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出了正月,農曆二月,天氣依舊很冷,只有十多度的樣子。

晴天不多,而且即便是晴天,那太陽也沒多少威力。

此時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胡人又進犯邊城,雖被守邊的將領打退,但黎蕎依舊憂心。

胡人不是吃飽了撐的才南下,胡人是沒飯吃了所以南下。

人被逼到絕路,那自然會爆發出巨大潛力。

特別是胡人屬於遊牧民族,體格本就比大盛人健壯。

接下來幾年胡人的進攻會越來越頻繁,也會越來越兇悍。

高志遠在小冊子上提到上輩子六皇子死在胡人之手,而且胡人還差點兒破了盛京城門,這應是真的。

二月中旬,黎刀在消失十天之後回來了。

他帶回來了高志遠的最新訊息。

“去年高志遠靠著給人算命得了些財物,高母陳銀簪想換個住處,但高志遠一直不願,想營造安貧樂道的高尚品格。”

“月初有人打上高家,說高志遠去年給人看風水遷墳墓選錯了地方,讓這戶人家大過年的有了血光之災,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不僅要讓高志遠還錢,還將高志遠打了一頓。”

“在高志遠臥床的這幾日,牛頭村的人議論紛紛,說高志遠初來牛頭村時跟乞丐似的,結果沒幾年搖身一變竟成了神算,高志遠肯定是在詐騙。”

“高志遠母子倆被氣的要死,前兩日在高志遠一個信徒的幫助下,娘倆兒搬去了商水鎮。”

“新宅子不算寬敞,只是個普通的小院兒,陳銀簪想扭轉高志遠算卦不靈被人打的形象,高志遠也想一雪前恥,這母子倆一個天天出去宣揚高志遠算卦靈驗的事蹟,一個又接了一個大單子去了豐懷縣。”

“小的便將這小冊子又拿了回來。”

“高志遠將他床底下的一塊磚掀開,將這小冊子藏了進去,他剛搬到新宅子沒幾日,磚頭被掀開的痕跡很新,小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黎刀說完,手伸入懷中,掏出一個被牛皮紙包裹著的小冊子。

黎蕎伸手接了過去。

距離他上次見這小冊子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不知道高志遠又沒有往上面添什麼。

前面幾頁和他上次見時一樣,並沒有新的內容,不過,等翻到最新一頁,看清楚上面的字,他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

因為這最新一頁寫到:

突然想起上輩子聖上向天下有錢人發出告示,說要在京城拍賣他收藏的書法大家真跡。

唉,可恨這輩子我依舊不是有錢人,不然的話,我定然直接捐錢給聖上,好讓聖上保住心頭好,這麼一來,高官厚祿……沒有厚祿了,聖上窮了。

但高官也不錯啊!

恨!

黎蕎將這短短一頁字看了三遍,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上輩子盛鴻竟是窮到要拍賣私家收藏的書法真跡嗎……

第204章盛鴻做噩夢賞賜黎蕎六萬畝耕地

盛鴻雖然說過書法代表著一個人的臉面的話,但實際上,盛鴻並沒有因為書法而決定任何人的命運。

盛鴻對書法的喜愛,只侷限於他個人,不會因為他這個喜好而影響到旁人。

比如說黎蕎,至今字跡只能稱作是端正,但絲毫不影響盛鴻重用他。

據黎蕎所知,盛鴻有收藏書法大家真跡的習慣,閒來無事會翻出來欣賞一番。

盛鴻第一愛好是批閱奏摺,不,也不能算是批閱奏摺,盛鴻是喜歡瞭解各種新聞,此時沒有網路,盛鴻想知道各地的新鮮事,只能透過奏摺。

從前的話,奏摺要麼是盛鴻一個人批閱,要麼是讓幾個大學士當代筆。

後來發現黎蕎這個壯勞力可以隨意使喚很少會疲累,於是就將奏摺一股腦推給黎蕎了。

但這並不是說盛鴻對各地遞上來的奏摺就不管不問了,盛鴻是要過問的,他要知道大盛各地的最新訊息。

不過,太陽底下無新事,盛鴻當皇帝久了,見的多了,不會跟從前似的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再加上注重養生、情緒不會易暴易怒,於是這兩年盛鴻即便是瞧見什麼大新聞,也不愛寫小作文了。

