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身為主考官,在場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只能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裝作不經意的看一眼。

這一眼很匆忙,他來不及看黎蕎卷子上的答案,只能看到黎蕎的字跡。

這字……真不咋地啊。

好在科舉不考書法!

江知縣略微放了心,黎蕎卷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很好。

黎蕎交了卷子後走出大廳,站在院子裡等著其他人交卷。

很快,交卷子的人到了三十人,江知縣離開大廳,開啟了考棚的大門。

大門外,考生們的陪考都在等著。

陶竹也在。

不過,他身邊除了莊文夫婦,竟然還有白柚和沈畫。

黎蕎和孟月打了招呼,孟月拎著考籃直接回私塾,明日還要考試,他沒有家人陪同,正好可以專心複習。

黎蕎來到陶竹跟前,先是喊了一聲竹哥兒,然後才和莊文夫婦、白柚、沈畫打招呼。

莊文瞧著他的笑臉,知道他考的不錯,便道:“走走走,咱們回去,你把題目和答案都默寫下來。”

這可是真題。

而且,先聽一聽黎蕎的答案,即便縣試結果未出,那他和黃有名也能估個大概。

“好。”黎蕎也正有此意。

考後對答案,這事兒他上輩子幹過很多次,他自我感覺考的還成,對一對答案不會影響他明日的心態。

白柚見狀,笑盈盈的對陶竹道:“竹哥兒,那明日見咯。”

陶竹回了一個笑臉,應了下來。

黎蕎見此,也對著白柚笑了一下,權當是打招呼了。

白柚當即回給他一個笑臉,瞧著脾氣挺好。

回到家,黎蕎進書房和莊文、黃有名對答案。

如他所想的那般,莊文和黃有名對他的答案挺滿意,縣試取前三十名,以黎蕎這四平八穩的答案來看,這一次的縣試肯定能過。

當然,也不能掉以輕心,接下來還有四場呢。

於是,吃過香噴噴的豬蹄,莊文夫婦離去,黎蕎和陶竹回房間休息,明日還要早起。

不過,黎蕎好奇陶竹今日是怎麼過的,等躺到床上之後,他先是慢悠悠講了考場內的事兒,然後才問陶竹。

“我回來之後把豬蹄燉上,燉好之後待在家裡無事,便又去了考棚那裡,結果沈畫也是如此,而且他身邊還有白柚,於是我就和他們倆去望月樓吃了午飯。”

“那不錯哦,竹哥兒有自己的社交圈了,下館子了,感覺怎麼樣?”黎蕎笑眯眯的問。

此時他是側躺著的,一隻手支著腦袋,一手握著陶竹的手把玩。

陶竹的姿勢同他一樣,聽他這般說,便抬起腿,整個人朝著他身上壓去。

手腳並用,陶竹把他纏了個結結實實。

“還成,是有些新奇,但不如和你一起下館子。”陶竹把臉埋在黎蕎的頸窩裡,如實回答。

今日黎蕎的身影消失在考棚門口,他一顆心頓時空落落的,整日和這人形影不離,眼下這人獨自奔赴戰場,他一整天都看不到,一時間他竟是不知道要做什麼。

想念一下子就籠罩了他,比這人留宿在莊文家裡那一晚還要想。

明明知道此人在何處,在做什麼,但他就是好想好想他。

後來哪怕是和白柚、沈畫去望月樓吃飯,他大半的思緒依舊在這人身上。

分別了一整天,這人此時終於又屬於他了。

聽出陶竹聲音裡毫不掩飾的依戀,也沒想到他竟是這個回答,黎蕎愣了一下,隨後一顆心便酸酸漲漲的。

這才分別一日,結果陶竹累積出了三秋的想念。

陶竹一直想跟上他,為此陶竹哪怕不能考科舉,也一直堅持讀書識字。

他與陶竹几乎事事都一起做,可考場,陶竹真不能與他一起上。

這個世界男男可以合法搞基,這很完美,但也有不完美之處,陶竹的性別終究不是男。

他輕輕拍了陶竹的背:“抬頭。”

陶竹聽得這兩字,身子立馬往上拱了拱,抬起了腦袋,而這時一雙大手捧著他的臉頰,有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氣息,這讓人無比的沉溺,好不容易結束一個吻,但剛剛分開,兩個人只對視了一眼,便忍不住又親到了一處。

