢,明年可以多種一些。今年掙的少了,明年爭取補回來。”

還有人安慰。

“其實吧,就算我家的紅薯能賣二十兩銀子,那和三柳村的人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那個嗓門頗大的漢子又開了口:“我夫郎他姑家是三柳村的,聽說在紅薯作坊裡幹活的人,一天能分到五十文!”

“五十文?!真的假的啊?”

這句話登時惹來了前後左右的驚呼。

“肯定是真的,他們每天能做五六百斤的粉條,那麼多粉條,每天都能賣完。”

那漢子又道。

“粉條也太能掙錢了吧?一天五十文,一家兩口人,那一天就是一百文!再加上他們自己的紅薯,那三柳村的人這個冬天少說也能掙十幾兩銀子,多了的話,怕是能掙三十多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

附近幾輛板車的人都羨慕得紅了眼睛。

三十兩能蓋嶄新嶄新的青磚房子,能娶兩門媳婦,多少人攢十年也不一定能攢下這個家底!

“黎蕎咋不是咱村的人呢,好處都讓三柳村給佔了!”

“唉,可不是嘛,黎蕎娶的夫郎也是三柳村的,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黎蕎已經成親了,現在只能打他孩子的主意了,希望他的夫郎趕緊懷孕生子,這樣我好把我家的姑娘、小哥兒嫁過去!”

……

正一臉美滋滋聽誇獎的黎蕎,美不下去了。

幸好這會兒他們的牛車已經遠離了那幾道聲音,陶竹聽不見,不然的話,這不是在給陶竹添堵麼。

輕聲咳了一下,他把身子往陶竹身上靠:“竹哥兒,冷不冷?”

“不冷。你冷不冷?”

陶竹說著換了個姿勢,好讓他靠的更舒服些。

“我也不冷,你做的衣服太好了,從頭到腳全方位保暖,我現在渾身暖和著呢。”

陶竹聞言不由笑:“你每天要讀書,坐在書桌前太冷了,得穿的厚一些。”

其實以現在的天氣來說,他希望黎蕎能待在炕上讀書,反正現在他家比從前富了,不怕燒乾柴。

奈何黎蕎說待在炕上讀書他的大長腿施展不開,容易昏昏欲睡,沒辦法,他只能給黎蕎做厚一些的衣服。

“竹哥兒最好了,能娶到竹哥兒當夫郎是我的福氣。待會兒到了縣城,咱們下館子去。”

“啊?”陶竹聞言一愣。

誇他和下館子有什麼必然的聯絡麼?

“今天是你的生辰,從今天開始,你才是真正的二十歲呢。”黎蕎笑眯眯的道。

陶竹:“……”

他眸子瞬間睜大了不少。

片刻之後,他一顆心頓時熱乎乎的。

對,今天是他生辰。

但這麼些年從未過過生辰,所以他把這事兒給忘了,可沒想到黎蕎竟然記得!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忍不住問,一雙水眸已經彎了起來,被兔皮圍脖遮住的嘴角也上翹。

“我特意問你娘了。”

身為一個現代人,像是生日、結婚紀念日、七夕等特殊的日子,早就刻在黎蕎骨子裡了。

這都是大節日,必須得過。

所以,他才非得今天去縣城。

別說是陰天了,就是下雪,那也擋不住他要帶陶竹下館子慶祝的腳步!

“好,那咱中午去望月樓吃飯。”陶竹忍不住伸出戴著手套的手,去抓黎蕎的手。

若說福氣,他才是有福氣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