但透過奏摺知曉大盛各地最新新聞,這依舊是盛鴻最大的愛好,誰都不能否認這一點兒。

除了這個愛好,盛鴻第二愛的就是書法。

他字寫的不咋地,但是他能欣賞旁人的作品。

有時候召見大臣議完正事,他會取出幾幅新得的或者是最近正喜歡的作品邀大臣一同品鑑。

盛鴻過壽時,幾個皇子也會送他書法作品。

而且,之前他下令抄英國公、彭志業的家,抄出來的名家真跡,全入了他自己的私庫,而不是跟其他古玩一般入國庫。

這點兒無傷大雅,皇帝嘛,肯定有權力任性一下下。

但沒想到,盛鴻上輩子居然窮到要拍賣那些真跡嗎……

這……

黎蕎抿了下唇,而後緩緩合上手中的小冊子。

算了。

反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這輩子有他,而且,他穿越九年多,一開始就折騰出了粉條,每年交不少商稅。

現在更是有皇家點心鋪、賭坊這兩個穩定的巨大的來錢渠道,這輩子盛鴻絕對不會窮到需要拍賣自己的獨家珍藏。

“做的不錯。”

黎蕎看向了黎刀,又取出了五百兩銀票:“百姓單純易信人,對鬼神也多敬畏,而高志遠正是抓住了百姓這種心理,所以短短時間就差點兒混成了高人。”

“你們幾個多盯著他,防止他藉著鬼神行騙。”

“將這冊子放回原處吧。”

黎刀恭敬應下,此次沒有推拒黎蕎給的銀票,他們幾個喬裝跟蹤高志遠,的確需要活動經費。

等黎刀下去了,黎蕎前去前院的工具房,開始搗鼓腳踏車。

錢這個東西,沒有的確不行,他得趕緊將腳踏車搗鼓出來。

其實這幾天他拿草木灰和豬油做過肥皂。

是的,草木灰不僅能當肥料,能做水泥,還能做肥皂。

拿草木灰、豬油做肥皂的過程挺簡單,不需要他反覆“試驗”,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操作不對,他做出來的肥皂清潔效果一般,還有些油膩。

顯然,這是失敗的。

這個時空的清潔用品還是挺多的,最窮的人用草木灰洗衣搓澡,一般人家可以拿皂角、胰子。

富貴人家用的是澡豆,澡豆花樣比較多,裡面會新增一些名貴香料。

所以,如果他拿草木灰做的肥皂出去賣,那是沒有什麼競爭力的。

但是,若是拿純鹼製作肥皂,那有點刻意。

純鹼這個東西並不難找,製作皮革、印染用得上,但他用不上,若他單獨搞了點純鹼回來,容易惹人注目。

因此,他暫時放棄了製作肥皂的念頭,而是專注搞腳踏車。

若把腳踏車搞出來了,那一輛腳踏車他絕對賣到天價去,一輛就能換上百塊肥皂。

腳踏車過於精密,他得多“研究”。

翌日,下朝之後,黎蕎如同往常那般去求賢殿當代筆。

今日盛鴻臉色不太好,不僅有黑眼圈,眼袋也挺明顯,像是昨晚沒睡好。

這種時候他一向是靜悄悄的,儘量降低存在感。

雖然盛鴻不亂髮脾氣,但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盛鴻心情不美麗,但還是召了大臣議事,春旱初現端倪,不僅是盛京整個冬天沒雨沒雪,連西山省暨北省還有東山省的一些地方也沒雨雪。

這必須要重視。

為了今年小麥的收成,這三省的官員得趕緊挖井、修河製作灌溉用具。

而且,這都二月中旬了,天氣竟還是挺冷,至今不能脫掉棉衣,這氣候有點反常啊。

很快到了中午,臣子們離去,說了一上午話的盛鴻臉色更不好了。

黎蕎麻溜的將奏摺處理完畢,然後從屏風後繞了出來,準備溜之大吉。

盛鴻正端著茶碗小口小口抿著,聽見他的腳步聲,掀起眼皮子看向他。

“黎愛卿啊。”

“微臣在。”黎蕎忙道。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也動動腦子,看能不能製作些新的灌溉工具或者是農具。”

“農人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盛鴻慢悠悠的交代道。

“是。”

黎蕎應下。

就算是盛鴻不說,他也要找機會提一提此事的。

今後會有澇災,不知道這澇災在何處,在什麼時間,但萬一在麥收、秋收時分,那可就遭了。

所以農人不僅得有灌溉工具,也得有方便麥收、秋收的農具,早日將糧食收回家,早日安心。

“黎愛卿啊……”

盛鴻又開口了,還拖長了尾音,伴隨著他這慢吞吞的語調,他將手中的茶盞放到御案上,而後一臉苦大仇深的看著黎蕎。

“……微臣在。”

黎蕎被瞧的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朕昨晚做了個噩夢。”