最後兩人是抱著睡的,手腳都纏在一起。

至於白柚,黎蕎無心打探了,等以後再說吧,他現在只想抱著懷裡的人狠狠親,溫柔親,各種親。

接下來幾日和這一日差不多,每日黎蕎和陶竹都是半夜便起床,做飯,吃飯,去考場。

第二日考的是墨義,全篇都是墨義,內容圍繞著四書五經展開,還涉及到了一點點三傳。

黎蕎答的很順利。

第三日考的是帖經,內容都是四書五經,不涉及三史三傳,黎蕎答的更順利。

第四日考詩詞。

黎蕎答的生不如死,費盡了腦細胞,這才擠出來三首詩。

交卷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一股逃出生天的喜悅。

因此,看到考場外邊的陶竹,他忍不住朝著陶竹跑去,他現在什麼都不願意想,只想沉浸在陶竹的溫柔鄉里好好緩一緩腦子!

第五日,考的是策論。

一整天只考這一篇策論。

題目是從聖上的小作文中所出,前年,東南某府水寇橫行,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釀成諸多慘禍。

官府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其打退,但並沒有徹底滅了這窩水寇。

聖上便寫了一篇小作文痛斥水寇。

因此,眼下試卷上的策論題目是怎麼解決水寇。

黎蕎拿到試卷,只匆匆掃了一眼,然後忍不住看向了京城方向。

莊文院試時,他狠狠誇了聖上一番,覺得聖上是好皇帝,不折騰考生了,策論題終於正常了。

但現在輪到他了,竟又開始接地獄了。

科舉選拔的是文官,文官,文官!

剿匪這種事情是武官的活計啊!

給一幫書生出這種策論題,這不是在故意為難人嗎!

這是逼著所有參加科舉的書生三百六十行全能嗎?

搞不清楚這位聖上到底在想什麼,但文章必須得寫,黎蕎蹙眉,開始組織語言。

其實,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說,這種題是他佔便宜了。

因為他的知識儲備遠超其他考生。

且不說他在現代社會中,在耳濡目染下所積累的知識,只說在末世時,身為一個八級異能者,他砍喪屍不是一個一個的砍,是成片成群的殺。

雖然喪屍不是水寇,但他也算是有實戰經驗了。

所以這道策論題對他而言不算難。

但是,他此時的身份是三柳村的黎蕎,是一個只能透過書籍看世界的農家子,他的策論文章,不能太完美了。

於是,他謹記著原身的身份,以這個身份的眼界、思維為出發點,開始組織語言。

先在草紙上寫下大綱,剿滅水寇前該做哪些準備,作戰時又該怎麼打,打完了怎麼善後。

寫完大綱,他思索了一會兒,開始往大綱裡填充細節,等填充完了之後,文章的大框架就出來了。

他又拿起一張新的草紙,開始寫文章。

斟酌語句,聯絡四書五經,一番刪刪改改,等他把草稿寫完,已經是中午了。

他開始吃午飯,這一次他要了一碗熱水。

他只剩下潤色和謄抄了,這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等謄抄完畢,他這一次的縣試也就結束了。

下午,估摸著還不到三點鐘,黎蕎完工。

他抬眼打量周遭的情況。

就在這時,有考生交卷了。

他立馬也收拾東西交卷。

江知縣瞧著黎蕎的卷子,忍住了心中的好奇,快了快了,他看好的這位年輕人到底是怎樣的水平,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黎蕎今日出考場比較早,他出來時,依舊看到了陶竹。

陶竹身邊也依舊有白柚和沈畫,短短五日,這三人不說變成好朋友,但關係也進展到互相邀請對方去自家做客了。

白柚看黎蕎跑著朝他這邊而來,當然,黎蕎的目標是陶竹,於是他便笑著對陶竹開了口:“竹哥兒,那三日後見哦,我和畫哥兒去三柳村找你。”

“好,到時候一定好好招待你們。”

陶竹匆匆應下,然後立馬朝著黎蕎跑了過去。

白柚看著他的身影,眼底有羨慕一閃而過。

在沒見到陶竹之前,他以為陶竹是一個模樣極其漂亮的小哥兒,因此才把黎蕎蠱的五迷三道眼裡根本瞧不見其他人。

是以,第一眼見到黎蕎和陶竹時,他是有一點點意外的。

但透過這幾日的接觸,他明白了黎蕎為何那麼中意陶竹,陶竹雖然模樣與一般的小哥兒有所不同,但身上有一股很沉靜、很舒服的氣質,讓人喜歡與他待在一起。

而且,看上去很好相處的陶竹,又有他自己的原則和主見,不會妥協。

這種氣質這種性子,在小哥兒中真的很獨特。

況且,這幾日下來,他覺得陶竹的臉越看越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